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棺
接下來的六天,唐三成與嶽青每天都替那些道士驅毒,蘇柏與嬰寧曾想找到那個童子命男孩的屍骸,但往下挖了幾十米後,一無所獲,看來屍骸是徹底沒有去向了,蘇柏每想到那個孩子的臉,就要哀聲嘆氣好一陣子。
此時,兩人坐在山裡的小溪邊上,蘇柏又是一陣嘆息:“怎麼可以消失得那麼幹淨呢,雖然說已經死去,可是屍骸是這個孩子曾經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據,他來過,雖然記得的人不多。”
“原來你這麼多愁善感。”嬰寧脫掉了鞋子,讓雙腳泡在溪水裡:“我媽說過,男人的眼淚是很珍貴的。”
“喂,你幹嘛脫鞋子?”蘇柏問道:“聽說過沒有,古代的女人不能讓腳出來的,尤其還要給男人看到。”
“現在又不是古代,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溪水的溫度。”嬰寧說道:“溪水也很涼,和井下差不多吧。”
“嬰寧……”蘇柏說道:“你第一次用自己的真氣救我的時候,在想什麼呢,因爲這個傢伙長得不錯,所以想救救他,還是單純地想救一個人呢?”
“那一次嗎?”嬰寧說道:“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死掉,和你的長相沒有一分錢的關係。”
蘇柏有些失望,扔了一塊石頭到溪水裡:“真是的,我還以爲是因爲我長得帥的原因,但我這次也是一樣,就是想把他帶出陰冷的井底而已。”
兩人一時無話,蘇柏就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溪水裡嬰寧的雙腳,長這麼大,蘇柏第一次看到老媽以外的女人的腳,嬰寧的腳很漂亮,蘇柏突然明白爲什麼有男人糾結一雙美足了,在水裡的那一雙足,如羊脂白玉一般,真想觸碰一下。
幽美的山中風景裡,這樣的景緻原本是極好的,可是,曲炎的臉突然出現在腦海裡,打破了蘇柏心中的平靜,他有些賭氣地轉過頭,盯着另一邊的一片樹林。
嬰寧擡起頭,看到蘇柏生氣的臉,嘟着嘴巴問道:“你沒有話對我講嗎?是因爲賭氣嗎?”
被嬰寧說中了心事,蘇柏一時語塞,良久才說道:“我是想說,可是讓曲炎那個傢伙破壞了,所以我就賭氣了,嬰寧,我的心不知不覺就被你佔據了,以前我不願意承認,覺得是對素素的背叛,是我鑽了牛角尖,可是,當我好不容易放下的時候,曲炎出現了,他對你的感情我一清二楚,越清楚,我就越遲疑。”
嬰寧嚥了一口口水,然後扭頭看着蘇柏:“炎哥哥說,他會一直看着我幸福,所以我決定,在炎哥哥沒有找到自己的幸福之前,我會陪在他的身邊,我能爲他做的只有這件事情了,蘇柏,你願意等我嗎?”
蘇柏目瞪口呆,這就是青丘族的特色嘛,當他們直接的時候——真是夠直接的,但一股狂喜涌上心頭,所以,嬰寧最終要的還是自己!
“多久我也會等。”蘇柏說道:“曲炎那個傢伙得儘快啊,不能讓他拖了我們的後腿,看來我有空得找找他了,多留意一下身邊的女孩子,嬰寧……”
蘇柏抓住了嬰寧的手:“我有沒有辦法和你一起到老呢?”
嬰寧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你反悔了嗎?猶豫了嗎?”
“姓白的說你們會活得很久很久,雖然不是永生,但會比我活得久,如果我在你前頭死了,你以後要怎麼活?”蘇柏說道:“以你的個性,一定會很苦的。”
嬰寧傻傻地看着蘇柏,這實在不像是大個子會講出來的話,蘇柏不敢看嬰寧的眼睛,繼續說道:“我突然能夠理解青丘的規矩了,與異族通婚,尤其是與人族通婚的話,其實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吧,不管是男方還是女方,只要是普通人,七八十歲已經是高壽,終究還是會死,另一方會很痛苦吧,如果真的愛了,衝破了阻撓在一起,最終要怎麼面對生死大關?活下來的一方該有多苦。”
嬰寧聽得入了神,她傻傻地看着蘇柏的側臉,心裡頭酸酸地:“也許我不一樣呢,我的父親也只是普通人,我身上只有一半的青丘血統,或許,我不會活很久。”
“傻丫頭,現在在說什麼傻話呢。”蘇柏嘆口氣:“我問過白墨軒了,他說像你這樣的情況,的確沒法與正宗血統的青丘族相比,可是比起我們普通人,至少要多活幾百年,幾百年,丫頭,我都想妥協了呢。”
“不可以。”嬰寧緊咬着嘴脣:“你剛纔說的話不算數了嗎?”
“傻丫頭,當然算了。”蘇柏說道:“我只是想把一切都講明白,在我們面前的會有什麼困難,除去曲炎不說,最大的關口就是生死關口了吧?”
“你是龍族後人,不會活得很久嗎?”嬰寧馬上閉緊了嘴巴,蘇柏非但不會活得很久,而且因爲逆鱗的原因,險些死掉呢,現在多虧了唐老闆的福,還好端端地坐在自己身邊。
“差點死掉呢,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所以纔會擔心,在邁過曲炎那道大關以後,我和你的將來,真是堪憂呢。”蘇柏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看來我以後得對轉輪王客氣一點,不能再嘲笑他臉黑了。”
“爲什麼呀?”嬰寧有些失望地說道:“我覺得那樣做很有意思呢。”
“呀,你這個丫頭,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蘇柏哈哈大笑:“我是想拉籠一下他,讓他幫我查查生死薄,看看我的命還有多久。”
嬰寧扁着嘴巴,一幅要哭出來的樣子,蘇柏鬱悶道:“真是的,我是認真的,這樣我才能做好心理準備,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個辦法可以讓我更長久地守着你,我一定會去做的。”
“也只是如果而已。”嬰寧說道:“像你說的,順其自然。”
“好,那我們就約定好了,等曲炎找到他的幸福,我們馬上結婚。”蘇柏摸了一下身上,取下自己脖間的那塊血珀項鍊:“這個給你。”
“這個不是外婆的嗎?”嬰寧趕緊往回推:“我不可以要,這塊血珀對外婆的意義重大。”
蘇柏不由分說將它戴在嬰寧的脖子上:“因爲重要,所以你要好好地保管,知道嗎?”
嬰寧舒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握着血珀:“我會好好保管的。”
蘇柏擡頭望了一眼天:“不早了,回去吧,一會兒老姐又要說三道四了,一個鼎鼎有名的小說家,和我們混在一起後都變成八婆了。”
“喂,幹嘛這麼講崔穎啊。”嬰寧責怪道:“她是爲了嶽青才情願呆在這裡的。”
“好,我不講她,回去吧。”蘇柏掃了一眼放在邊上的鞋,突然伸手抓過嬰寧的腳:“我替你穿鞋。”
嬰寧侷促地縮回腳:“你幹什麼呀,家裡的長輩知道了會責怪你的,哪有男人給女人穿鞋的道理?”
“我媽只告訴我,如果喜歡一個人,是會願意爲她做任何事情的。”蘇柏說道:“我小的時候就想,如果我真喜歡上一個人了,我一定要試試給她穿鞋,就像對待我的女兒一樣,我很想感受一下這種感覺,好了,乖,腳拿過來。”
嬰寧眼中有淚水,伸腳過去:“這可是你說的。”
小心翼翼地替嬰寧穿好鞋,蘇柏拍拍手道:“好了,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兩人回到道觀,一眼就看到唐三成手裡握着的盒子,蘇柏感慨莫名,六天時間,就這樣過去了,道觀裡的道士們都恢復了,站在院子裡準備送走五人。
見蘇柏回來,崔穎說道:“已經打算不理你們我們自己離開呢,你們倒是會挑時間。”
蘇柏看着那個小道士,他一直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蘇柏朝他走過去,蹲下:“還覺得過意不去嗎?”
小道士喃喃念道:“我那個時候不應該害怕的。”
“小傢伙,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就是凡事要往前看,以後活着的時候,想着你在瞬間逃避的那個孩子,連帶着他的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吧。”蘇柏說道:“我很看好你。”
小道士擡起頭看着蘇柏,這些話他有些懂,又有些不懂,但聽上去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他挺起胸膛:“我明白了。”
唐三成見人到齊了,便衝道長一拱和:“道長,我們先下山了,玉圭會盡快奉還的。”
“我不送了,各位慢走。”
出了道觀的大門,嶽青便問道:“今天晚上要去那個地方嗎?”
“這是幽冥界的事情,要去之前,還是先聯繫他們吧。”唐三成說道:“好歹要給閻王一個面子。”
崔穎看着嶽青的腿:“你的腿還好嗎?”
“這裡很適合靜養,在這裡住了六天,情況好了不少。”嶽青往前走了幾步,回過身來:“看到了嗎?雖然不能快步走還有跑動,但是已經沒有太大的問題了。”
“可能你從小學茅山術的原因吧,體質比較好。”唐三成笑道:“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吃子彈吧?”
嶽青不好意思地笑笑:“沒錯。”
唐三成突然欲言又止,嶽青好奇道:“唐老闆有什麼想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