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蒼宇被這雙銳利的眼神盯着,身體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戰,他突然想起了五年之前的那個月黑風高夜晚,帝都之內的那一聲痛徹心扉的怒吼。
“龍蒼宇,你給我等着,我夏曦晨一定會回來的,我要你血債血償!”
龍蒼宇目不轉睛地看着面前之人,他的眼神中閃爍着血腥的紅芒,煞是滲人,額頭上的青筋根根凸起,看樣子已經暴怒到了極致。
出乎意料的是,此刻龍蒼宇竟然沒有感到絲毫的害怕,而是放聲大笑了起來,他身子蜷成一團,弓着背躺倒在地上,一邊笑一邊不停地咳嗽,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好像他此番被人尋仇,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
“笑夠了沒有!”曦晨不屑地看了龍蒼宇一眼,這個披着人皮的畜生,果真是瘋了。
“既然來找我尋仇,那就快點兒動手吧!你還猶豫什麼?”龍蒼宇輕咳兩聲,對着曦晨笑着說道,長久以來身體上的折磨,已經漸漸地摧毀了龍蒼宇的精神,他僅憑着內心的那一絲逃生的信念纔可以苦苦支撐到現在,如今曦晨的復仇恰好成爲了壓斷其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龍蒼宇如今已經絕望了,此刻的他只想早點兒結束這慘不忍睹的生活,將這一切的罪惡歸於平靜。
“想死,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我定會讓你後悔爲什麼會出生在這個世上。”曦晨面目變得猙獰,他露出殘忍的微笑,面前此人正是他這一生最爲恨之入骨的,無數的夜晚,曦晨在夢中都恨不得飲其血,食其肉,將其挫骨揚灰。
曦晨憑空招出無鋒重劍,他緊緊地握住劍柄,將寬厚的劍刃緩緩地對準了龍蒼宇的左腳。
臨死之前,曦晨也要讓這個昏庸無道的狗皇帝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龍蒼宇輕嘆了一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放棄了抵抗,也根本無力去抵抗。
“一切由他去吧!”
正當曦晨的重劍即將落下的那一剎那,牢房外突然傳來了碗碟碎裂的聲音,以及少女清脆的尖叫聲。
曦晨將重劍收回,斜扛在肩頭之上,他扭頭朝牢房外望去,一位身披金黃色華麗長裙,頭上挽着髮髻的高貴女子正用玉手捂住嘴吧,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她絕美的面容之上掛滿了淚水,就這樣呆呆的望着曦晨。
曦晨看着那似曾相識的面容,心裡劇烈的震動了一下,他扭過身去不再看她。
梅月華輕移蓮步,雙手抓住牢房的柱子,淚眼朦朧的哽咽問道:“小哥哥,是你嗎?我是月華呀!”
曦晨聞言身子猛地再次一震,在他看到梅月華的第一眼起便認出了她,五年的時間不見,她已經出落成了一個大姑娘,不再是當年只知道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聽自己講山村趣事的小丫頭片子。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五年的時間過去了,當年的兩小無猜的感覺早已不再,曦晨卻是難以坦然地面對於她,或許是因爲和她的父親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也或許仍然懷疑當年就是她出賣的自己,帶給自己這無盡的痛苦。
曦晨沒有理會梅月華,而是將重劍移到龍蒼宇的咽喉處,森然的問道:“當年你麾下的那些死士如今究竟在哪裡?將他們的名單交給我,我給你一個痛快。”梅月華的出現,讓曦晨的內心不再平靜,儘管他再三的勸說自己將這些全部都遺忘掉,可是還是難以像方纔一樣狠下心來,將龍蒼宇虐待致死。
龍蒼宇聽到曦晨竟然想要他那些死士的名單,並意欲將自己僅存的勢力連根拔起,方纔一直波瀾不驚,談笑自如的面容之上露出一絲惶恐之色。
要說死,這是深陷天牢中的人最不怕的東西,龍蒼宇淪落到如今這種田地,人不人,鬼不鬼的苟延殘喘,連這種日子他能夠活下去,還害怕什麼死亡,死亡對於他而言只是一種解脫罷了。
可是那些死士對於龍蒼宇的意義則不一樣了,他們全部是由他在全國各地的孤兒中精挑細選,並費勁心血一手培養長大的,在對他們洗腦的過程中灌輸了絕對忠誠的思想,死士們的這一生都只會聽命於龍蒼宇,不管他是九五之尊,還是階下囚。
龍蒼宇在遇難之前,對那些死士下達了最後的命令,那就是一旦有機會,一定要將龍凌風,司馬墨,以及他所有的嬪妃兒女殺乾淨,要死就一起死,既然他們無情,那可就別怪我無義了。
故而龍蒼宇對於這些死士的重視程度甚至超過了自己的生命,這是他臨死前唯一的反撲,也是他對那些忘恩負義的傢伙們的報復。
可是如今龍蒼宇聽到曦晨竟然要將他最後的底牌也徹底的剷除,他不由得慌了手腳。自己在這裡受苦受累,讓那些人在外享受榮華富貴,龍蒼宇就是死也不甘心。
“你殺了我吧!我就是死也不會說的。”龍蒼宇憤恨地扭過頭去,不再多看曦晨一眼,反正即便是說了,他也絕對不會放過自己,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呢,將自己臨終前的最後一點兒願望抹殺,龍蒼宇又豈能情願。
曦晨見龍蒼宇到了這幅關頭竟然還敢嘴硬,不由得怒極反笑,他毫不留情的朝着龍蒼宇的左腿揮下手中無鋒重劍,絲毫沒有顧忌站在牢門外淚眼朦朧的梅月華。
只聽到一聲刺耳的骨骼粉碎的聲音,龍蒼宇的左腿軟綿綿的搭拉了下來,看樣子骨頭已經在剛纔的一擊中化作粉末,他因爲劇烈的疼痛而面容變得扭曲,豆大的汗珠從其額頭悄然滑落。龍蒼宇的慘叫聲迴盪在天牢之內,卻沒有任何人前來查看情況。在刑罰嚴酷的天牢中,慘叫聲是最爲司空見慣的事情,大概獄卒們也都見怪不怪了。
“小哥哥,求求你,不要再傷害我父皇。”梅月華跌坐在牢門外,淚如泉涌,她撕心裂肺地朝着曦晨喊道,希望他可以看在自己的情面上饒過父親。
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曦晨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再次冷酷地舉起了手中的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