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若霜依舊是身着一襲白衣,看似和平常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可是曦晨卻感覺今日的樑若霜和以往大不相同,那副冷冰冰的面孔之下,似乎隱隱約約帶着一絲溫柔。
樑若霜見曦晨欲御劍而去,絕美的臉龐之上閃過一絲慌亂,忙出聲道:“夏師弟,暫且留步。”她的聲音缺少了以往的盛氣凌人,彷彿多了幾分小女兒的姿態。
正欲御劍離開的曦晨聞言,眉頭微微的蹙起,在考慮一番之後,他還是將無鋒重劍收起,縱身落在地面之上。
“樑師姐,你找我可有什麼事情?”曦晨衝樑若霜輕輕拱了拱手,態度倒是比以往柔和了許多,既然對方都能收起她那一貫的目中無人,自己堂堂七尺男兒,又怎能太過於心胸狹窄,和她一個女子斤斤計較。
曦晨甦醒之後,玄明子便告知他樑若霜自知過錯,主動前往清鬆真人那裡接受責罰之事,這也使得曦晨對這個大師姐的看法改觀了不少。敢於承認過錯,不隨意的諉卸責任,倒也算的上是光明磊落,看起來這樑若霜雖然討人厭,但也並非一無是處。
樑若霜聽到曦晨詢問,櫻桃小口動了動,突然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她的芊芊玉手使勁的抓着衣角,白皙的面容變的更加蒼白。
曦晨面露疑惑之色,他見樑若霜出聲將自己叫住,此刻卻又沉默不語,也是不知生活什麼纔好。二人就這樣相對佇立在天璣峰懸崖邊,氣氛有些尷尬異常。
“咳,樑師姐若是沒有什麼要緊事的話,那小弟就先行告退了,我還要前往六師叔的瑤光峰。”
曦晨面露無奈之色,多日之前,他們二人尚還生死相搏,如今卻在這裡相視而立,的確有點兒令人難以置信。他連忙輕咳一聲,將這寂靜的氣氛打破。
“哦。”也不知樑若霜是否真的聽懂曦晨說的是什麼,她輕輕應了一聲,依舊垂首沉默不語。
曦晨見狀,剎那間身上莫名其妙地打起了冷戰,凍得他渾身直顫抖,這樑若霜今天怎麼這麼奇怪,難不成是被清鬆師祖責罰的太重了,腦子都壞掉了?
樑若霜以往的唯我獨尊,不可一世的樣子,曦晨最爲看不過,可是如今樑若霜身上不僅沒有了那股子高傲,反而如同小女人一般乖巧懂事,曦晨反而有些不適應起來,他現在只想趕緊逃離此地,這實在是太令人難以接受了。
曦晨如今算是真正明白了一個道理,女人真是善變,可是他卻不知道,樑若霜會變成如此模樣,他便是始作俑者。
曦晨朝着樑若霜輕施一禮,再次招出無鋒重劍,欲破空而去,樑若霜彷彿被瞬間驚醒了一般,她猛的擡起頭來,小聲呢喃道:“對不起。”
樑若霜道歉的話語傳到曦晨的耳中,頓時令他大吃一驚,險些從無鋒重劍上跌落下來,他驚訝的看着樑若霜,萬萬沒有想到,在那一向冷若冰雪的樑若霜的口中,竟然也會說不出“對不起”三個字。
樑若霜見曦晨愣在那裡,表情完全的呆住了,不由得面色大窘,她的臉頰瞬間染得通紅,一直紅到耳根,羞愧的埋下頭去。
在愣了幾秒鐘之後,曦晨終於意識到自己如今並非是在做夢,他哈哈朗聲大笑了起來。
“師姐嚴重了,先前的那件事情我早就忘了,過去了的就讓他過去吧!”見到樑若霜嬌羞的面容,曦晨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戲謔的笑容,他似是恭維的對其說道:“其實師姐你臉紅的時候挺漂亮的。”
曦晨開始的一番話讓樑若霜釋懷了不少,可是接下來的那句卻令她羞怒交加,這大概也是她有生以來頭一次被人讚美吧。若是以前的樑若霜聽到這句話,肯定會立刻祭起仙劍,狠狠地教訓一下那個出言不遜的登徒子,可是如今她卻彷彿被施展了定身咒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曦晨也覺得剛纔所說之話太過於輕佻,他面露尷尬之色,朝着樑若霜拱手告辭之後,便御劍朝着瑤光峰飛去,不管怎樣,可以聽到這個玉羅剎親口向自己道歉,倒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正在曦晨浮想聯翩之際,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了樑若霜細若蚊蠅的聲音。“你爲何那天故意輸給我,是憐憫我嗎?”
曦晨心中一凌,御劍在空中駐足,他轉身看着懸崖邊上那個倔強的女子,她此刻正仰面望着自己,美眸之中不知何時蓄滿了淚水,似是有一些不甘心,又似是有一些迷惑不解。
曦晨輕嘆着搖了搖頭,並沒有答話,御劍朝着遠方破空而去。
樑若霜呆呆的望着那個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天際,嘴角緩緩露出一絲微笑。
“不管你是爲了什麼,總之謝謝你啦!”
曦晨御劍朝着瑤光峰的方向飛遁,此刻他的手掌捂在丹田之上,眉頭深深地鎖起,他突然回想起當日火海之中的那剎那間的場景,面對樑若霜傾盡全力的雷霆一擊,他卻最終選擇了將重劍收回丹田之內,以肉身硬抗她的攻擊。
曦晨如此做,並非是故意讓着樑若霜,他並非心慈手軟,憐香惜玉之人,經歷了數起人間慘劇的他早就收起了那顆慈悲之心,若是有人膽敢觸犯他的底線,即便是辣手摧花的事情,他也未嘗做不出來,當年的梅月華便是如此。
而曦晨之所以如此去做,是因爲他不得不如此去做。
那日曦晨與樑若霜交手之時,無鋒重劍內封印的饕餮便一直在蠢蠢欲動,似乎是對面前之人的精血很是渴望,曦晨雖分出一縷元神,對其竭力的壓制,可是依舊不能將其狂躁的戾氣平復,反而越演越烈。
若是那日曦晨真的使用無鋒重劍去格擋,憑藉它超強的防禦力,可能曦晨的傷勢比如今要輕上許多,但是另外一個可怕的後果便是,封印其中的饕餮在受到重擊之後,會瞬間突破封印,如那日誅殺御靈宗弟子一般,將樑若霜毫不留情的吞噬進腹中,樑若霜雖然修爲不錯,可是面對太古四凶獸之人的饕餮,她根本連逃跑的能力都不具備。
若是當真如此,那曦晨此番的罪過可就真的大了,雖然他一直看這位冷冰冰的大師姐不順眼,但還遠遠沒有到取其性命的程度,無奈之下,他只得將那無鋒重劍收回丹田之內,用丹火幻化的鐵鏈將其緊緊地捆綁住,這纔將那嗜血的饕餮壓抑住。而面對樑若霜的風雷掌,他如今也只有硬着頭皮硬抗了。
這樣一來,也算是間接地救了樑若霜一命,若是曦晨用無鋒重劍進行阻擋,那樑若霜的下場會比他要悽慘無比,受到風雷掌反噬的她,定會全身筋脈紛紛寸斷,根本沒有治癒的可能,終生難以再次踏上仙途。
剛纔樑若霜開口詢問此事,欲想將饕餮之事隱藏在心底的曦晨自是不能告訴她實情,可是又不忍欺騙於她,只好轉身掉頭便跑。
“得想個辦法纔是,這饕餮實在是太貪吃了,沒準兒那天就會徹底的暴露在衆人的目光之下,到那時可就真的遭了。”
曦晨深深地嘆了口氣,船到橋頭自然直,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轉眼之間,曦晨便來到了瑤光峰的上空,他看着那口巨大無比的棺材,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自己就要在這陰森的鬼地方呆着了,真是有些不大情願啊!”
抱怨歸抱怨,可是曦晨還是落在了瑤光峰之上,朝着玄幽子所在的大廳走去,他心裡倒是有些期待,真不知道那個面冷心熱的六師叔會傳授自己什麼樣驚世駭俗的大神通呢?
萬里之遙以外的御靈宗,宗主玉紫陽正坐在大廳首位,而在其身邊並排坐着二人,正細品着香茗,其中的一人肥頭大耳,面容和善,他的身高近一丈,着實魁梧,彷彿金剛轉世一般,而另外一人則是位妙齡少女,看似年方二八,端的是出水芙蓉,氣質不凡。而看玉紫陽對其二人的態度,貌似這二人的地位也是極其之高。
“趙門主,慕容宮主,縹緲宗如今出了這麼一位背經叛道之徒,不僅無端屠殺我派門人,甚至身帶那太古兇獸饕餮,着實狂妄之極,我等身爲正道中人,一定要替天行道纔是,若是讓這等敗類存活於世,那我修仙界定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玉紫陽朝着二人輕輕地拱了拱手,聽其語氣,這二人也是其他門派的首領,而可以令身份如此之高的玉紫陽如此正視的,那除了縹緲宗的玄真真人以外,只有兩人才可有如此的殊榮,那便是位於極寒之地的小極宮宮主慕容寒煙,以及位於修仙界南部的金剛門門主趙浩澤。
這兩個門派雖然向來於世無爭,可是在修仙界的地位卻可與縹緲宗與御靈宗相抗衡,四大修仙門派,共同立於整個修仙界的巔峰。
小極宮與金剛門盤踞在自己的一方水土,與御靈宗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不知爲何今日竟然會出現於此地,聽玉紫陽話裡的意思,貌似還是爲了曦晨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