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平再次醒來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溝底。他摸了火辣辣的臉頰,向坡上看去,還好不算遠,心中暗自慶幸。燕雲滾落在一邊,沒有醒來的跡象。天色漸晚,俊平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向燕雲走去。
“燕雲,燕雲,你醒醒,燕雲。”俊平喊着,突然覺得心頭一甜,一口鮮血涌了上來。他嘴脣緊閉,極力的壓制着。
良久,燕雲還沒反應,俊平蹲身下去,右手食指放在燕雲鼻孔處,沒探到氣息。他嚇出一身冷汗,難道她?俊平慌了神,要是燕雲摔死了,他怎麼對得起爲爹擋子彈的楊林啊!他心裡告誡自己:遇事不要慌,一定不要慌!這會,他想起爹告訴他的急救辦法。他連忙左手捏住燕雲鼻子,右手扒開她嘴脣,做起人工呼吸來。一陣劇烈咳嗽聲後,燕雲睜開了眼睛,看到俊平圍着她身邊。
“俊平哥,你怎麼在這裡?”燕雲問道。
“燕雲,你醒了,太好了,來,我先扶你坐起來。”俊平看到燕雲醒來,心裡鬆了一口氣。
“俊平哥,怎麼就你一個人,這在哪裡?怎麼回事?我們在哪裡?”燕雲問道。
俊平看到燕雲能夠坐立起來,知道她身體沒大礙。他上前扶起燕雲說道:“咱們先上坡,具體事情我慢慢和你說。”
青綜馬聽到兩人上坡的聲響,不時嘶叫着。俊平拍拍身上的殘雪,走過去抱着青綜馬頭說道:“老夥計,還好你沒受驚跑了,要不咱們非得凍死在這山溝裡。”
“俊平哥,這不是去我孃家的道嗎?”燕雲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站在通往於家村的道上。
“是的,燕雲,先上車,咱們邊走邊說。你看天都要黑了,咱們趕緊走,要是天黑前再下雪道就更難走了。”俊平說着把青綜馬車趕上大道平坦地方。
俊平跳下馬車,把燕雲扶上大車板,又把車板上的大皮襖給她蓋個嚴實。一切忙活周全,他跳上車趕着青綜馬向於家村駛去。到於家村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大片雪花漫天亂舞,藉着於家村微弱的燈光,顯得格外的張狂。
燕雲下車後走在道前,領着俊平向村西邊走去。
於家村人口少,村子也很小,這個黑天點,村民早已躺在不算熱乎的被窩裡。一路走來,除了幾戶燈光,其他連個咳嗽聲都沒聽到。或許,是燕雲回家心切,忽視了周邊環境的聲響。
“俊平哥,你看,翻山這個坡子就到我家了。”燕雲舉起火把向左邊指了過去。
俊平順着燕雲手勢方向望過去,黑乎乎的一片。上坡時候,燕雲抓住俊平的手,說道:“俊平哥,小心腳下滑。”話音剛落,她腳下一滑,身體向後倒去。眼看她的頭就要磕到石階上了......這一次,要是磕到石頭,滋味可不會好受的。
說時遲,那時快,俊平身子一扭,手一伸,雙手死死抱在燕雲腰上。燕雲“啊”的一聲,像貓咪一樣縮在他懷裡。俊平像觸電一樣,把燕雲扶起,尷尬的說道:“沒磕到吧,燕雲,真是該死,看我這迷糊勁。”
此刻,燕雲臉頰紅得像蘋果。她說道:“沒事,俊平哥,是我的錯,提醒你不成,反而自己差點摔倒。”
俊平說道:“人沒事就好,燕雲,你先去叫門,我去把大車上糧食給你整過來,看這雪下得,一時半會怕是停不了,不能糟踐糧食。”
燕雲應聲前行,俊平轉身小跑了幾步,向大車走去。這情景太尷尬了,雖說是無心之舉,但也讓他覺得對不起楊林,所以,藉故和她分開行走。
俊平扛着一袋苞谷小心翼翼的走着。上坡後,看到屋裡已經亮了燈,他快走兩步,來到屋前。燕雲聽到屋外腳步聲,便撩開門簾迎着俊平進屋。屋子裡冷冰冰的,除了豆粒大的油燈光亮,再也沒看到一絲火光。
“燕雲,這屋子怎麼這麼冷,你爹孃不擱這屋?”俊平放下肩頭的麻袋問道。
“就這一個屋子,俊平哥,爹孃不擱家,也不知哪去了。”燕雲一臉愁容說道。
“那你爹孃走親戚了?”俊平看到光溜溜的炕鋪說道。
“八成走了,回山東老家了,你看鋪蓋都沒了。”燕雲指着炕鋪說道。
“哦,回老家怎麼也不給你捎個信啊,離得也不遠,難怪二龍去世的時候,送信的人說沒見到,我本以爲走親戚串門去了。”俊平說道。燕雲臉上愁容轉陰,俊平彷彿說到她的痛處了,她頓時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燕雲,看我這破嘴禿嚕的。”俊平連忙說道:“你先坐着,我去找點柴火,這鬼天氣沒個熱炕要把人凍死的。”
俊平出了屋子,燕雲哭得更兇了。她覺得自己像被拋棄在雪地裡的小雪生,她甚至覺得小雪生都比她幸福多了,小雪生至少有棉花和俊平一家人疼愛,而自己卻孤苦伶仃。現在爹孃也不聲響的走了,連個招呼都沒送到,她怎麼能不難過。想想這些年頭,她委屈,非常委屈。二龍沒死時候,怎麼還算有個家。二龍娘再惡,二龍再混蛋,也是她的婆婆和丈夫,再說了她還有個還算良善的公公,她相信一家人沒什麼解不開的怨恨。可二龍死後,她像一根稻草被無情的拋棄了。好不容易遇到個喜歡她的楊林,剛幻想以後男耕女織的生活,結果楊林又......燕雲想到這些哭得更兇了。
唉!這個苦命的女人!
俊平揹着柴火進屋,燕雲淚眼婆娑的望着他。俊平看她這梨花帶雨的樣子,想去勸慰她,可又不知道怎樣勸慰她。他默默的把柴火塞進炕膛裡,生起火來。隨着炕膛裡火苗旺起來,屋裡有了暖乎氣息。燕雲抹乾淚眼,收拾着炕鋪。
俊平去熬了苞米糊糊,他想着肚裡有食,身子暖和,人自然活躍些,心情也能好轉起來。他端着熬好苞米糊糊進了屋,看到炕上只有一條單薄的棉被。
燕雲搖搖頭,說道:“這棉被太單薄了,怕是不頂事。”
俊平安慰她說:“先過來吃飯哈!別擔心,燕雲,有總比沒有強,再說了,晚上我把炕燒得熱乎些,對付一晚上應該沒啥問題。”
燕雲點點頭,接過俊平手中的苞米糊糊。吃飯當口,俊平把燕雲回孃家的前後,給她說了個透。
“燕雲,你爹孃不擱這了,咱還得回村去,怎麼說三角村也是你家,有大夥幫襯着,不會讓你受苦的。”俊平說道。
燕雲點點頭,轉後又搖搖頭,想了會,說道:“俊平哥,我想擱這待些日子,把家裡拾掇拾掇再說。”
“這邊都沒個人了,你拾掇它幹嘛?”俊平問道。
燕雲放下碗筷說道:“這邊是我孃家,我怕萬一哪一天,沒地方容身,還可以回來。再說了,萬一爹孃回來也好有落腳地方。”
俊平聽了覺得燕雲說得沒錯,就沒說些什麼。
睡覺時候,俊平犯了難,炕鋪上一條單薄被子,他們兩人怎麼蓋法?燕雲也不知怎麼安排這條單薄被子,兩人就這般乾坐着。一個坐在炕東,一個坐在炕西邊,誰也沒說話。最後還是燕雲打破了沉默,說道:“俊平哥,你趕了一天大車,你躺下睡吧!我還不困。”
俊平連忙擺手說道:“不不不,你身子弱你睡吧!我身體好,挨一宿沒得事。”
兩人相互推讓着,誰也不肯用這條薄棉被。俊平索性躺在炕上,把皮襖蓋在身上,說道:“看,燕雲,我這就睡了,你也躺下睡吧。”說完,俊平就閉起眼睛,幹挺着。
燕雲吹滅了燈,躺進薄棉被裡。棉被真薄,還好俊平把炕燒得熱乎,要不這寒夜真熬不過去。不一會兒,炕西邊就傳來俊平的呼嚕聲。燕雲卻睡不着,她在炕上輾轉反側,像烙餅。
這條薄棉被,今晚像有巨大的熱量,讓她燥熱不安。暖烘烘的被窩散發出陣陣黴味,一會兒她便迷離了。燕雲心裡罵道:該死的,看來月事又要來了。
燕雲雙腿死死的夾緊,慾望並沒有因爲她雙腿緊夾,而有所收斂,反而更像要溢出來似的。掙扎了會,她有點耐受不住,兩個腿又相互纏攪着。
這時,俊平一個翻身動靜,把她吸引過去。透過炕膛的光亮,她看到俊平結實的後背,心裡忍不住顫抖起來。
“俊平哥......”燕雲咬着嘴脣,心裡輕聲呼喚着。
炕面實在太熱了,燕雲爬出薄棉被窩,想去炕膛裡柴火壓滅些。當她走過俊平身邊時,俊平又是一個翻身,他的手正好壓到她的大腿上。
燕雲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抱起俊平腦袋,壓在自己胸脯前。俊平被這突如其來的重壓給弄醒了,他睜開眼睛感受到從沒有過的溫暖,還聽到輕微嬌喘氣息。
“燕,燕雲,別這樣......”俊平掙扎着。
“不,俊平哥......我喜歡你,我,我愛,你......你別,你別拒絕我,我會,我會心痛的......”燕雲嘴裡發出夢囈般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