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桑終於在他們的眼睛裡看到了相信,原來鬼魂也是可以嘆氣的,嘆,並沒有氣,他說道:“你們可曾聽說過輪迴?”
“並不陌生。”嶽青說道。
“他的身體是全新的,可是靈魂始終只有那一個,他的靈魂一再輪迴,可是思想告訴他,他一直是那個人,他一直是那個卓越的人——巫咸,十巫之首。”百里桑說道:“他的名字叫巫咸,當他作爲巫咸離世以後,他一次又一次輪迴,可是很奇怪,他始終知道自己是巫咸,雖然他可以自如地把自己當成另一個人生活,但他忠於自己是巫咸的事實。”
白墨軒有些震驚,這種情況他並不陌生,符羽的輪迴蠱可以做到這一點,簡單來說,就是在靈魂上做上標記,雷子與蕭寧都被施了輪迴蠱,當他們再世爲叢陽與沈冰的時候,被符羽喚醒,重新拾回了過去的回憶,依然作爲雷子與蕭寧活着,同時接受作爲叢陽與沈冰的現實,可是,巫咸的情況應該有所不同,沒有人喚醒他,他就是這樣地存在着,他清楚地記得自己第一世的存在,這種情況難道是幽冥界出了什麼問題?
“我現在相信你們是一對好兄弟了,這樣的秘密,以我們對這位對手的瞭解來說,他不會輕易地告訴一個人,他的身份正是他的命門。”崔穎嘆道:“現在,你親手將他的命門交到了我們的處,不是毀滅他,而是拯救,只是這並不是我們單方面的願望。”
“你們終於信了。”百里桑說道:“我與巫咸相識在四十年前,四十年前是一個特別的年代,在那個年代,人與人之間突然多了許多戒備與敵視,他那時候的名字叫做陳良,一個非常普通的名字,對於他來說,只是他現世的一個代號而已,我作爲百里氏的後人,有深埋在心底的秘密,這一點與他一樣,或許是這個共通之處,讓我們在結識之後馬上無話不談,我至今還記得他對我坦白的那個晚上。”
人與人就是這樣,當自己可以承受對方最沉重的信任時,會倍感幸運,那一刻,百里桑正是這樣的感覺,因爲自己身份的原因,百里桑完全不懷疑巫咸所講,他的完全相信也換來了巫咸的信任,他永遠記得巫咸所說:“一次次輪迴,我終於找到一個完全值得我信任的人。”
終於兩個字讓百里桑激動莫名,兩人至此相交,百里桑說道:“在那個年代,最可怕的不是物質的貧乏,而是人心的淡漠,得一知己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從我知道他的秘密開始,我決定替他守着,若是他有所需要,我也會傾盡所能。”
“巫咸是在那時候知道龍脈之事的?”蘇柏心裡一動,若是在那個年代,巫咸極有可能想通過龍脈來改變世道,讓世人不再貧苦。
“沒錯,兩人同時憤懣,我感覺得到他身上的氣場,我相信他的能力,佩服他的人品,我百般糾結,終於還是告訴他一切,他果然極爲在意,他告訴我,這是一個漫長的計劃,他要開始自己的征程,哪怕花費再長的時間,也要完成目標,到時候,我們可以構建一個屬於我們的世界,完全按照我們的構想去建設,他告訴我,可以用巫術。”
“你體內的鋼釘?”蘇柏明白過來了:“你是他的第一個試驗品。”
“沒錯,我不懂巫術,我只識氣場,但他告訴過我,巫術是非常神奇的東西,它甚至可以改變人體的構造,他需要用我來做試驗,這一試,就是十年,”百里桑說道:“只是沒有想到,試驗出了一點問題,我丟了性命,一切來得太快,我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陷入了死亡,其後的事情我一無所知,直至你們將我放出來。”
“看來這件事情也超過了他的預料,你死亡之後,他將你的魂魄鎖住,我在想,他應該也有想過保持你的肉身,可惜失敗了,你的屍身依然腐敗,所以他清理了你的肉身,只保留完整的骸骨,然後設下了保護蛇,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爲什麼你會直立在地下?”嶽青說道:“此舉也是因爲巫術?”
“不,試驗失敗,每當我躺下時,身子會抽搐疼痛,而最好的方法是站立。”百里桑突然明白過來:“難道他是擔心我死後躺着會難受麼?”
百里桑口中的巫咸與他們所知道的“百里桑”相差實在太大,一個是重情,悲天憫人的鐵血漢子,一個卻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冷血人,究竟哪一個纔是巫咸的真正面目?
蘇柏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去:“我有個想法。”
“我懂。”白墨軒說道:“這塊玉佩戴在你的身上,百里桑的鬼魂必須要與你在一起,現在能夠保護你的不是我們,是他。”
“哦,多謝。”蘇柏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白墨軒突然煩躁起來,要不是眼前這個傢伙告訴巫咸這些事兒,後來的事情全部不會發生了:“自以爲是的好意,有時候也會讓人大跌眼鏡。”
百里桑說道:“我不懂,你們口中的他,太陌生了。”
“看來只有當面對質了。”嶽青說道:“百里先生,我們可以這樣叫你吧,巫咸現在拼了一口氣要進入龍脈,他只知道身有逆鱗的龍族後人纔可以進去,所以,蘇柏會是他的首要目標,至於牛骨,他尚不知道其中的玄機,卻手握第三十七塊牛骨,毫不客氣地說,我們現在與他是勢均力敵。”
“我懂,你們讓我跟着這位叫蘇柏的小夥子,這樣我也能夠見到他了,或許我可以說服他改變心意,不動一兵一戈,此事就此了結。”百里桑十分興奮:“但願可以如此。”
蘇柏心內嘀咕了一句,能這樣纔怪。
七邪與小山突然站了起來:“看來事情有了更大的進展,我們先去上報組織,你們姑且留在這裡,等候通知,記住,在沒有得到正式的通知以前,不要私自行動。”
蘇柏等人哪裡敢動,“百里桑”是何許人也,現在已經明確,此人若是十巫之首,就是符羽出馬,也未必對付得了,算起來,他還是青鸞的前輩,白墨軒苦笑一聲,此事認定並非好事,對手很強勁,他識得了人心,還駕馭得了巫術!
百里桑重新回到玉里,被蘇柏掛在了身上,嶽青爲人小心,原本打算在玉上加掛一枚血光刃,讓蘇柏給攔住了,信人不疑,疑人不信,既然選擇了相信,何嘗不相信到底?蘇柏讓嶽青說不出話來,只有聽他的,反正有他和白墨軒在,並不擔心百里桑逃跑。
百里桑並不逃跑,只是在蘇柏要入睡的時候,突然冒出聲音來:“先祖與宮之奇的友情令人稱奇,撞上巫咸,我以爲我也可以成就像先祖一輩的友情,堅若磐石。”
“那你現在仍然堅信這一點不就可以了?”蘇柏說道:“怎麼,你現在感到不安?”
“畢竟三十年過去了,我如今已爲鬼魂,他若是忘記了當初的初衷,事情就不會在正軌上了。”百里桑嘆道:“你們的氣場十分之合,對了,那位叫嶽青的少年,身上有一股淡泊孤高之氣,還有一小股奇怪的氣場。”
“奇怪的氣場?”蘇柏說道:“什麼奇怪的氣場?”
“說不上來,但凡有這種情況,大致與其血統有關。”百里桑說道:“我百里氏人均有這種識人氣場的能力,根據先輩的經驗,血統可改變一個人的氣場,你這位姓岳的朋友,將來定有一番奇遇,那位叫崔穎的姑娘,天生的大氣,若是古時,一定是花木蘭。”
兩人在房間裡講這番話,嶽青與崔穎並不在,蘇柏來了興趣,不禁八卦起來:“哦,依你說,嶽青與崔穎的氣場合不合?”
“難說。”百里桑說道:“我並非可以占卜,只是憑着兩人的氣場去判斷,那位姓岳的小夥子身上那一小股氣場未明,我不好下判斷。”
血統麼?蘇柏突然想到了解語,對於其來歷,伯父似乎總是遮遮掩掩,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麼故事不成?嶽青這小子會有什麼血統?
蘇柏沒想到與百里桑有不少話講,兩人互相詢問了一些情況,知道巫咸的確害死了不少人命,百里桑便沉默下來,蘇柏叫了他幾聲,他也沒有反應,蘇柏嘀咕了一句,自己翻了一個身,沉沉地睡過去……
蘇柏再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嶽青與白墨軒像兩尊雕像坐在自己牀前,他揉了一下雙眼:“怎麼會這麼早?”
“早嗎?太陽都要曬到你屁股上了。”白墨軒沒好氣地說道:“給你十分鐘時間,收拾好自己,如果時間空餘,你可以吃一頓早餐。”
蘇柏打了一個激靈,馬上坐了起來:“怎麼,現在要開始了嗎?”
嶽青說道:“崔穎在幫你準備早餐了。”
這兩個傢伙,爲毛答非所問?蘇柏掀起被子,迅速地洗漱,來到餐桌邊上,崔穎正心事重重地擺弄着手上的碗和筷子,蘇柏打趣道:“油條不要給我弄折了,老姐,我這是要出任務了?真的?我是出任務,又不是去送死,你幹嘛這個樣子,唐老闆不是說過了麼,我會死而後生,我會生,曉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