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炎側頭看着若有所思的嬰寧:“嬰寧,你願意和我一起進去嗎?”
“只有我們倆?”嬰寧倍感意外:“其他人怎麼辦?”
“我們是血纓石的擁有者,身上有着月氏王的血統,我們比任何人都有揭開事實真相的責任,可是,我們不能讓不相關者捲進來。”曲炎的眼睛裡劃過一絲猶豫,但他馬上下定決心:“我覺得,你的父親曾經回來過。”
“他來過這裡?”嬰寧突然想到了父親曾對母親做出過承諾,一定會帶妻兒去看世上最美的星空,它們不是在天上,而是在地底,那是獨一無二的世間美景,那片星空就在這裡?嬰寧終於下定了決心:“我和你一起進去。”
“不行!”蘇柏馬上投下反對票:“我們八個人一起來的,要進去,也要八個人一起。”
“不行,”曲炎的態度更是堅決:“只能我與嬰寧。”
“憑什麼?”蘇柏冷笑一聲:“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你就想撇開我們?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就憑我的直覺,我的直覺告訴我,只有月氏王的後人才能走進去!”曲炎一攤手,一幅你愛信不信的樣子:“所以,只有我們倆。”
這是什麼爛理由,蘇柏還想反駁,白墨軒居然扯住了他:“好,就讓他們倆打個頭陣再說。”
“姓白的,你瘋了,那個老頭怎麼死的,你又不是沒看到,你想害死嬰寧嗎?”
蘇柏話裡的焦急讓嬰寧心中微現甜蜜,卻更讓她堅定自己的選擇:“我願意和炎哥哥一起進去,我相信他,也願意把自己的命交在他的手上,因爲,炎哥哥就是我的親人。”
最後一句話讓曲炎面帶微笑:“走吧。”
這一回,曲炎走在最前面,不用白墨軒提醒,他就撿起地上的石塊,朝裡面擲去,石子骨碌碌地滾進去,沒有半點響動,蘇柏也是迷惑不解,如此堅不可摧的密室在忠叔面前是一個樣子,到了曲炎的面前又是另外一個樣子,難道它真能分辨血統不成?
曲炎將嬰寧護在身後,小心翼翼地越過忠叔的屍體,身後的石門嘩地一下閉攏,上面的兩塊血纓石迅速地旋轉,站在門外的蘇柏等人只聽到裡面咔咔作響,待那聲音消停了,蘇柏大聲喊道:“嬰寧,你還在裡面嗎?”
裡面是死一般地寂靜,蘇柏的臉就白了:“擦!”
裡面兩人的生死成了六人最關心的事情,他們有所不知,當曲炎與嬰寧的身子隱沒在黑暗中,那咔咔如齒輪轉動的聲音響起時,兩人的身子就往下掉落,幾乎是在瞬間,就掉入另一片黑暗中,嬰寧感覺自己掉在軟乎乎的東西上,手一伸,卻觸到了柔軟的肚皮,她紅着臉叫道:“炎哥哥?”
“我在這裡。”曲炎柔聲說道:“你沒事吧?”
“有你這個人肉墊子,我哪裡有事。”嬰寧在黑暗中摸索着站起來,她慶幸這裡如此黑,才遮擋了她羞澀的面容。
手電光在黑暗中亮起,嬰寧馬上伸手擋住那光,好不容易習慣了黑暗的眼睛對這突如其來的光亮反倒排斥,她退後一步,身後咣噹一聲,嬰寧嚇得往前一竄,曲炎扶住她的身子:“不要緊,只是一具棺材而已。”
“可是,那是什麼?”嬰寧的手指着棺蓋邊上冒出來肉乎乎的東西問道,那東西還有一股腥腥的味道。
“棺材菌。”曲炎說道:“這裡面的人生前一定吃了很多參,入土後,參氣凝聚不散,棺中的屍體口中就吐出菌柄來,在棺材頭結成菌,棺材菌的顏色有很多種,這種土黃色也是最常見的。”
嬰寧縮在曲炎身後:“躺在棺材裡的會是什麼人?”
“打開來看看就知道了。”曲炎一邊說,一邊打量着四周:“這裡佈置簡單,可是我有種奇怪的感覺……”
嬰寧說道:“這個地方佈置得簡潔,有種居家的感覺。”
“對了,就是居家的感覺,不像是個放棺材的地方,倒像是家。”提到家,曲炎有些感傷:“兩個沒有家的人在這裡,還真是諷刺。”
嬰寧的手撫向這具黑亮的棺木,撇去上面的棺材菌不說,棺材上面雕刻的花美輪美奐:“這是什麼花?”
“沙漠裡的玫瑰。”曲炎說道:“它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天寶花。”
沙漠玫瑰花形似小喇叭,原本應該是豔麗的玫瑰紅色,現在卻成了漆亮的黑色,平時的燦爛似錦渾然不在,曲炎說道:“這種反差真是微妙,再美麗的花沒了色彩,就變成這樣暗沉的存在。”
“炎哥哥,現在可以打開了嗎?”嬰寧歪着腦袋問道:“蘇柏他們還在外面等着呢。”
曲炎輕輕地打開棺蓋,令人驚奇的是這幅棺木並沒有釘上棺釘,棺蓋打開以後,並沒有料想中的腐爛味道,反而是一股幽香撲鼻而來,古有香妃,據說她遍體生香,棺木裡的女子也是如此,她鮮活的身子上僅蓋有一層薄紗,曼妙的身姿讓曲炎不敢直視,屍身上泛着醉人的幽香,中間似有酒釀的味道,原來香味陳了,也會像酒一般——更加濃郁。
嬰寧讚歎道:“好美麗的女人,炎哥哥,你快看啊!”
曲炎不願意去看,這女人口中微微泛光,顯然口中含有夜明珠,正是這夜明珠讓她屍身不腐,身子鮮活得像活人一般,柔嫩的肌膚,凹凸有致的身段,精緻的面容,安詳閉目的她似在小憩,若是驚擾到她,她馬上就會醒來。
嬰寧終於發現曲炎的害羞,她歪着腦袋說道:“炎哥哥,你真的不看嗎?我覺得她長得好像一個人啊!”
曲炎終於被好奇心鉤得轉過身來,略微仔細地盯着臉看,這一看不打緊,曲炎愕然地擡頭:“不可思議,與你長得好像!”
怪不得嬰寧覺得相當熟悉,這張臉竟然與自己有七八成相似,只是鼻樑較自己更高一些,更有異域女子的味道!
“你們倆長得這麼像,一定有原因。”曲炎突然反應過來了:“嬰寧,你試着搬動她的身子,看看她身下有沒有機關或是其它陪葬的東西。”
曲炎還有如此害羞的一面,嬰寧覺得十分有趣,居然開口戲弄道:“可是我沒有力氣啊,炎哥哥,還是你來吧。”
“我……她全身寸縷不着,就一層薄紗,又跟活着一樣,我覺得……我覺得彆扭,還是你來吧,多加小心。”曲炎已經面紅耳赤,長這麼大,除了虹姐與嬰寧,他就沒有與女人有太多來往,放在心上的,更是隻有嬰寧一個。
嬰寧不再逗曲炎,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那具女屍的雙肩,不妨一隻手緊緊地拽住了她的手腕,驚得嬰寧馬上尖叫一聲,曲炎再也顧不上女屍有沒有穿衣服,馬上回身掀開那隻手,觸到女屍手的一刻,曲炎“咦”了一聲:“好像還有彈性。”
“是夜明珠的原因吧。”嬰寧仍有些後怕:“唐老闆說過,夜明珠可讓屍身不腐,月氏王宮應該不止一顆夜明珠,據說,夜明珠也是西域傳到中原去的呢。”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蘇柏教我的呀。”嬰寧天真地說道:“大個子雖然嘴巴很壞,但他是個好人,而且是個善良的人。”
曲炎的眼睛有些溼潤了,他微微一笑,馬上低頭:“好了,先搬開這具女屍再說。”
嬰寧點頭,動作也麻利了不少,薄紗下不着寸縷的女屍,皮膚依然光滑,嬰寧覺得,她生前該是個天生尤物,可以迷倒不少男人,將女屍的上半身撐起來,嬰寧就看到女屍的身下有一個暗格,四邊用水晶鑲着:“炎哥哥,你快看!”
曲炎轉過身來,便看到嬰寧與女屍的頭靠在一起,兩個相似的妙人兒,一生一死,卻又那麼地自然,曲炎心內突然一悸,不管女屍有沒有穿衣服,他迅速地打開暗格,下面的點點光亮讓曲炎心裡一動:“嬰寧,把女屍搬到一邊,我們下去看看,我看到有繩梯可以下去。”
曲炎堅持不碰那具鮮活的女屍,這份可愛的小固執讓嬰寧笑開了花,看到曲炎面上尷尬,她強忍住笑,默默地將女屍扶到棺外,讓她的身子靠在棺木上,正巧她的頭上靠着一朵木刻的天寶花,假如這花仍有顏色,插在她的頭上一定好看,嬰寧看得有些癡了,被曲炎叫了一聲纔回過神來。
繩梯就掛在棺木的下方,卻是穿透了棺木下方的巖壁,曲炎先下去,身子掛在繩梯上,他還用力地扯了一下,確認繩索無異才讓嬰寧下去,嬰寧的身子剛一探下去,身子便僵在那裡:“這是……”
“怎麼了?”曲炎唯恐嬰寧受到傷害,急聲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不是,炎哥哥,這下面發亮的東西是什麼?”嬰寧的聲音都在發抖:“難道,這就是父親說過的……星空嗎?”
嬰寧的眼淚就這樣落下來,她與下面的曲炎兩兩相對,眼淚打在曲炎的臉上,到最後,曲炎也不知道那淚是嬰寧的,還是自己爲嬰寧心疼而落下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