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中依舊是那般寂靜陰森,而曦晨的臉頰此刻也是變得極其陰沉,他緩緩地將手臂收回,而那柄閃爍着寒光的馬刀卻始終緊緊地握在他的手心。
曦晨擡起頭來,望着不遠處獰笑着彎弓搭箭的中年漢子,輕輕地出言問道:“你剛纔說的什麼,你可敢再說一遍?”
曦晨的聲音雖然低沉,可是卻充滿了威脅的意味,他那雙烏黑的瞳孔瞬間變得血紅,散發着嗜血的氣息。中年漢子被這雙血色的瞳孔盯住以後,突然感到脊背一陣發涼,彷彿正面對着叢林裡那些吐着信子的花斑毒蛇一樣,生命隨時隨刻都有逝去的危險。
中年漢子笑容一滯,不自覺的吞嚥一口口水,可是他想到身後站着的十數個獵戶,又給自己鼓了鼓勁,將弓箭對準了曦晨,並輕蔑的笑道:“我說這野豬是老子的,沒有老子的允許,誰也不準動,你難不成是聾子,聽不到老子說的話嗎?”
中年漢子的話語匪氣十足,絲毫沒有將曦晨放在眼裡,而他身後的那些人則是不屑的將頭扭至一旁,心裡暗自嘀咕着:“你也就會恃強凌弱,憑着人多欺負人少,若是此刻就你自己一人,給你十個膽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曦晨此刻的表情顯得異常的冷峻,他好心好意在這裡等他們,不願將那獵物一人獨享,可是卻無緣無故遭到謾罵,區區一個山野獵戶,竟敢如此的這般囂張,實在是不知死活。
曦晨冷笑一聲,將馬刀輕提到腰間,擡起大步徑直朝向中年漢子走去。他長長的藏青色衣襬被勁風吹得獵獵作響,彷彿面前的那些全副武裝的獵戶對他而言,簡直如同螻蟻一般,不具備任何的威脅。
而每當曦晨一步邁出,那些獵戶的心頭就彷彿被重錘擊中一般,耳中嗡嗡作響,而他們則是被嚇得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突然,曦晨感到一隻小手從肋下穿過,握住了自己提馬刀的手臂,他的步子頓時一滯,緩緩地低下頭來。
“大哥哥,我不想吃豬耳朵了,咱們還是走吧,你別和他們打架。”巧巧淚眼朦朧的望着曦晨,她的小臉之上滿是懇求之色,使得曦晨滿腔的怒火彷彿澆了盆冷水一樣,頓時熄滅,他朝着巧巧微微一笑。
“好,大哥哥聽巧巧的話,咱們這就回家。”曦晨收起了散發而出的嗜血氣息,牽起了小女孩雖然看似小巧,卻因爲幹農活的原因而不是很細膩的小手,轉身朝着遠方的村子走去,而那簍子金色的鯉魚則是被其背在肩膀之上,有些尚未死去的依舊在甩着魚尾。
立於遠方的中年漢子方纔被曦晨所散發的駭人氣勢給嚇呆了,險些丟下弓箭拔腿就跑,可是當他看到曦晨並沒有任何的舉動之後,又再次囂張了起來。
“喂,那個小子,我說讓你走了嗎,把你肩膀上的金鯉魚全部留下,就當孝敬老子的了。”中年漢子的態度十分的驕橫,向來囂張跋扈慣了的他,怎麼可能忍受別人的無視。他心中暗道:“就算你有兩下子功夫又能如何,憑你一己之力,也絕對打不過我們這麼多的人啊,更何況我家裡的那五個哥哥,可都是一身的本領,又怎麼會懼怕你這麼個乳臭未乾的毛小子。”
與中年漢子的得意蠻橫相比,他身後的獵戶皆是陰沉着一張苦瓜臉,他們憤恨的盯着中年漢子的背影,恨不得將他抽筋扒皮,再丟到河裡去餵魚。
吳老三此時也是一臉的無奈,他僅剩的那隻小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中年漢子,心中暗罵道:”都說你是個愣頭青,還真是一點兒沒錯,你究竟是傻了還是呆了,那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他都要走了,爲啥還要再去招惹他,更何況能殺得了這麼大隻野豬的,能是一般人嗎?你活該被人看不起。”
這些獵戶們雖說憤憤不平,卻也只能心中抱怨,他們可不敢在中年漢子春風得意的時候招惹他,萬一不小心觸了他的眉頭,那等回到村子之後,自己可是有的苦頭吃了。
原本已經打算離開的曦晨,在聽到中年漢子再次的挑釁之後,瞬間在原地駐足,他清澈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厲芒,扭過頭去望着中年漢子,陰冷的說道:“若是你再敢多言一句,我保證你不能完完整整地離開這片樹林。”
曦晨的身上散發着一股陰冷的氣息,他的眼睛彷彿野獸一般凶煞,甚至在他身旁的巧巧都不自覺的打了個寒戰,看向曦晨的眼神多了一股子陌生。
“大哥哥,我們快點兒走吧,要不然爺爺該擔心了。”似乎是被曦晨凶神惡煞的模樣給嚇壞了,巧巧小臉之上顯露着驚恐不安的神色,她的小手緊緊地扯着曦晨的手臂,欲將他脫離這個是非之地,而她不經意間望向中年漢子的眼神之中帶着一絲懼怕,多年前深藏在她心中的一幕,始終令其難以忘懷,日夜折磨着她弱小的心靈。
曦晨望着巧巧驚恐的模樣,微笑着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腦袋,雖然心中有些不甘,可是在這個天真無邪的少女面前,他不想造成不必要的殺戮,給她的心靈蒙上一層血腥。
可是,你不去招惹別人,那並不意味的別人不會招惹你,若是人真的想死,那是誰也攔不住,很顯然如今的中年漢子就屬於此類,他看着對方只是朝着自己出言威脅了兩聲,卻彷彿沒有任何出手的打算,便認爲其只是色厲內荏,虛張聲勢而已,反而更加的變本加厲了,尤其是中年漢子在看到曦晨身旁躲躲藏藏的小女孩之後,更是眼前一亮,露出一絲戲謔奸邪之色。
“呦!這不是方老頭家的小丫頭嘛,沒想到幾年不見,長得這麼大了,看着小模樣俊的,真叫他媽的一個水靈,說起來,我當年和你那死鬼老孃還有一段香火情呢,說起來也算的上是你的半個便宜爹了。”
中年漢子冷笑着,肆意的踐踏着小女孩弱小的尊嚴,彷彿這是一件多麼值得自己炫耀的事情。
“怎麼啦,我的乖女兒難不成想吃豬耳朵,早說嘛,喊聲爹,喊聲爹就給你吃。”中年漢子朗聲大笑着,都有些前仰後合了。連他身後的那些獵戶都不忍心的閉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那可憐的小女孩一眼,他們心中也是再暗罵這中年漢子畜生,對同齡人施暴也就罷了,竟然連這麼一個年幼的孩子都欺負,還他媽的有沒有一點兒人性?
正在中年漢子肆意的嘲笑小女孩之時,突然一道銀光從空中急速閃過,那中年漢子便厲聲慘叫,捂着右臉頰倒地不起,他手舞足蹈的在地面上劇烈的掙扎着,面容都變得扭曲了,彷彿他此刻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而殷紅的鮮血則是順着他捂住右臉的手掌,不斷的滲出,迅速的染紅了地面鬆軟的土壤。
“媽的,疼死我了。”中年大漢的身子因疼痛而劇烈的顫抖着,他拼命的嘶吼着,悽慘的聲音簡直可以媲美方纔垂死掙扎的野豬。
其他獵戶見狀,皆是面色一驚,他們雖然不知道這中年漢子爲何會慘叫一聲倒下去,但明顯是受了重傷,否則其就是再不濟,也不至於表現的如此誇張吧,尤其是當這些獵戶看到中年漢子臉上流出的鮮血之後,更是慌了手腳,若是這中年漢子在這裡出了大事,而自己等人卻安然無恙,那向來護短的村長定不會輕饒。
“徐大哥,怎麼樣了,哪裡受傷了?”吳老三距離中年大漢最近,他連忙撒腿跑過來,俯下身去故作關切的問道,而他的表情則是顯得有些幸災樂禍,讓你再囂張,這下子倒黴了吧。
“混蛋,你們幾個還愣着幹什麼,還不給我放箭射死這個臭小子,媽的,快疼死我了。”中年漢子將捂住臉頰的手輕輕的挪開了一點兒,只聽啪的一聲,一塊兒沾滿了鮮血的肉團跌落在地上,圓滾滾的,成半勺狀。
中年漢子見狀,慘叫的更加歇斯底里了,若是不知道的,還真以爲他剛剛死了親爹呢。
“我的耳朵啊,你這個天殺的,今天老子非得整死你不可,你們幾個王八羔子還在那兒愣着幹什麼,還不快給我上。”
見到中年漢子竟然被削掉了一隻耳朵,那些獵戶也是一驚,想當初這人斷掉手指那次,就有幾個兄弟因沒有及時援助,而無辜受到連累,被村長的另外五個兒子剁去了一根手指,如今若是自己等人不好好的處理這事,恐怕下場會更加的悽慘。
獵戶們抽出背上的弓箭,朝着遠方的曦晨團團圍了上來,雖然知道對面的這傢伙也不是什麼善茬,可是如今他們已經是被推倒風口浪尖上,不得不如此行事了。
“對不起了,小兄弟,你可別怪我們,我們也是被逼無奈。”獵戶們紛紛將箭矢搭在鐵弓之上,拉的滿滿的,而箭頭則是對準了曦晨。
巧巧何時見過這種場景,她登時嚇得臉色蒼白,小手緊緊地抓住曦晨的衣襟,身子顫顫巍巍的直髮抖。而曦晨被這十數枝弓箭指着,卻是絲毫不動聲色,坦然自若,他微笑着拍了拍巧巧的小腦瓜,將其攬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