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蘇城。
蘇城趙家今天迎來了一位貴客。
如今的趙家已是今非昔比,已是響噹噹的蘇城第一大家,是蘇城趙應曾三家之首。能被趙家當成貴客的人,想來必然是非富即貴,並且還得有一定的影響力。而今天的這個貴客看上去並不是位高權重的人。因爲她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而且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的天真無邪。
她是一個小姑娘。準確的說,是一個實際上很小看上去更小的小姑娘。
因爲她是娃娃臉,完全一副兒童的容貌。
她身材嬌小,留着一頭齊臀的波浪捲髮,卻有着一對和身體與容貌極爲不對稱的胸部。彷彿這十幾年來,她什麼都沒長,所吸收的營養都去餵養那一對傲人的山峰了。
她走進趙家大門時,大門兩旁的門房都爲她捏了他一把汗,生怕她因爲重心不穩而向前跌倒。
可沒有誰敢上前去扶她一把。因爲她看上去是那麼的神聖不可侵犯,儘管身材很不協調,但看上去卻完全不失美感,反而有一種獨特的美。
而且她的身份本來就很特殊。
她雖然才十六歲,但卻是一家之主。
蘇城第二大家應家的家主。
應採鵝。
蘇城重新洗牌之後,應家和趙家的關係非常好,應採鵝也是趙家的常客,常常被趙成城趙銀等人相邀用餐。趙有靜也和她處成了情同手足的好姐妹,趙應兩家儼然已是一體。他們之間的關係,是曾家如何用盡腦汁也無法達到的。
作爲第一大家,趙家平時是很忙的。但今天應採鵝找趙成城有很重要的事情商議,所以趙成城把所有的事情都推掉了。
一席午飯,也就只有趙成城和應採鵝,趙鐵、秦嶺和趙有靜作陪。
“爺爺,我這次來,是和你告別的。”
在公共場合,應採鵝尊稱趙成城爲趙家主,而趙成城一把年紀也得稱呼應採鵝應家主。但私底下,卻沒有人知道,應採鵝對趙成城的稱呼居然如此親切。直接稱呼爺爺,前面連一個姓氏都沒有,而且非常自然,不知道的,還以爲趙成城真是她的爺爺。
趙有靜放下筷子,驚訝的問道:“小鵝,你要去哪,要去遠門嗎?”
應採鵝點點頭,神色有些迷茫,道:“應該……很遠吧。”
趙成城卻沒有詢問應採鵝去哪裡,而是淡淡的問道:“你確定他一定會去嗎?”
“確定,所以我才決定也去。從小的方面講,我想他了,想見見他。從大的方面講,這次的天災和我們也有莫大的關係,我們都應該去。”
“我聽說,那裡是荒漠。”
“我知道,荒漠裡有魔宗。”
聽着一老一小彷彿無厘頭的對話,趙鐵和趙有靜都愣住了,只有秦嶺不出聲。但當聽見魔宗二字的時候,秦嶺的眼皮還是忍不住跳了一下。
“你不怕?”趙成城用長輩的語氣說道。
應採鵝開朗的一笑,道:“只要找到她了,我就不怕!”
趙成城伸出手,愛憐的撫摸着應採鵝的腦袋。
“也好。你得到的是聖龍傳承,有你在,小草也會安全一些。”
“小草!?”趙鐵驚道:“爹,採鵝是要去找小草嗎?”
“和反應遲鈍的人說話真累。”趙成城瞥了趙鐵一眼,又和應採鵝說道:“你去了,應家怎麼辦?”
應採鵝道:“家中的事務我已經交代了。我這次來,也是想拜託一下爺爺,替我看一看家。我不是信不過他們的忠心,而是信不過他們的能力。應家若是有能力出衆的人,我也早就讓賢了。”
“嗯。你遲早是要嫁過來的,我們兩家就是一家。”
趙成城認真的點點頭。
“爺爺……”應採鵝頓時垂下頭,不好意思的說道:“你說什麼呢……”
趙成城吹吹鬍子,大大咧咧的說道:“你和小草這麼好,難道以後你們兩個不成親的?難不成,你不打算嫁給我們家小草?”
“當然不……”應採鵝急忙說出三個字,但看見一桌人都笑吟吟的看着她,頓時又垂下頭,滿臉潮紅。
“哈哈哈!”趙成城豪爽的笑了幾聲,道:“小鵝啊,你也不用害羞,在我的心裡,早已經把你當成自個的孫女了。”說着,他朝秦嶺望去,道:“秦嶺也從沒把你當外人看,早看好你這個媳婦咯!”
秦嶺笑吟吟的看着應採鵝,伸出手去握住應採鵝的小手,溫柔的說道:“小鵝,我們都不是外人。你喜歡小草,我知道小草也喜歡你。我只是擔心你,蘇城離荒漠這麼遠,那裡又是魔宗。”
被秦嶺這樣一說,應採鵝猶如吃了定心丸一樣,所有的心事都放下心來,感激的說道:“沒問題的。我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應採鵝了。現在的我,有自我保護的能力。”
“萬事都要小心。”秦嶺還是不忘囑咐,真像關心自己的媳婦那般。
很簡單的言語,卻讓應採鵝感受到了異常的溫暖。她父母都已不在,小小年紀就撐起了整個大家族,外人只看見了她表面的風光,又怎能體會得到她的辛苦與落寞。
燈火闌珊時,那些和她一樣年紀的女孩子都在父母的陪伴下逛大街,賞花燈。她雖貴爲一家之主,卻享受不到這種幸福。
夜深人靜時,那些和她一年年紀的女孩子或許還會被噩夢驚醒,跑到爹孃的牀上哭泣,她卻不行。她只能默默承受。
自從認識了楊草,在楊草的保護下度過那一場場風風雨雨,她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能夠依靠的人。後來和趙家這個大家族打交道,她更加深切的體會到家庭的溫暖,喚醒了許許多多她童年的那些美好回憶。
她真的很喜歡這裡,甚至於有點離不開了。
她雖然是家主,但她只是一個女子,她沒有多大的抱負,只希望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她外表天真無邪,但極爲善於心機。但她從不把心機這種東西當做是自己的特長,若是可以,她甚至可以把這種天賦遺忘。
她渴望乾淨,舒適,幸福。
所以她毅然決定,必須要去荒漠。
因爲她知道,那個人一定也會去。
她也相信,那個人心裡也在想着她。
年紀都還太小,他們彼此並沒有留下什麼承諾,但她能感受得到,每當自己的心臟跳動的時候,也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她不懂愛情,但她很喜歡這種感覺,不想失去。
這一頓飯吃的非常溫馨,聊到楊草,又聊到楊樹,最後聊到趙無忌,每個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趙有靜很欣賞應採鵝的勇氣,若不是趙成城堅決不同意,她也想跟着應採鵝去荒漠,因爲她知道,楊樹也是神龍王傳人,她也想見見自己的丈夫。
應採鵝很合時宜的轉移了話題,不繼續在楊樹的話題上延續,怕趙有靜心情憂鬱。
“爺爺,有龍敏的消息了嗎?”
趙成城捋須道:“沒有。這幾個月來,一點線索都沒有。不知是死是活。”
趙鐵插話道:“採鵝,你和爹說起這件事後,爹很上心,把這件事交給我來辦的。蘇城方圓百里都找遍了,沒有任何線索。我一直很好奇,你爲什麼對龍敏這麼上心?你可知道,我在尋找龍敏的時候,查出了一些關於龍家的東西?”
“你查出了什麼?”應採鵝見趙鐵的神色有些怪異,連忙問道。
趙鐵朝趙成城看了一眼,趙成城點點頭。
於是趙鐵接着說道:“龍家雖然是驅妖一族,但……他們已經入了魔道。”
“魔道?”
“嗯。”趙鐵點點頭,道:“在龍家的密室裡,我們發現了很多和魔宗有關的東西。若是我們估計的不錯,龍家其實是魔宗的人。爹猜測,十年前魔宗覆滅的時候,龍家應該是從那場大戰中逃出來的。”
應採鵝神色凝重,道:“我記得父親和我說過,蘇城以前的確沒有龍家,他們是十年前纔來的。十年前……”應採鵝雙眼一亮,朝趙成城望去,道:“爺爺,你猜測的恐怕沒錯。”
趙成城依然捋須,點頭道:“所以,魔宗之人還是少接近的好。龍敏還是個孩子,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畢竟她身體裡流着魔宗的血。”
應採鵝沉默一陣後,道:“我和龍敏並沒有私交,但蘇城大戰過後,我卻只尋找她,你們知道是爲什麼嗎?”
衆人沉默,等待着應採鵝說下去。
“因爲,”應採鵝認真的說道:“這是小草要我找的。”
“是小草要你找的?”秦嶺疑問道。
應採鵝點點頭,道:“小草和龍敏有些交情。其實……小草早就發現龍敏有些不對勁了,感覺她入了魔,但小草說龍敏並不是壞人,儘管家族對立,但他很擔心龍敏的安危,走之前便讓我多打探她的消息。如果可能的話,給她提供一些幫助,化解她心中的仇恨。”
“用心良苦,小草真是用心良苦。”趙有靜輕輕吐出一口氣,嘆道:“這就是小草和楊樹最大的區別。若是楊樹,他肯定會趕盡殺絕,而不是減少仇恨。”
趙成城朝趙有靜望去,道:“有靜,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大樹這孩子,是有大志向的人。要成大事的人,自然不能婦人之仁。至於小草,他是真的把龍敏當成朋友吧。”
趙成城舉起酒杯,飲了一口,道:“總之我們盡力。能找到便找到。若是找不到,那也是天數。”
應採鵝道:“我走後,就勞煩爺爺費心了。”
“這算得了什麼。倒是你,小鵝,荒漠之行一定要小心行事,安全第一。”
“是,爺爺。”
應採鵝起身,向趙成城施了一禮。
秦嶺朝應採鵝看了一眼,垂下頭去,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擔憂。
……
……
紅色的夜幕下,一個端莊美麗的婦人和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站在一棵愧樹下。
天空中的大火儘管已燒了十幾天,但依然沒有燒盡。白天因爲陽光的照耀倒是和往日沒有多大差別,但一到晚上,天空中就是紅彤彤的。
紅色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