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逍和所有人的注視下,林晟捲起袖子,緩緩蹲下,雙手抓住大鼎的兩隻腳。他動作雖然緩慢,但穩紮穩打,由此看得出是一個不求快而求穩的人。
“看好了!”林晟側過頭,對那丹鳳眼女子說了一句,然後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舉鼎這一動作上。
他沒有學那些粗獷漢子一樣大喊大叫,而是滿臉認真,漸漸的發力。
這時,鼎雖然還沒被林晟舉起來,但楊逍的心裡卻升騰起一股信任感。彷彿眼前的林晟已經成功了一樣。因爲他看見了林晟那堅毅自信的眼神,那種堅毅,那種自信,絕對是裝不出來的。他和林晟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在他的記憶裡,林晟是個放-蕩不羈的人,臉上從來都是玩世不恭的笑容,還真沒有看見他如此認真專注過。
所以這種信任感讓他相信,林晟是個有實力的人。
十幾個呼吸過去,5000斤大鼎漸漸的離開了地面,被林晟緩緩的舉了起來。
林晟的表現沒讓楊逍失望,也加強了楊逍對自己判斷力的信心。在那大鼎上升到林晟頭頂的那一刻,楊逍懸在心裡的石頭落地,心頭涌起一陣暖意。
放下大鼎,林晟臉上的神色都不同了許多,他挺起腰桿,拍了拍手中的灰塵。
這是每個男人在成功都擁有的驕傲。
楊逍擡起手,向林晟豎起了大拇指。而林晟也回了一個得意的眼神,意思很明顯:怎麼樣楊逍,我林晟沒騙你吧?我是高手!
“林晟!17歲!”林晟自報姓名和年紀。
“譁——”儘管在考覈過程中已經出現了兩個一流血戰,再出現高手的震撼力已比不上考覈一開始的時候了,但還是有不少人驚歎林晟實力。
中期二流血戰,17歲。和開始那個尚劍雲一樣,都是大有潛力可挖的人才。這樣的人才,當然值得衆人喝彩。
“該你了。”林晟從丹鳳眼女子身旁走過時說道。
“臭乞丐就是臭乞丐,舉個5000斤都這麼吃力,真是沒什麼興趣和你這個垃圾比試啊!”知道林晟的實力後,丹鳳眼女子依然不賣帳。
見丹鳳眼女子如此惡言中傷林晟,楊逍插話道:“別老是滿嘴惡言傷人。你若是有真本事,那就動手不動口。”
丹鳳眼女子微微皺眉,朝楊逍望了過去,了了的在楊逍全身上下掃了一遍,道:“喲,還有幫手不成?”
楊逍神情嚴肅,平和的語調中帶着嚴厲:“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何必非是幫手。”
“對,你說的很對。但道,並不是道理,而是實力。待我舉過鼎後,你再看看道在哪裡!”
丹鳳眼女子冷笑着,竟直接朝10000斤大鼎走去,她還沒把鼎舉起來,卻先自報家門。
“裘丹鳳,21歲!”
在這個叫裘丹鳳的女子之前,也斷斷續續有一些女子來參加考覈,但都頗爲低調,舉的鼎一般在500-2000斤之間。並沒有出現高手。
這是一個靠實力說話的時代,血槍衛並不只是對男人敞開大門。血槍衛四大統領中,就有一個女統領。只要有實力,無論男女老少,都能在血槍門吃得開。這就是規則。
不過像裘丹鳳這樣高調,不把舉5000斤大鼎的男人放在眼裡的應考者,還是僅此一家。
楊逍對裘丹鳳有厭惡之意。其實裘丹鳳和林晟都是狂妄的人,但兩人的狂妄卻完全不同。林晟是擡高自己,裘丹鳳卻是在擡高自己的同時侮辱他人。所以同是狂妄,楊逍有林晟有好感,對裘丹鳳卻不屑。
何況還不知道,這裘丹鳳究竟有真本事沒有。
不過,這個謎底不會持續多久。裘丹鳳已來到10000斤大鼎前,用手指捏着手腕,做舉鼎前的準備工作。
衆人對這個狂妄的女人都十分好奇。畢竟對於這些修爲在一流血戰之下的人而言,要看見一個力舉萬斤的女人是不太容易的。三個衛長的位置還有一個空額,若是裘丹鳳成功了,那衛長自然就是她的了。這樣一來,哪怕林晟是血槍衛的隊長,那也是裘丹鳳的下屬。以兩人今天的結怨來看,林晟必定不會有好日子過。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在衆人好奇的目光下,裘丹鳳開始舉鼎。
十幾個呼吸過後,有些男人的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那10000斤大鼎,還真被這個女子給舉了起來!
大鼎的高度雖然和裘丹鳳相當,但寬度能裝得下五個裘丹鳳,而裘丹鳳這個女人就把這個比自己的身體大幾倍大鼎給舉了起來。過程中,沒有任何間斷,一氣呵成,並不比之前的鐵黑牛和沙龍差了。
簡直是巾幗不讓鬚眉!
“好!又一個一流血戰!來領牌子吧!”負責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大聲叫好。同時,負責人也放下心來,他已經提前公開了血槍衛有三個衛長空額的消息。若是一天的考覈結束,結果才選出兩個衛長了,那血槍門的臉面就丟大了。
畢竟,血槍門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小門派,而是發展成爲了龍血大陸西南部最大的勢力。若是宗派的王牌軍連高手都招不到,那天下人都會恥笑。所以裘丹鳳的考覈通過,讓這位負責人隱隱鬆了口氣。
然而這一幕,看得還未回到人羣中的林晟呆了。他肯定是沒想到,這裘丹鳳真有這麼厲害。
成功後的裘丹鳳,也沒有就此饒過林晟的意思,下巴驕傲的擡起來,眼珠斜下,輕佻的瞥了林晟一眼,冷笑道:“林晟隊長,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上司了。以後看見我,得記得行禮哦!”
裘丹鳳此言一出,不少開始還恭賀林晟的人都不再出聲了,並且漸漸的和林晟保持距離。裘丹鳳和林晟的實力擺在這裡,他們可不想和一個得罪血槍衛衛長的人走得太近。在軍隊裡,以裘丹鳳的衛長身份,要給林晟穿穿小鞋那是很容易的。
“真是可惜啊!”裘丹鳳望着自己的手指,彈了彈,繼續道:“剛纔的比試,居然沒有和你賭點什麼,實在便宜你這個垃圾了。”
“你想怎樣?儘管來!”面對一個比自己強的人,林晟並沒有畏懼。
“當然儘管來!你以爲我會對你客氣嗎?等我們都到了部隊裡,我會好好治治你的桀驁之氣的。”裘丹鳳倒是直截了當。
“你治我?”
“我是你的上司,當然是我治你?”
“未必!”林晟喝道:“衛長只有三個空額,你就一定能當上?別到時候和我一樣是隊長,你還怎麼治我?”
“哼,笑話!”裘丹鳳一隻手叉腰,冷笑道:“這衛長之職就是爲我準備的。你這個垃圾實力不夠,也只有眼紅的份。”
“你!”林晟拳頭捏的‘咯咯咯’直響,腮幫子也鼓了起來。
“我?我什麼我?林晟隊長,以後得服從我一切命令哦!若是耍性子,本衛長可就要定你一個違抗軍令的罪過了。哈哈哈哈哈……你的臉怎麼紅了?拳頭也握的硬邦邦的,想打我麼?也對,你現在不打我,以後在軍隊裡再動手可就是犯上的罪了。不過……你現在動手,不一樣是晚上在廁所裡點燈籠,找屎(死)啊!”
“哈哈哈哈哈……你個垃圾!”看着林晟窘迫的模樣,裘丹鳳笑的花枝招展,火辣的身材前翻後仰的扭動起來。
“這女人還真是賤貨……”不少人都在小聲說了起來,當然,聲音是非常小的,他們雖然同情林晟,但也只是同情而已,絕不會爲了林晟站在裘丹鳳的對立面上。
此時此刻,林晟也只能被裘丹鳳欺辱,誰叫他沒有一個高手朋友。不像鐵二牛,雖然自己連做伍長的資格都沒有,但有鐵大牛和鐵黑牛在,這裡誰敢欺辱他?
林晟微低着頭,全身都因憤怒在顫抖。很多人都在猜想,若是裘丹鳳還繼續說下去,林晟恐怕會豁出去和她拼了。
而裘丹鳳也並沒有沙龍那樣的覺悟,依然說個不停。“當然,你若是從此以後對我畢恭畢敬,我這個上司自然也會對你好的。我會給你安排點輕鬆的差事,比如給我端茶倒水,捶背按摩……”
“真是天大的笑話。”
這時,一個穿着河州當地慣服的年輕男人向場上走去,他眉目間英氣十足,臉上的神情有些微微的怒意,行走間有種無法掩蓋的貴氣。
這是生長在王室家族薰陶出來的獨特氣質。
此人,正是再也忍不下去的楊逍!
裘丹鳳對林晟的聲聲侮辱,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一把利劍斬在林晟的身上,痛在了楊逍的心裡。楊逍知道,他要必須結束這種狀況,不然他和林晟都會羞愧的死掉。
而且他還知道,僅僅只是結束並不夠,他還要給予對手還擊。只有把這種羞辱還給對手,他和林晟的傷口才能癒合。不然以後,就算他這個旁觀者只是輕傷,但作爲當事人的林晟絕對會道心大損,從而影響修爲。
他已經把林晟當作了朋友,就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楊逍走上場去,也擡起下巴,冷傲的看着裘丹鳳,“哼”了一聲,冷笑道:“好大的官威啊!還沒當上衛長,就已經作威作福了麼?裘丹鳳,你的名字倒是聽的悅耳,但人實在是欠揍。”
譁——
楊逍此言一出,全場頓時一片譁然。
裘丹鳳雖然是個女流之輩,那傲慢囂張的態度也的確惹得很多人不滿,但她一流血戰的實力卻是實打實的擺在那裡。並且從她舉起萬斤大鼎那一氣呵成的過程來看,她的真實力量怕是絕不是剛好一萬斤。那麼說,她並不是一個剛剛纔達到一流血戰境界的人。
在這個選拔血槍衛成員的廣場上,她這個實力已經具有相當的震懾力了。儘管很多人討厭她,但卻沒有人敢惹她。
可楊逍,這個在衆人眼裡突然蹦躂出來的小子,居然口出狂言,說她欠揍!
衆人哪能不驚訝?
難道又是一個高手登場了?這是浮現在衆人腦海裡的第一個念頭。
之前那達到衛長選拔要求的鐵黑牛和沙龍不僅多看了楊逍一眼,尚劍雲也在人羣中默默的打量着楊逍。
究竟是個高手,還是個愛出風頭的愣頭青?這是人們此時最期待的結果。
裘丹鳳大概也是被楊逍的氣勢給鎮住了,囂張氣收斂了幾分,但仍不改縱傲之風,冷冷的說道:“你想揍我嗎?你有那個能耐?”
說話的同時,裘丹鳳的右手已放在腰間的長鞭上,一副隨時準備迎戰的模樣。
“非常想。不過,不是現在。今日是血槍衛的考覈,還有許多人沒上場舉鼎,我和你在這裡動手,那對血槍門是大不敬,這個禮數不能丟。”楊逍走到林晟身邊停下。他這一番話說的恰到好處,提示人們想起裘丹鳳剛纔對林晟不斷的惡言中傷,讓人潛意識裡認定裘丹鳳是一個不懂禮數的人,在血槍門的考覈之際,只顧自己痛快的欺辱別人。
這樣一來,裘丹鳳更顯得孤立了。這時人們心中甚至生出一個願望,就是希望楊逍能狠狠的教訓這個討厭的女人一頓,讓他們也解解氣。
一個身材火辣,長相也不差的女人卻遭到如此多男人的厭惡,怕也是難得一見的軼事。
裘丹鳳向四周望望,感受到了楊逍上場後人羣中的變化,頓時一股怒火涌上心頭,把矛頭由林晟轉向了楊逍,她覺得自己應該好好羞辱楊逍一番纔是。
“哼!”裘丹鳳冷笑道:“你也只是說說而已。說要揍我,卻找個藉口不敢動手。有本事,我們出去較量較量?”
楊逍很有主見,並沒有被裘丹鳳牽着鼻子走,而是淡淡的說道:“我們現在已成爲了焦點,就算我們出去打,這裡肯定也會有不少人跟着出去,那同樣是影響了血槍衛的考覈。”
“藉口倒是挺多……”
裘丹鳳剛想取笑楊逍的時候,楊逍打斷了她,接着道:“可要讓你吃吃苦頭,又何必用暴力的方式?”楊逍加大音量:“你不是要做血槍衛的衛長嗎?你不是要當林晟的上司嗎?我就非讓你做不成!這血槍衛衛長的最後一個名額,是我的!”
此言一出,人羣中又是一陣騷動。
來了,來了……他們意識到,這次血槍衛考覈的高潮要到來了。
別人不認識楊逍,林晟卻是這裡唯一認識楊逍的人。他低下頭,忙偷偷拉扯着楊逍的衣角,小聲道:“楊逍,我知道你是想爲我出氣,可你說的太過頭了。衛長的要求可是要舉一萬斤的大鼎啊!難道你還沒看明白嗎?”
楊逍卻微微一笑,迴應林晟:“我當然看明白了。”
“那你還口出狂言幹什麼?剛纔數落她一陣,找了藉口推掉和她的戰鬥就已經夠了,你應該見好就收的……”
楊逍明白了,原來林晟以爲他是打腫臉充胖子,說什麼要懂禮數也是爲了避免和裘丹鳳戰鬥。看來直到現在,林晟還是把他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
見楊逍誇下海口,裘丹鳳不由得笑了起來,臉上怒氣全消,反而平靜的說道:“這麼說,你要舉一萬斤的鼎咯?”
“不舉鼎,我如何當衛長?”
“好!”裘丹鳳再一次打量了楊逍一番,看到楊逍並不魁梧的身材,身上也沒有外溢的血氣迸發出來,心中頓時有了底。“開始我和林晟打賭沒有賭約,倒是讓林晟撿了便宜,這一次我們得下點賭約。”
“上次沒賭約,你讓林晟撿了便宜。這次有賭約,你就不怕再讓我撿了便宜?”楊逍流露出壞壞的笑容。
裘丹鳳討厭楊逍這副壞笑,堅定的說道:“少在我面前裝蒜,我相信我的眼睛!”
哪知楊逍的語氣更加堅定:“若是我舉不起來,我的命,你拿去!”
這一句話,讓全場的氣氛繃到了極限。
人們萬萬沒有想到,楊逍居然和裘丹鳳賭命!
“我,我……”裘丹鳳發自本能的猶豫起來,有些詫異的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她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居然有如此大氣魄,居然和她玩命!但越是如此,就越讓裘丹鳳懷疑,他是不是故意虛張聲勢,好讓自己敗退下去不敢和他賭?
權衡再三,裘丹鳳還是沒有一個迴應,畢竟這玩得太大了。
在這種時刻,楊逍卻給他拋來一根稻草。“我天生就愛賭命。所以這次比試我賭命,你可以不賭。”
“那你要我怎樣?”裘丹鳳急忙抓住稻草,此時的她已完全被楊逍牽着鼻子走了。
楊逍淡淡一笑,朝林晟望去,道:“很簡單,向他跪下,誠誠懇懇的道歉。”
“你!你侮辱我!?”裘丹鳳頓時火冒三丈。
楊逍卻臉色猛地一變,向前惡狠狠的邁出一步,怒喝道:“你也知道被人侮辱很生氣嗎?那你侮辱別人的時候又是怎麼想的!?”
楊逍的突然翻臉兇惡之極,再一次把裘丹鳳鎮住。就連一旁的林晟,也是猛地一驚,他印象中的楊逍可是一個溫和友善的人,哪裡有如此暴戾的一面?
俗話說,越是溫和沒有脾氣的人發起火來,那纔是真的讓人害怕。這話果然不假。
下一刻,楊逍也不再和裘丹鳳多說,猛地轉過身,朝那10000斤大鼎走去。
“楊逍…”林晟還來不及拉住楊逍,楊逍就已經伸出手,抓住了大鼎的兩隻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