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着急速掠過海面,掀起了滔天的巨浪,而那深海巨獸卻始終安穩地漂浮在海面之上,並沒有絲毫的動靜,它身下那些佈滿吸盤的觸手,此刻也是深埋在清澈的海水之中,隨着海底的亂流來回的搖擺,彷彿無根的水草一樣。若非巨獸碩大頭顱之上那雙小眼睛一眨一眨的,還真以爲是海面之上坐落的一方島嶼。
腳踏神兵,懸浮在半空之中的侏儒等人在聽到那俊俏男子所言之後,臉色瞬間變得極其的蒼白,他們的身子也是顫顫巍巍的,彷彿即將從神兵之上跌落海中一樣。
“該死,青龍一族這麼多年未曾在修仙界現身,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出現在這裡,這人絕對是在蓄意欺騙我等?”同樣的念頭出現在了所有人的心中,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紛紛朝着彼此靠攏,而那些神兵利器也是懸浮在他們身旁,散發着璀璨的光芒,發出嗡嗡的鳴叫聲,蓄勢待發。
這些修仙者盡皆一臉警惕地俯身望着那位俊俏男子,他們體內元力急速地涌動,看此情形自然是不願就此束手待擒,他們踏入修仙之道已有千年之久,怎會因對方的三言兩語就嚇得抱頭鼠竄,更何況那人還要他們留下自己的一條胳膊,這實在是太過於狂妄了。
在此劍拔弩張之際,衆人之中唯有那侏儒卻是獨自站在一旁,並未選擇和其他人聯手禦敵,他緊蹙着眉頭,驚異不定地望着下方駭人的巨獸,以及那個氣度不凡的男子。而那名俊俏男子似乎也發現了這侏儒的異樣,他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其中精光一閃,似笑非笑地望了侏儒一眼。
侏儒看到那束眼神如實質般的朝着自己射來,頓時感到心神巨震,一股難以抗衡的威壓鋪天蓋地而來,他體內的元神都險些承受不住,脫殼而出。侏儒身形不穩地連連後退幾步,蒼老的面容之上滿是驚恐之色。
“千毒兄,你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快點兒過來,我們這麼多人,沒必要怕這麼個大言不慚的小子。”普智上人見那侏儒似是極爲的恐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侏儒綽號“千毒郎君”,在這片東海之上的名聲着實不小,聽其名字就知道這人十分擅長用毒,不僅如此,他的心腸也是極其的歹毒,普智上人怎麼也想不到,如今竟然可以在他的臉上看到這種驚恐的表情。
“是啊,千毒兄,咱們哥幾個縱橫東海這麼多年,什麼時候怕過事,想讓我們留下一條胳膊灰溜溜地逃走,就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其他的修仙者聞言,也是紛紛朝着侏儒高喊道,這侏儒的修爲乃是衆人之中最高的,如今已達到了通靈八層的境界,若是此番有他相助的話,那無異於如虎添翼,把握大了不少。
侏儒面色驚恐地吞嚥了一口口水,彷彿沒聽到那些與自己同行之人的呼喚一樣,他矮小粗壯的身軀不停地戰慄着,雖然下方那人的修爲也不過是通靈八層,和他想比也是不相上下,可是在那具看似並非極其強壯的軀體之內,卻彷彿蘊藏着一種從遠古流傳下來的力量,不停地鞭笞着他靈魂的最深處,令其不敢升起一絲的反抗之心。
侏儒的身子不自覺的又後退了幾步,突然他緊咬着嘴脣,眼睛之中閃過一絲決然之色。只見侏儒腳下踏着的墨綠色仙劍兀的騰空而起,在衆人萬般驚訝的目光注視下,繞着他短小但是十分粗壯有力的胳膊環繞了一圈,鋒利的劍刃如同切豆腐一樣將侏儒的手臂連根截斷,殷紅的鮮血瞬間從斷臂之處噴灑而出,在半空之中瀰漫開來。
侏儒額頭之上的青筋根根突出,冷汗不停地順着臉頰流下,瞬間將衣襟打溼,他緊咬着牙關,強行忍住這鑽心的劇痛。侏儒的面容也是剎那間變得毫無血色,可是這其中隱隱約約似乎帶着一絲竊喜。
侏儒深吸了一口氣,穩定體內翻滾個不停地元力,他單手垂下,凌空朝着下方的俊俏男子畢恭畢敬地拜了三拜,隨即站起身來,也不多看普智上人一眼,便御起仙劍朝着遠方的天際飛去。
普智等人看到那侏儒竟然如此的決然,心中都是大駭,他們與這侏儒少說也有數百年的交情,何時曾見過他這般的驚怕,甚至不惜自殘一隻手臂,而對方的境界只不過與他相仿,難不成那人真的是……
在侏儒義無反顧地選擇逃跑之後,這些原本志氣高昂的修仙者的身體頓時僵掉了,他們突然感到一股子刺骨的寒意瞬間襲上心頭,彷彿要將他們丹田之上的元神一併凍僵掉似的。
“既然你們這般難以抉擇,那就讓我來幫你們好了。”俊俏男子微微輕笑着,身體緩緩地從巨獸頭頂漂浮起來,只見他腳踏虛空,拾階而上,海風肆意地呼嘯着,吹拂起其金黃色,如龍鱗般閃耀着光芒的華麗錦袍,如同九天之上的仙人一般高不可攀。
普智上人望着氣勢逐漸攀升的俊俏男子,再想起那千毒郎君往日的爲人處世之道,他的心中越發的驚恐忌憚。普智上人深吸一口氣,重重地朝着前方踏出一步,衝着那逼來的俊俏男子恭敬地拱了拱手。
“今日無意冒犯貴族領域,的確是晚輩的不對,還望前輩可以海涵,大人不計小人過。”普智上人狠下心來,牙齒死命地緊咬着嘴脣,他突然厲喝一聲,如同千毒郎君一般揮劍將左臂斬落。而待那斷臂之上的鮮血噴涌之前,普智上人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杏黃色的符篆,貼在了斷臂的傷口之上。
只見白色的亮光一閃,普智上人的斷臂之處並未流出任何一滴鮮血,反而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想必那符篆乃是光屬性治療符篆,而且等級頗爲不低。
斷臂之處傳來的陣陣劇痛,使得普智上人的牙關直打架,他體內的元神也是一般的面露痛苦之色,想必此番一定會元氣大損。
既然殺害徒弟何奎的那小子已經被巨獸吞進腹中,普智上人自忖此次也算是報了血海深仇,他右手捂着斷臂,縱身踏在仙劍之上,轉身便欲向乾坤門的方向逃遁,他修仙至今已有上千年,雖然在同輩人中修爲並非極其的出類拔萃,可是憑藉那爐火純青的煉丹之術,名號在這東海之上也是響噹噹的,無論走到哪裡都受人尊敬,甚至連乾坤門主周燁城都對其敬重三分。而如今普智上人竟然像喪家之犬的逃竄,還被逼自斷了一條胳膊,真是把那張老臉都丟盡了。
正當普智上人憤恨地朝着遠方飛遁之時,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從身後傳來,他驚恐地扭過頭去,只見一條碗口粗大的紫色雷龍扭動着身軀從遠方朝自己襲來,速度極其之快,普智上人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被那雷龍擊個正着,身體之上的皮膚寸寸碎裂開來,那斷臂之處的傷口再次破裂,濃郁的鮮血瞬間噴涌而出。
普智上人滿臉的不解之色,直到此時他尚不明白,爲何自己已經斷掉一臂,那人還是不願放過他。雷龍盤旋在普智上人殘破的軀體之上,而劈啪作響的玄雷則是肆意地穿梭在他全身上下的經脈之中,不出片刻的功夫,普智上人的肉體便化作一堆焦炭,碎裂成粉末。
虛空之中,普智上人的元神正驚慌失措地坐在一鼎巨大的火紅色的鼎爐之上,他肉嘟嘟的小手一掐劍訣,身子下方的鼎爐突然化作一道靈光,憑空從原地消失,而當那元神再度出現之時,已在數百丈之外。元神再次一揮小手,鼎爐閃爍個不停,而盤坐其上的普智上人也是迅速地朝着遠方逃跑,比遁速自然要快上不少。
“瞬移?”俊俏男子輕咦了一聲,望着瞬間遁出百里之外的普智上人,一直談笑自若的面容之上露出一絲驚詫之色,要知道憑空瞬移,縮地成寸可是突破至問鼎之後纔可以具備的神通,沒想到普智上人這樣一個神變期修士竟然可以做到這種地步,而那撕裂空間的能力絕對是瞬移不假,想必是與他身下的那火紅色的鼎爐有着極大的關係。
俊俏男子身形一閃,從原地憑空消失,只留下一羣驚魂未定的修仙者,普智上人此刻正一邊驅動着身下的鼎爐,一邊怨恨地厲聲喝道:“如此大仇不報,我普智今生誓不爲人。”
“呵呵,想不當人,這還不簡單,這點兒小忙我倒可以幫幫你。”普智上人前方的虛空之中出現一陣波動,突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空間裂縫,彷彿被人硬生生地將天空撕開了一樣,而俊俏男子則是嬉笑着從中大步邁出,一把將驚魂未定的普智上人抓在手心。
“還真是個好東西,沒想到這樣逆天的寶貝都能被你找到,今天我還真是賺到了。”俊俏男子望着前方懸浮的火紅爐鼎,不由得暗暗咋舌,雙眼之中金光四射,他隨手朝着身旁的虛空一揮,另外一條更爲巨大的空間裂縫兀的出現。俊朗男子隨手一揮,將那火紅色鼎爐丟了進去,裂縫瞬間合攏。
“傳說這火山鼎爐具有瞬移的能力,今日還真是眼見爲實,不錯,不錯。”俊俏男子笑嘻嘻地望着掙扎個不停地普智上人,繼續說道:“看在這火山鼎爐的份兒上,今日我就給你來個痛快。”
“前輩,晚輩方纔已經自斷一臂,您不能這般出爾反爾。”普智上人聞言,面容之上滿是絕望之色,他憤怒地望着俊俏男子厲聲呵斥道。
“這都是你自作自受。”俊俏男子絲毫不以爲意,他右手緊握普智上人的元神,放在自己的面前輕輕說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吧!”
一道紫色的玄雷從俊俏男子手心出現,那玄雷跳動着,彷彿燃燒的火焰一般,紛紛涌進普智上人的元神之內。元神面容極其的猙獰,淒厲地慘叫掙扎着,而這一切卻是於事無補,他的身體緩緩地變得透明,最終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
“哼!區區一個神變期修士,竟然敢蔑視我青龍一族的威嚴,真是死有餘辜。”俊俏男子冷哼一聲,重新邁入那道黑色的空間裂縫之中,空間裂縫隨之消失。
海平面之上,那些依舊全身戒備站立的修仙者,再見到俊俏男子的身形消失之後,連忙趁此天賜良機御起神兵利器,想要朝着逃遁,畢竟在見到千毒郎君和普智上人的驚人舉動之後,他們也是知道這俊俏青年極其的不好惹,若是不趕緊逃離此地,待那人回來之後,真的有可能命喪當場。
正在這時,海面上始終漂浮不動的巨獸突然發出驚天的怒吼,它身下的觸手舞動着撕破海水,盤旋着纏繞在那羣躲閃不及的修仙者身上,其佈滿鋒利牙齒的血盆大口緩緩張開,將那些修仙者全部吞噬了進去。
俊俏男子的身形再次出現在了巨獸的頭頂之上,他彎下身去,拍了拍巨獸如小山般碩大的頭顱,輕笑着說道:“小紅,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我想龍幻澈長老一定會好好地獎賞你的。”
如此恐怖駭人的深海巨獸,在俊俏男子的口中竟然有這樣一個小巧玲瓏的名字,真是讓人有些啼笑皆非,而巨獸彷彿聽懂了俊俏男子的話一樣,扭動着龐大的身去,揮舞着數不盡的觸手,似是極其的興奮。
深海巨獸緩緩地沉了下去,大海劇烈地翻滾着,掀起陣陣波濤,而俊俏男子的面容卻是顯得極爲複雜,似是有些興奮,卻又彷彿悵然若失一般。海水將他們慢慢吞噬進去,再度恢復了以往的平靜,這片遼闊的大海之上,真是諸多變數,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迎接自己的將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