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棺
“你不要再說了。”蕭紹矩搖頭道:“陳國公主年紀尚小,我與她的婚事,雖然太后玉口有提,但並未確定,我名義上也是她的遠房舅舅,此事,來日再議,你今日所見所聞,休要傳出去,否則會引發軒然大波。”
“是。”這人挑撥未成,懷揣着一腔怒氣出了蕭府,他眼珠子一轉,蕭紹矩心慈,可是卻也親口說出太后玉口有提之事,可見蕭太后也是許可這樁婚事的,耶律長青搶蕭家未來的兒媳,就是與太后作對,若是蕭太后得知,他耶律長青定然討不了好,一個月以後的北面都林牙之選?,非自己莫屬,所謂禍從口出,耶律長青,這是老天爺給我機會除掉你,仕途之路上,可沒有兄弟之說。
此人原來是與耶律長青一起長大的耶律宏,兩人從小一起習文學武,卻處處都讓耶律長青壓制,此次皇宮甄選北面都林牙官員,兩人一起入選,論實力,耶律宏自知不如耶律長青,眼看得這一次機會又要讓耶律長青搶走,卻誤打誤撞,讓他撞破耶律長青與陳國公主有私情,他居然還妄想改這開國以來就有的規矩!
耶律宏費了一番功夫,將這個消息散到了蕭太后耳中,蕭太后自然震怒,立刻宣耶律長青進宮,以耶律長青的資歷輩份,破格爲蕭太后召見,家人均是震驚不已,是喜,是憂?耶律長青覺得自己好像通了心竅,突然知道蕭太后爲何召見自己,不慌不忙,從容入宮。
蕭太后是何許人也?國人皆知,一手握權,可改天立地的是蕭太后是也!
耶律長青站在蕭太后面前,眼前的這個女人,並非外界所傳如母夜叉般,反而是端莊大氣,更透露出一股不怒而威的威嚴:“耶律長青,耶律齊的幼子,上一回合的武選中,名列第一,本是我大遼的棟樑之材。”
“太后高擡了。”耶律長青跪在太后面前,居然擡對迎視太后的雙眼:“我大遼國人才濟濟,長青不過是平庸之輩。”
“好一個平庸之輩,你區區一個平庸之輩,居然妄圖改變開國以來就有的規矩?”蕭太后沉聲訓斥道:“我看在你是可造之材,今日召見你,只想出言警告,你若是斷了與纖兒的聯繫,北面都林牙之位就是你的了。”
北面都林牙之位?方纔蕭太后一言一出,耶律長青就覺得奇怪,他對外從未公開自己與纖兒相戀之事,太后是從何得知?更休要知道自己說的那番逆天之言了,若是扯這個出來,耶律長青心內清明,知道是何人爲所了,他心內恨極了那多言之人,面對蕭太后的脅迫,耶律長青心內一股怒火在升騰:“真情若是可以爲區區北面都林牙之位左右,那我對纖兒的心豈不是搖擺不定,如此,纖兒又何必寄心於我?”
蕭太后聞言一驚,自己手腕,朝廷上下無人不知,這少年是要與自己對立?
“耶律長青,你休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太后於你,已經做出最大的讓步。”立於蕭太后身邊的侍女突然發聲,許是侍奉蕭太后久了,言語中也浸染了一些太后的霸氣。
耶律長青直接用沉默代表了自己的態度,蕭太后見此,不由得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上:“你不顧忌你自己,你的家人也不管不顧了嗎?”
耶律長青心裡一顫:“太后果真會因爲我不願意屈服而遷怒於我的家人,哪怕我祖上是開國功臣?此舉定引來滿朝震盪,望太后三思。”
蕭太后沉默不語,她定然知道,只因爲這區區小事就抄耶律齊滿門,大臣們定有非議,
“我敬佩太后,太后也曾爲了自己所愛,採用非常手段。”耶律長青不動聲色地挑出蕭太后的心病。
蕭太后一怔,拳頭握得很緊,此事雖然早就朝野遍知,但膽敢在自己面前公然提及此事的人,從來沒有,這個少年,莫非是向老天借了膽子?
蕭太后名蕭綽,小字燕燕,其母是燕國公主,原本其年輕時許配給了漢臣韓德讓,但還沒有來得及結婚,就被選爲了妃子,先帝過世之後,蕭燕燕重又與韓德讓修好,民間甚至傳說,太后派人鴆殺了韓德讓的妻子李氏,如此妄爲,雖有難忘舊情之意,但也是圖的江山穩固,韓德讓是有才能之人。
蕭太后動怒,身邊的侍女豈有不知之理,她正要開口,蕭太后猛地一擺手:“我只有一句話,此事,你們生前是定沒有指望了,餘下的,你自己考慮吧。”
留下這句話,蕭太后毅然轉身,耶律長青眉頭緊皺,生前定沒有指望?不知道過了多久,依然跪在地上的耶律長青站起身來,朝宮門走去,有侍女拉住了她:“耶律公子,我與公主交好,你們之事,是耶律宏告發。”
那侍女留下這一句,便匆忙離去,耶律長青連她的臉都沒有看清楚,這侍女呆在宮中多年,深知道利害,顯然不願意牽涉其中,從露面到離開,都刻意地側着身子,不讓耶律長青看清楚她的臉,她是什麼人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果真證實了耶律長青的猜想,太后口中說出北面都林牙五個字,他心中一動,就想到了耶律宏。
生前永遠不可能?耶律長青回想着太后的話,匆忙趕出宮門,今日與太后一番較量,方知不可小瞧了女人,生前不可,難道要死後麼?
耶律長青在返家的路上,正所謂冤家路窄,迎頭居然撞上了耶律宏,兩人本是同一氏族,論起來也是兄弟輩的,做賊心虛,耶律宏望見耶律長青,正要閃避,耶律長青一把攔住:“怎麼,做賊心虛,所以要躲麼?”
“你說什麼?”耶律宏挺起胸膛說道:“怎麼,感覺要輸掉了,所以惱羞成怒了嗎?”
“輸?”耶律長青哈哈大笑:“我從來沒想與你爭,更沒有把你當成對頭,因爲你不配,你從來未入我的眼。”
耶律長青大笑着離開,耶律宏氣得渾身發抖,他雙拳握在一起,耶律長青沒有想到蕭太后的動作會那麼迅猛,今天召見他一番警告,第二天就昭告天下,要將陳國公主許配給蕭紹矩,這樁親事已定,說什麼陳國公主即將足滿十四歲,適婚配,耶律長青自然知道,這是蕭太后的下馬威,要讓自己無法阻止。
蘇柏從這兩人的對話裡聽出一些端倪,不禁說道:“因爲蕭太后的一番話,又因爲她下的旨令讓你無法翻身,所以你纔想着生前無法實現,可以死後做些功夫。”
葉長青瞪了一眼蘇柏,一聲不吭,反倒是耶律纖讚道:“你真的很聰明,太后指婚,無人敢違逆,長青哥哥家人足有二十多人,他動一發,便是動全身,我們當時百般無奈,打算殉情而死。”
“殉情?”蘇柏搖頭:“爲什麼一定要用死來解決呢?爲什麼不私奔?”
葉長青身受重傷,但還有一股傲氣在,只是悶哼一聲,還是耶律纖說道:“天下之大,卻沒有我們容身的地方,如果私奔之事敗露,也是大忌,到時候我們的家人都會不保,只有殉情是最好的辦法,人死了,蕭太后也不會爲難我們的家人,蕭大人也可以另尋良妻,人死若是有魂魄,我和長青哥哥死後也能相守。”
“可是死後還有輪迴呢。”蘇柏脫口說道:“你們真傻,萬事都有辦法可以解決,死是最愚蠢的辦法。”
“哼,”葉長青悶聲說道:“你不能置身處地於我們的處境,怎麼會知道選擇的路有幾條?”
“你們決定殉情,可是怎麼會一個死了,一個還活着,葉長青,難道是你臨時反悔?”蘇柏一臉鄙夷:“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哼,你既然想知道全部,你最好不要插嘴,讓我們把話說完。”就算身受重傷,葉長青依然是霸氣陰森:“你不要以爲我現在耐你不何。”
蘇柏略微退後一步,耶律纖眼含怪責:“他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葉長青點頭道:“我聽你的。”
“我們當時打定主意殉情,到了一處山崖,可是未等跳下去,突然有一個漢人出現,”耶律纖說道:“遼國雖然以契丹人爲主,可是國內也有些漢人,比如韓氏一族,因爲蕭太后的原因,地位並不低,那漢人出現,改變了我們的命運。”
蘇柏心裡一驚,這個突然出現的漢人會是什麼人?
“他連名姓也沒有講,只是告訴我們,有比死更好的方法,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耶律纖說道:“他說中原地區有一本奇書,說不定可以讓我們擺脫現在的身份,重新來過,那本書叫做《奇鬼志》,裡面有各種術法,甚至可通天,只要我們找到那本奇書,就可以逆天改命。”
“這個人好奇怪。”蘇柏說道:“我聽唐老闆說過,《奇鬼志》是一本很邪門的書,始自三國,其後出現在雲南,然後就再沒有人出現過,知道這本書的人並不多,這個人居然直接點出《奇鬼志》,不過你們是遼人,對於中原的事情當然不知道,當時又在絕望之際,一定是覺得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