然而,在艾滋病恐怖出現之後,自由派的觀點受到挫折。社會上出現了一種新的性倫理,即有節制的性倫理。人們把性當成一種恐怖的事情,性的文化價值和性行爲方式都有改聾,一反過去盛行一時的樂觀主義的性解放和快感政治學。在這個性傳染病的時代,人們驚恐之餘作出的反應是:安全的性行爲,對身體的控制和管理,以及持續監視的美學,因爲性現在已經同死亡和疾病連在了一起。有的女性主義者抨擊了這種貌似有理的道德主義回潮。女性主義者伊麗加萊說:我不贊成這種觀點,因爲這等於是說,性是惡和疾病,無論是什麼力量,只要能起到限制性活動的作用,是對人類的拯救。爲此我們還要感激艾滋病,因爲它將從誘惑中拯救我們,引導我們到智慧去的路。
社會上一向存在着性問題上的雙重標準。這個雙重標準就是在性方面對男女兩性有不同的要求,適用不同的道德倫理標準。自由女性主義認爲,性平等就是女性享有像男栓那樣的性自由;激進女性主義則認爲,性平等就是女性自己定義“性自由”,不爲男性服務,不要像男人所擁有的那種性自由。
總之,在女性主義內部對性持基本肯定態度的自由派和對性持基本否定態度的激進派之間,一派強調女性的性的屈從性;另一派強調性的快樂。這種分歧還導致了下列問題上的論爭:**品問題,美與身體的向題,賣淫問題,虐戀問題以及暴力問題。這些論爭全都與性有關。
女性間題
女性的是與男性完全一樣的嗎?如果有不同,表現在哪些方面,對於理解女性以至對於理解人性具有什麼樣的意義?
法國學者伊爾加萊是女性主義中最早關注女性問題的學者之一,她說,女性的特殊性還從未被承認過。兩性的性都楚從中心主義的角度被理解的,專橫傲慢的,僅僅追棗的。而女性的是多重的,非中心的,彌散的。女人有多種性.器官,因此有多重性快感,不僅僅是單一的。她的韋思是,女性的不像男性那麼單一,僅僅集中在**,僅僅關注於。女性除**外的其他身體器官也能感受到快樂;除了之外;還有非類的快樂感覺。
伊麗加萊批判了弗洚伊德和拉康的心理學,認爲他們否定了女性的性差異,壓抑了我們的性。由於女性的性總是用男性作爲參照物,因此在“男性氣質”的**主動性與“女性氣質”的被動性的對立上,弗洛伊德及其他許多冬總把不屬於被動性這個行爲模式的性活動視爲階段性的活動、不成熟的行爲或異類,有此類行爲的女性不屬於性方面“正常”的女性。**快肆不存在閹割情結,而是因爲放置纔有價值,被禁的手必須去尋找一個能夠帶來快樂的替代品。②女性主義的性觀念主張爲被禁止、被貶低、被病理化的**快感正名承認女性的特殊性,還女性一個“清白”,給女性一個合法的地位。
女性主義與虐戀
有一批女性主義者激烈抨擊虐戀活動,認爲此類活動中所包含的權力關係和暴力因素是男權制壓迫女性在性領域的典型表現。她們在抨擊男權制的兩性關係時常常不成比例地使用虐戀的符號、道具和傳媒形象,把它當做男性對女性的性暴力、的典型。例如激迸女性主義者傑弗瑞斯就公開抨擊虐戀活動,認爲它是男性氣質的尤其是男同性戀的性實踐。她認爲女性主義應當質疑快樂,並避免對權力和不平等的性感化。
女性主義對虐戀的憂慮來自以下問題:受虐(否定個人權利)和施虐(享有無限權利〉都是來自男權制原則的東西。虐戀中的施虐者與現實中的施虐者不好區分。弗洛伊德曾將施虐傾向歸入男性氣質,將受虐傾向歸人女性氣質。社會現實中的施虐與受虐同性的施虐受虐也不一定就完全沒有相互重疊的情況發生。
虐戀的特點是:建立在不平等的結構上;說是自願,實際上有強迫性;相互依賴;有權無權雙方可以對換位置。
對於心理分析女性主義來說,關於女性是否天生有受虐傾向的問題一直是個敏感的問題。如果女性的受虐傾向是天生的,那麼男性統治的社會結構就有了心理學的基礎。女性主義認爲,虐待狂是仇視女性的男權文化的必然表現,是利用女性內心最深處的來強化男性的統治,使這一統治看上去是自然的。
一位心理學者爲虐戀做了如下的定義:“所有那些包含把統治與服從關係色情化的性實踐。”常常被引述的一位有受虐傾向的女性的故事是這樣的:從6歲起,她的性幻想中就有蓋世太保型的人物,他們強迫她很痛地**身體,使她受窘,羞辱她,傷害她的肢體,高高在上地統治她。她一直覺得自己不正常,是變態,直到她聽到統計資料說,有25%的女性有過被強姦想象,就像《飄》裡面的白瑞德對郝斯嘉所做過的婚內強姦那樣,她才改變了對自己的嚴酷看法。一種被普遍接受的觀念認爲,粗暴地對待女性,似乎能夠增加男性的魅力。如果所有的女性都有天生的受虐傾向,那麼男性對女性的統治和虐待就是天然合理的了。女性主義當然不能接受這樣的理論。
使女性的受虐傾向問題大大複雜化起來的是有一大批女性並不否認自己對虐戀活動的喜愛。與反對虐戀的態度針鋒相對的是,美國西海岸女同性戀組織成立了一個虐戀組織薩莫瓦,這個名字借用了在虐戀經典文學作品《O的故事》一書中出現的一個地點的名字。這一組織的成立令女性主義者感到震驚和憤怒,因爲這個組織是專爲有虐戀傾向的女性而成立的,並自詡爲女同性戀和女性主義的組織。它的宗旨是積極鼓勵那些有虐戀傾向的女性,讓她們不必爲此害羞,應當對自己的想象持完全接受的態度,接受這類想象所帶來的性滿足。它認爲這種以雙方協商爲前提的相互給予的快樂是自由和解放的表現;是對資產階級家庭的性道德的挑戰;是一種典型的不以生殖爲目的的性活動;是用人的整個身體的每一根神經去體會人的熱情和。
薩莫瓦的主要理論家是羅賓,她是一位人類學家。她批評美國全國女性組織(NOW)站在了性自由和性越軌者的公民權的對立面,因爲這個組織對虐戀、跨代性關係、色情品和公開場所的性表現持否定態度。羅賓將虐戀定義爲一般意義上的性自由,理由如下:尋求性快樂和性自由屬於基本人權範疇;女性主義對虐戀的批評則屬於性壓抑的範疇,是把性神秘化,是壓制人的性實踐;反對性自由會威脅到女性運動的前途。在虐戀活動與女性主義原則的衝突問題上,關鍵的問題是虐戀中的假暴力關係與現實生活中的真暴力關係的區別。
虐戀有個人和社會、政治兩個方面,形成一個個人和性與社會政治的結構。在這個結構中,存在着對虐戀的三種態度:第一種是在個人和社會兩個方面都對虐戀關係加以肯定;第二種是僅僅從社會方面否定,但是允許個人的虐戀傾向和虐戀活動;第三種是不僅從個人角度允許虐戀活動,而且認爲它根本不關政治的事,只是個人快樂的一種方式而已。
1994年11月28日,紐約某雜誌的一篇文章寫道:“在1974年是自由的性;1984年是安全的性;1994年是暴戾的性——虐戀文化進人主流文化。”1990年代被稱爲“虐戀(繁榮)期”。由此評價可見虐戀活動的巨大影響。女性主義絕不可能也並沒有忽略虐戀從女性主義角度觀察是十分敏感的問題。
色情品與性犯罪
在西方,圍繞着**色情品與檢查制度的爭論有很長的歷史。維多利亞時代的淨化社會和愚民運動,是從女王明令禁止出版**書籍開始的,一開始還只是沒收或銷燬色情書,後來殃及許多著名的經典著作,就連莎士比亞、密爾頓、但丁的著作都受到審查,甚至連聖經中與性有關的章節也遭到刪節。
在17世紀的英國,沒有宗教主題的**色情品是不被禁止的;當18世紀反**法通過以後,沒有宗教成分的色情品也要受到審査了。在1868年,由英國法官希克林等做出的一項裁決中,曾爲**色情品下過一個定義,即要看被指控爲**的東西是否有意去毒害和腐蝕那些心裡淮備接受這種不道德影響的人,或是否有意讓這類出版物落人他們手中。美國也立法禁止**色情品的進口。在20世紀20年代,美國海關曾禁止巴爾扎克和伏爾泰等人的作品進口。
後來美國最高法院對希克林定義提出質疑,並根據《尤利西斯》一書出版案,提出了一個**色情品的新定義:用當代社會的標準衡量,如果這個材料作爲一個整體來說,它的主題是喚起一般人對淫慾的興趣,而且完全沒有任何社會意義。換言之,美國最高法院判定是否**的標準有三個:首先,制約整個作品的主題必須是**的;第二,它必須是冒犯了社會共同的準則的;第三,它必須被判定爲完全沒有社會價值。
1959年,美國最高法院根據這一定義,駁回了紐約州禁演影片《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的要求,批准放映這部影片,理由是:禁止“意識形態上或主題上的**”是不符合憲法的。隨後,在1964年圍繞法國影片《情侶們》的上映,和1966年圍繞《範尼·希爾》一書的出版,最高法院又一再修正了關於**色情的定義。由於這個定義實在難下,最高法院將解釋權下放的州法院,有些州法院又將其下放到地方法院,允許其根據各自的標準下定義。由此可見,注重法制的國家與不注重法制的國家相比,辦起事來要複雜困難得多。
1970年,美國國會任命了一個全國專門委員會調查**色情品問題,他們提出的報告令議員們大吃一驚。該報告發現,接**穢色情品無論對個人還是對社會大體上都沒有什麼明顯的損害。**色情出版物與性犯罪、性過失沒有必然聯繫。一個雄辯的事賣是:沒有一個社會因**色情品氾濫而導致犯罪率升高;也沒有一個政府因**色情品的泛濫而垮臺。對此的解釋可以追溯到金賽調查。金賽調查早已發現,性幻想在社會地位低下和少受教育的男性的性行爲中,僅佔很小的分量;由於多數犯罪者沒有受過很好的教育,所以缺少性幻想;而對**色情品的強烈反應是與幻想聯繫在一起的;因此**色情品不是他們性犯罪中的直接因素。鑑於85%的成年男子和70%的成年女子曾或多或少地接觸過**色情品,而且無論法律如何禁止,大多數美國成人還是會接觸到這些出版物,不如減少控制,放寬政策。這個專門委員會的最終建議是:取消各種對成年人接觸使用**色情品的限制和禁令;廢除所有適用於成年人的反**色情的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