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被血染紅的大地,血染的畫卷,血染的江山……
三萬條鮮活的人命,傾刻間消失在這茫茫大漠之中,甚至還未來及得有人送他們一程,就已被大雪掩蓋。
尉遲賦看着腳下流淌着的同胞的鮮血,看着周圍驚恐着任人魚肉的士兵,自己卻無能爲力,恍惚間,他放下手中的八尺青月刀,全然沒有注意自己已被人用弓箭鎖定。
拓跋烈手中的弓箭承載着他對尉遲賦的怨念,直直地向尉遲賦的腦袋飛去,這樣的距離,基本上是躲不過的,弓箭定會當場刺穿他的腦袋,立即斃命。
拓跋烈一臉大仇得報的樣子,想象着下一秒尉遲賦的腦漿崩出的畫面。
說時遲那是快,就在箭刃離尉遲賦的腦袋不足三尺距離時,一把黑色鐵劍突然橫在了他身前剛好碰到了鋒利的箭身,就這麼輕輕地碰觸,足以致使弓箭偏離軌道向上揚去。
而正在這時尉遲賦也終於感到異樣,猛然回過頭來,卻正迎上了向上揚去的箭刃,一抹觸目驚心的血紅,隨着一聲悶哼,尉遲賦緊閉着雙眼,極其痛苦地捂住了右邊的臉頰,洶涌的鮮血不斷的從他的指間冒出來,源源不斷。
“上馬!”頭頂突然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接着左手被人猛得一拉,藉着慣性,尉遲賦被人突然拉上了馬,疾馳而去。
身體的痛苦已經讓尉遲賦沒有多餘的心意去想救他的人是誰,只覺得右邊的臉頰火辣辣的疼,止不住的鮮血往外流,鮮血糊住了他的眼睛,想睜開都難。
周圍的喊殺聲,哀嚎聲漸行漸遠,意識猶如源源不斷向外流出的鮮血一樣,漸漸消失,昏倒之前腦海中現出了一個紅色的身影。
公主,對不起……我食言了……
滾滾
黃昏,鮮卑大軍壓境,不日便一路踐踏至鳳凰城,殺入南夏皇宮,皇宮中一片狼藉,鮮卑大軍在宮中燒殺搶略,直至珊瑚殿,南夏公主被俘,眼看就要被處死,她那絕望的眼神似乎是在向自己求救……
“公主!”尉遲賦從夢中驚醒,懸在空中的的似想抓住什麼,卻兩手空空。
意識到剛纔的所見只不過是一場夢,尉遲賦鬆了一口氣,可緊接而來的便是右邊臉頰的僵硬感和疼痛感。
他看着自己放下來的雙手,又撫上了右邊的臉頰,回想起昏倒前的景象,原來自己被人救了。
右眼隱隱傳來一絲絲疼痛,可是已經沒有流血了,他用左眼打量着四周,破舊的房屋,爐竈裡生起的火苗,只是除了他以外,一個人也沒有。他起身想去屋外,剛走到門前,門卻突然被打開,他差點撞上。
一個少年懷裡揣着幾個紅薯,走了進來,看到他先是一陣驚訝,接着沒好氣地說道:“你怎麼起來了,回去躺着!”
沒想到救自己的竟然是個少年,尉遲賦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猶豫了片刻,便按他說的,回到了牀上,只是他趁機向外瞟了一眼,這裡似乎是個城鎮,但是沒人有。
少年自顧自地走到火爐前,把懷裡的幾個紅薯丟進去烤烤,然後乾脆就坐在了火爐邊烤起火來。
一時間房中無話,氣氛出奇地尷尬,尉遲賦想了想,開口道:“不知這位少俠如何稱呼?”
“音烈。”他沒有回頭,只是看着爐中的火苗,熊熊烈火就好像他的名字一樣。
“在下多謝音烈少俠相救,只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音烈截了過去,“不要只是了,也不要再謝我,你先好好想想下半輩子怎麼用一隻眼睛過日子再說
吧。”
尉遲賦微怔了一下,又一次撫上自己的右眼的繃帶,只是這一次他的手有些微微顫抖,他用力扯出一抹笑,只是眼中卻全無笑容,“少俠說什麼?你是說我的右眼……”
“瞎了。”
彷彿世界都寂靜了,只聽得到火爐裡噼裡啪啦焦躁的聲響,音烈面無表情地向裡面添置着柴火。
尉遲賦無力拖下手,心中一股莫明的感覺填滿了胸膛,這是一種恐懼,他從未有過的恐懼。
可是他也很快的接受了,如果自己是全身而退,也許他會更痛苦。
“那……這場仗怎麼樣了?”兩邊的鬢髮散落下來,遮住了他的臉頰,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聲音卻是蒼白的。
音烈左手拖着下巴,微微撇過頭,看了他一眼,“輸了,輸得潰不成軍。”
尉遲賦兀地笑了一聲,“呵呵,竟真是如此,被他說對了。”
“還不止。”音烈又往爐竈裡添了根柴火,“那日石林一戰中,南夏三萬人馬全軍覆沒後,拓跋烈又等到拓跋斗的援軍,一舉拿下了雁門關,現在他們的首領拓跋屠正坐在雁門關裡喝着南夏的水,吃着南夏的糧,開心得很吶。”
怎麼會這樣!
“我暈睡了幾天?我大哥尉遲宇呢!”尉遲賦激動地問道,卻被眼上的傷扯得生疼。
音烈橫了他一眼,又望向火堆,“四天,四天而已,南夏十萬大軍全滅,而那個膽小的尉遲宇早已逃回鳳凰城了。”
竟然只用了四天?南夏的軍隊就不堪一擊嗎?那麼多戰士的鮮血還換不回一世的平安,那他苟活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
不對,這其中一定有隱情,他又想起那個夢,公主,他必須要回去保護公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