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照之時,西子回了臨時行宮,仍不見龍天行的行蹤,她猜測着,龍太行可能已經離開了,畢竟越州城這麼一個小地方,一日就能看遍了,也沒什麼值得留戀的。
“真就沒什麼值得你留下來的?”西子懊惱自問之後,嘆息了一聲。
冬雪正在收拾牀鋪,聽西子這麼嘟囔了一句,立刻回身過來,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
“什麼?大王在說我嗎?”
“不是說你,打理了牀鋪,就回去休息吧。”
西子讓冬雪離開了,獨自一人坐在牀邊,手指撫弄着瀑布一般垂下的髮絲,心裡卻覺得有些委屈,難道她不是讓他留下來的理由嗎?昨夜才匆匆而來,今晨便匆匆而走,擾起了一江春水,卻這樣涼在了一邊,看看那空空牀榻,心頭更梗塞了。
這人不來,也就不盼着了,可這樣來了,又走了,覺得好像失去了什麼一樣空虛,她呆坐了一會兒,發端翻身上牀,擡腿之際,突覺小腹一陣異動,隱隱的還有些痛楚,她一陣驚慌,伸手撫摸了一下,許是感受到了母親的安撫,腹中的異動才慢慢平復了,她鬆了口氣,猜測是白天走得多了,小傢伙有些吃不消了。
生了牽掛的心思,躺在牀上,便毫無睡意了,翻來覆許久,只能再次起身,眸光看向了窗口,一瞬之間,心頭一陣輕顫,窗口不知何時立了一個身影,婆娑的月光傾灑在他的肩頭,銀白潔淨,他沉靜無聲,朝牀榻這邊望着,待見她醒來之後,身影才移動到了書案前,修長的手指撫弄着古琴,清澈明淨的琴聲潺潺流動起來,如同穿越深谷幽山,緩緩地淌着,滿含着歲月的顛沛和無盡的傾訴,讓人心生感動,浮躁也隨之沉靜下來。
“這是什麼曲子?”
她坐在牀邊,雙腿垂曳在地上,托腮低聲詢問着,白日心裡那份對他的幽怨也平復了許多,陶醉他指尖的魔力之中。
“過來……”
他轉眸過來,面帶微笑,聲音好像喊着無限誘惑的力量,讓她不自覺地起身,聽從着他,來到他的身邊,看着書案上的古琴,各種琴曲,西子倒聽了不少,卻第一次聽到這樣優美動聽,打動人心絃的。
“這是什麼曲子?”她輕聲問。
“這是聖地的閒月之曲,我來教你……”他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腰身,輕輕的一個拉拽,她便整個人坐在了他的腿上,他腿部的健碩和緊繃讓她一陣耳熱面紅,心也顫了起來。
“手放在這裡。”
他擎着她的小手,輕輕地放在了琴絃之上,細心講解,教授,待西子手指撫弄,聽到潺潺流動的琴聲時,滿心的煩惱也便都隨之飄散了,果然是別樣的曲子,聽人演奏和自己親自彈奏,意境完全不同,她好似走在那山谷幽徑之上,微閉雙眸,盡情地呼吸着山谷間馨香的空氣,花兒,蝶兒,舞動在周圍,久久的,不會散去……
一曲終了,餘音停止,她卻仍處於幻境之中,徜徉着,享受着,狹長的鳳眸,烏黑的睫毛,煽情微動的脣瓣。
他雙臂環着她,擁着她,臉頰貼近了她,脣抵在了她的耳邊,聞着她浸透了馨香,微亂輕喘,絲絲氣息吹入了她脖頸,讓她的心意稍稍有些混亂,整個人依偎在了她的懷中,睜開眼眸的時候,他的脣已經抵在了她的鼻尖兒上。
“我的西子,今天是不是不開心了?”他輕吻着她的鼻尖兒,憐愛地撫弄着她披肩的青絲。
“還說,一個白天都看不到你的影子,還以爲你離開了。”
那些委屈又涌了上來,她崛起了嘴巴,雖說她是南戈的女王,擁日大陸人人敬畏的神女,可她也是一個柔弱需要滋潤的女人,堅強之後,會有疲憊,疲憊的時候就想有個依靠,而這個能讓她感到欣慰的依靠,也只有他了。
龍天行笑了,俊目促狹修長,帶着滿意的光芒。
“就知道,你害了相思病。”
“哪裡有,你……”
西子的臉一紅,擡手用力推他,誰害了相思病了,只是他這樣忽來忽去的,讓她有些難以接受,心意空廖罷了。
可她越是推他,他抱得越緊,直至她柔軟的身子和他完全貼合了,放棄了推脫,他才放鬆了力量。
“白天我若出現,怕你的八皇叔要驚慌失措,亂了陣腳,更加防備了,不過從明日起,我便不會再消失了,因爲他派遣監視你的心腹已經看到了我,想必,這會兒他也知道我在越州城,一定緊張的夜不能眠了。”
怎麼好好的提及了八皇叔?西子眉頭一皺,不敢置信地看着龍天行。
“你說什麼?八皇叔爲什麼要讓人監視我?”
“雖然我還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但他私下裡正在密謀什麼計劃,倒是真的。”
“私下裡密謀?不可能,八皇叔不是那樣的人,他待我好像親生女兒一樣,絕不會加害於我的。”西子連連搖頭,說什麼也不肯相信,不見他,便想他,見了他,卻說這麼無聊的話來。
“就知道你不信,不過沒關係,紙裡終究保不住火,我會知道他的真實目的,但現在……”龍天行的目光在西子秀紅的臉頰上一掃,深意涌現,嘶啞了嗓子說:“如此良辰美景,美人在懷,你我是不是該……”
“誰要理你……”
西子扭過頭去,雙頰滾熱燙人,人們都說,一旦涉足,品過人性歡愉甘甜的滋味兒後,便會夜夜思念,魂牽夢繫,剛纔僅他這樣一句略含深意的話,便讓她心意盪漾,若他再好像昨夜那樣,她不知自己會不會沉醉其中,不願醒來。
片刻失魂之際,他已然將她抱起,牀幔落下,羅衫輕解,熱吻覆蓋而來。
她欣然接受,滿心期待,他狂情無度,恣意侵擾,整個房間很快春意盎然,魅光四射,撩撥之聲此起彼伏,就在這種漣漪微蕩之時,突然窗外一聲尖利的嘯聲傳來,悽慘痛楚,讓西子猛然清醒,雙眸圓睜,龍天行也擡起頭來,低低地問了一句。
“什麼聲音?”
“是鳳凰寶寶!”
這淒厲的聲音地鳳凰寶寶發出來的,她聽得真切,心驚肉跳。
“不行,我去看看!”
西子拉住了衣襟,慌亂推開龍天行,已然心神慌亂,待她穿好衣衫下來牀時,龍天行早已從窗口躍出。
臨時行宮大門前的空地上,一顆幾人合抱的大樹齊腰折斷,枝葉殘破,飛濺得到處都是,大樹之前的地面上,因重物突墜,砸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土泥成山,幾百米的劃痕,連周邊幾間房屋也受震倒塌了,大土坑內趴着一個碩大的鵬鳥,一隻翅膀斷裂,鮮血飛濺,奄奄一息。
這不是金翅大鵬嗎?龍天行吃驚不小,誰有這麼大的能力,將金翅大鵬傷得這麼重,以至於它慌不擇路,從高空墜落。
無疑,金翅大鵬受了重傷,卻堅持飛回來報信,終因體力不支,從高空跌落,傷得更重了。
“鳳凰寶寶?”
西子一身飛鳳錦袍,疾馳如風,從窗口躍出,落在了鳳凰寶寶的身旁,她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雙膝一彎,跪伏在地上,看着雙目緊閉的巨鳥,她完全不能思考了,鳳凰寶寶的翅膀斷裂了一隻,腹腔流血,頭顱上也有一個血洞,是什麼力量,讓它受傷這麼重,還能飛越千萬之遙,來到了孃親的身邊。
“寶寶……”
西子的手指壓在了鳳凰寶寶的脖子上,它的脈細脆弱,瀕臨死亡,再不施救就來不及了。
“救它,天行,你的神藥?”西子擡起了眼眸,驚恐不安地喊着龍天行的名字,聖地龍後有神藥的,龍天行的身上也攜帶了很多,一定可以救活鳳凰寶寶,它幾乎已經死了,不能再等了。
“沒用了。”
龍天行沮喪地搖搖頭,這種通靈的神鳥,不是一般人可以重傷、殺死的,它一定是被什麼特殊的東西圍攻了,所受的傷不亞於西子兩年前的狀況,一隻翅膀斷裂,胸腹受創,頭部血肉模糊,能活下來的可能微乎其微,不是他攜帶的神藥可以救治的。
可能傷了這種通靈巨鳥的會是什麼呢?龍天行凝眸遠望,看來有人要假借用日大陸人之手,對付他和西子了。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有辦法,一定……”
西子抱住了鳳凰寶寶帶血的頭,拼命地搖着頭,怎麼會這樣,鳳凰寶寶在南戈皇城飛走的時候,還神氣活現的,爲何回來之後,就成了這般模樣。
白猴子呢,爲何白猴子沒和鳳凰寶寶在一起?
西子的懷中,鳳凰寶寶掙扎了一下,勉強睜開了充血的眼睛,看着它依賴的孃親。
“孃親……”
“鳳凰寶寶,別怕,孃親在,孃親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西子低聲啜泣着,大顆的淚水流淌了下來,曾經她很厭惡的這隻小丑鳥,現在卻好像要失去親人一樣,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