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棺
嬰寧的雙眼突然紅了起來:“是,不過我知道他的心裡只有那個叫宮素素的女孩子,哪怕她死了,可是她也一直住在他的心裡,我在他的心裡,壓根不是一個女人,只是一個孩子。”
“傻丫頭,素素是蘇柏的初戀,而且她以那樣的方式離開蘇柏,蘇柏無法忘記她也是情理之中,可是過去的一切都只是回憶,蘇柏總要有新的生活。”崔穎說道:“我這樣講或許有些自私,我和蘇柏就像姐弟一般,我希望他可以從過往走出來,或許,你可以做到。”
嬰寧說道:“你支持我?”
“人往往不會去注意離自己最近的人,因爲習慣,習慣這個人呆在自己的身邊,也習慣用以前的態度去對待對方,而失去的往往纔是最美好的,有缺陷纔會更美好。”崔穎說道:“蘇柏現在陷入了這樣的怪圈,不過沒有關係,總有一天他會發現的,他會發現,他在對你的態度上其實也是不同的,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而已,素素泉下有知,也會欣喜,還有人會像她那樣愛蘇柏,還是這樣一位天真無邪的姑娘。”
“你說的是真的嗎?”嬰寧眼圈泛紅,可憐得緊。
“素素的事情你應該聽說過,她身上的壓力與責任太大,因爲知道自己的結果,不敢言愛,她虐了自己,也虐了蘇柏,她撒手離去,在死前總算對蘇柏表白了自己的心意,可是在我看來,這樣的行爲是不可取的,既然愛,就要大膽地講出來,兩個人可以一起共度接下來的日子。”崔穎說道:“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轍。”‘
“可是族中有規定,我們是不可以與普通人在一起的,否則寒壁受罰,終生不得踏出青丘。”嬰寧想到這個規定,心中一顫:“這何嘗不是邁不過去的坎兒?”
崔穎神秘地一笑,附在嬰寧耳邊耳語幾句,嬰寧一幅豁然開朗的樣子,更是興奮地握起了自己的拳頭:“是啊,我怎麼沒有想到,蘇柏根本不是普通人!”
“我點到即止,你繼續努力。”崔穎說道。
“崔穎姐,多謝你。”嬰寧說道:“我知道要怎麼做了。”
崔穎一走出嬰寧的房間,就看到嶽青正站在門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抿嘴一笑:“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偷聽了?”
“那你呢,什麼時候決定要做成人之美的媒婆了?”嶽青嘆口氣,摸了一下崔穎的頭髮:“蘇柏示必會領你的心意。”
“無所謂,我並不想要他對我講一聲謝謝,他最終幸福就可以了。”崔穎說道:“地老鼠的事情,你怎麼想?”
“的確有些疑點,但蘇柏顯然不願意相信,畢竟在那麼危急的時刻,地老鼠挺身而出,會做出這樣舉動的人,很難讓人覺得他是壞人。”嶽青說道:“他清白與否,還需要驗證。”
“蘇柏呢?”崔穎看過去,只看到白墨軒與雪紛在講話,表情沉重,卻不見蘇柏的影子。
“回房間睡覺了。”嶽青走向房間,推開房門,裡面空無一人,嶽青愕然地回頭,再看進去的時候,才發現窗戶是打開的,上面還有一個淺淺的腳印,他撲到窗戶邊上,這扇窗戶直接通向後面的一條巷子,只需要在出去後翻過那堵圍牆就可以!
“這傢伙在搞什麼鬼?”崔穎氣得全身都在發抖,現在這種時候,應該知道自己是多重要的人吧,應該知道他的安危有多重要吧?
嶽青與崔穎回頭,看到白墨軒面色鐵青地站在門口,三人一時無話,空氣中都是凝重的氣氛,良久,白墨軒才吐出三個字來:“該死的!”
蘇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像中邪了一般,他有一種感覺,佟仁回來了,他就在這個城市裡,他原本打算躺在牀上休息一下,與白墨軒的爭執讓他有些後悔,大家只是立場不同,白墨軒也是好意,休息片刻,他打算出去,給嬰寧買點好吃的早餐,帶着這種打算躺在牀上,蘇柏剛閉上眼睛,突然覺得心裡一緊,再睜開眼睛後,蘇柏跳下了牀,打開了窗戶,一腳踩在上面,躍了出去,翻過那堵圍牆,跳到了後面的巷子裡,他左右張望了一下,馬上朝着右手邊跑過去……
這種奇怪的感覺來得很奇怪,心底似乎有個聲音在呼喚自己,而蘇柏的腦海裡,第一個浮現的名字就是佟仁,或許叫地老鼠會更親切一些,情況危急,蘇柏覺得來不及去找幫手了,他循着心裡的感覺一直在跑,一直到了西區,站在這座黑白兩色相間的房子面前,蘇柏的心落定了,地老鼠就在裡面。
大門鎖着,圍牆並不高,蘇柏仗着自己個高腿長,輕而易舉地跨越過去,他小心翼翼地繞到屋後,透過窗戶看進去,不禁冒起了冷汗,地老鼠被綁在一把椅子上,這屋子十分空曠,地上散落着厚重的灰塵,地老鼠的頭仰着,眼睛微閉,十分無力地樣子。
蘇柏正想看看周圍有沒有人,擡頭一看,這一下,蘇柏驚得魂飛魄散,地老鼠的頭上懸着一塊大石頭,而繫着那塊石頭的繩索被人割了一刀,並未將繩索割斷,這一刀只劃了三分之二,繩索尚有三分之一殘餘,這細細地一縷牽着那塊大石,看情況就知道撐不了多久,這最後的一點維持沒有了,石頭馬上就會砸下去,正中地老鼠的腦袋!
地老鼠的表情很淡定,他甚至決定用最舒適的姿勢來迎接死亡,他的嘴角掛着一絲笑,蘇柏知道不能再等了,他一拳打在玻璃上,玻璃碎開,他的手也被割破了,這動靜讓地老鼠睜開了眼睛,看到蘇柏,他的表情像吃了生雞蛋,一雙八字鬍劇烈地顫抖起來:“你怎麼來了?”
蘇柏爬過窗子,迅速將綁着地老鼠的椅子推到一邊去,就在他解開繩子的時候,懸在那裡的石頭終於“啪”地一聲落下來,繩索斷了!
地老鼠一頭大汗,真懸,蘇柏假如來晚一分鐘,自己這腦袋就要開花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蘇柏將地老鼠的繩子解開:“你怎麼被人綁在這裡?”
地老鼠一時語塞,看着蘇柏手上的傷,若有所思,蘇柏問道:“這裡有沒有其他人?”
“沒有了,都走了。”地老鼠重獲自由,第一時間伸手去摸自己的八字鬍,他的手在抖,與死亡擦肩而過的心情無法用言語表達,但比不過蘇柏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趕來帶給他的衝擊,他拽住了蘇柏的手:“你爲什麼要救我?”
“因爲你救過我,而且你說過了,這個世界上,像我們這樣的人不多。”蘇柏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來:“這是我上次離開的時候,取出來的明器,這一件,是我要送給你的,感謝你救了我,也感謝你挺身而出。”
這是一顆小小的琉璃球,蘇柏嘿嘿一笑:“這小東西讓我想到了你,好吧,其實也沒有那麼像,除了都比較小外,不過,你不會拒絕的吧?”
地老鼠一愣,接過那顆琉璃球,緊緊地握在手心裡,他的心內五感交集,他突然站起來,雙手揪住了蘇柏的衣領,然後一拳打在蘇柏的臉上:“傻瓜,知不知道善良有時候不是一件好事,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好人,哪怕他們看上去無懈可擊?你知不知道,我險些害死你!”
蘇柏跌坐在地上,他的頭低低地垂着,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他吸一口氣,抹了一把眼淚,苦笑道:“我真是沒有用,居然哭鼻子。”
地老鼠喘着粗氣,他鬆開手,看着手心裡的琉璃珠,突然蹲了下去,嚶嚶地抽泣起來,白墨軒與嶽青破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兩人一個蹲,一個坐,都哭個沒完沒了,地上還散落着那塊大石,符羽與崔穎跟在後面,兩人也交換了一下眼神,這才走進屋子裡,蘇柏淚眼朦朧,看到白墨軒進來,居然有些心虛,越發低下頭,哭是不哭了,轉而變得一聲不吭。
白墨軒走進來,語氣中不無嘲諷:“看來我們錯過了一出好戲。”
嶽青搖頭,白墨軒得理不饒人,他和蘇柏,上輩子一定結過怨,前世未了,今生再續,被白墨軒嗆着的蘇柏心中暗生悶氣,手上的血仍在流,地老鼠看了一眼,站起來走向白墨軒:“我知道你一直提防我,你沒錯,我的確不是什麼好人,蘇柏看走了眼。”
符羽走過去,輕聲說道:“墨軒,不要着急,事已至此,好歹要弄個清楚明白,對與錯,有的時候,界限並非那麼清楚。”
地老鼠走向蘇柏,他突然跪倒在蘇柏的面前,手心時依然握着那顆琉璃珠:“我佟仁在此宣誓,從今天起,只忠於蘇柏一人,以後只爲蘇柏而活,我絕不對蘇柏說半句假話,我的命就是蘇柏的,只要蘇柏想要,隨時可以來取!”
蘇柏一愣:“你這是什麼意思?”
地老鼠已經從地上站起來,雙眼直視着蘇柏:“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我願意全盤托出,你相信與否,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因爲我會百分之一百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