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堡和它的名字並不符實,更像是一處巨大沙丘。
它覆蓋了周圍上千米的範圍,呈現錐形坐落,錐頭朝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極爲工整的巨大蒙古包。不過按照葉海所說,沙堡真的核心是在地下的,外面不過是用來抵禦風沙的工事,只能夠算是一個入口。在沙堡周圍有不少巨人站崗,他們每個人都站在指定區域處,呈現出拱衛沙堡的態勢,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畫太陽時太陽外面的那些小曲線。
曾堡主盤腿坐在沙堡之前,哪怕坐着他也有三十米高,樑左估摸着他站起來或許有六十米左右,的確是極爲強悍了,說不定已經和花姐、八哥這樣的差不多水準。曾堡主鼻子以下都是鬍渣,他個人風格有些豪放,只穿了一條“內褲”,全身肌肉隆起,頭髮隨意披在肩頭,單眼皮,馬臉,嘴脣很厚,風格狂野。
樑左站在葉海身後,按照規矩所有孩子都在某個站崗巨人身後,平日裡喧鬧的小巨人們此時都極爲安靜,沉默地站得筆直。粗略數了數估算了一下,樑左猜測這次來的低於十米的小巨人大約百人,加上各自追隨者,差不多一百六七十人。
“今天,照例選拔。敗者自行回去,勝十場者,留下。”
曾堡主聲若洪鐘:“開始!”
與樑左想的不同,沙堡的比試並沒有太過於嚴密的程序流程,就像是龍伯國一直以來表現得那樣,就是幹。
第一個人上來,等一個人挑戰,如果連贏十場,過。
如果中途失敗就下去,沒有了機會。
完全不顧什麼賽制賽程對於不同情況的巨人的影響,可能最強的倆人第一次就得分個勝負——不過在龍伯國人看來,也許重點還是你不夠強,反正我們只要選到表現出最強的那個孩子就行,其他不過是添頭。
“都是採用追隨者戰鬥嗎?”
樑左問葉海。
“不一定,也可以自己代替追隨者戰鬥……不過就得一打二了。沙堡這裡只認結果。”
上臺的第一人是個鷹鉤鼻的巨人,追隨者也是一個兩米巨漢,渾身纏繞着鎖鏈,看起來就很兄貴,樑左估摸着或許是一個金剛。很快就出現了挑戰者,戰場中央也是很快就有了結果,第一位坐莊被挑落馬下,只能鬱悶回到人羣之中。
連續看了幾場戰鬥,樑左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似乎場上都是追隨者對追隨者,巨人對巨人,很古典的配對廝殺模式……這一點讓樑左有了個小想法,爲什麼不兩個人共同襲擊一人?
由於看重的是整體戰力,所以哪怕一方只要有追隨者或者巨人還站着贏得了勝利就算是獲勝。
既然如此……那麼。
“曾密上場了。”
葉海低聲說。
樑左擡起頭,看到場中央曾密站在守擂者面前,在他身旁,百里敦腳踏飛劍,背攏雙手。
他有些懷疑,以百里敦不到真君的狀態怎麼和這些造法者比拼?
可馬上眼前的情況讓他驚訝起來。
百里敦腳踏飛劍,極爲靈活,對面是一個金剛,可以說面對這樣的對手天生就有些吃力——原本金剛就是偏向於團體性戰鬥的職位。不斷在他周圍輾轉騰挪的百里敦突然手中一招,十幾顆小小的珠子飛向周圍,他咬破手指,噴出一口淡淡血霧,從血液中突然迅速涌現出大團大團的紅色霧氣,一時間變得氤氳起來。
樑左聽到他喊了一聲:“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借霧瘴。”
裡頭傳來金剛的怒吼,似乎吃了個悶虧。
樑左啓動借象明目,模糊看到這一層紅霧竟然是一種陣法,以那些小珠子作爲承載道具,在地上畫出一道奇怪的圖案,而周圍的“氣”則被百里敦的“借霧瘴”給徹底滲透,在氣之中混合了某種刺激向能量。樑左看得明白,是那金剛吸納外界能量時被這股內在力量入體,導致着了道。終究還是這金剛戰鬥經驗並不豐富導致他突然落入下風。
在封鎖了金剛之後,百里敦驅使飛劍不算騷擾對方巨人,很快就和曾密徹底將巨人重創,導致對方不得不表示認輸。撤去了“霧瘴”,金剛臉色血紅,吐出一大口血,差點站不穩。
如此曾密和百里敦就獲得了第一勝。
第二戰和第三戰對手則要強一點,追隨者都是造法者程度,不過依舊是煉氣士,一個是遊擊風格,一個射手。面對遊擊,百里敦直接將那珠子丟在自己身旁,組成了一個金色防禦陣法,同時遠程控制飛劍不斷迂迴進攻,就像是一個固定炮臺,一番消耗遊擊始終無法突破他的屏障,最後持久戰獲勝。
與射手交手時百里敦又是截然不同的思路,他直接手持鐵劍,珠子他前面不斷高速環繞,變成了一個簡易盾牌。他衝上去和對方肉搏了個五五開,由於拉不開距離,對方射手又並不是近戰和中距離類型,而是古典遠程殺手,反而被他搞得很難施展開來。如此造成了倆人持久戰,可這時候曾密很爭氣,壓制敵方巨人,最終一點點擴大戰果,贏得勝利。
樑左發現自己有些低估了百里敦。
這傢伙雖然真實實力比不上祝迦葉這樣的資深修仙者,可是頭腦清晰,觀察敏銳,能夠根據對方特性不同迅速制定戰法。他的那些珠子和飛劍都是使用的修仙三脈符籙,金丹,御器中的御器,控制道具極爲熟練。加上百里敦能夠迅速組成陣法,應該也修行了一部分符籙,才導致他的作戰充滿足夠的靈活度。平心而論,樑左如果還沒有進入造法者和他遭遇也最多是個五五開。如果樑左能夠近身就有很大機會,如果一開始就被百里敦遠程壓制或者啓動了防禦性陣法,那麼樑左基本上沒有獲勝機會。
第四戰,百里敦終於遭遇了真正勁敵。
他的對手是一個術士,一身黑色垂到腳下的長袍,武器是個類似於水晶球的道具。百里敦一開始就準備飛劍偷襲,結果飛劍數次刺中對方身體卻只是扭着滑了過去——就像是抵達目的地時有了一個輕微的轉向一般。
原因是術士身上那件衣服。
樑左發現,飛劍刺中他時那身黑衣上面有星星點點光彩閃過,就像是一種反光材質。這應該是術士在袍子里加入了某種陣法或者咒文,具有能夠偏移或者削弱對方傷害的能力。不止如此,術士手中水晶球中陸續飛出了許多活物,一羣黑色烏鴉環繞着術士呱呱直叫,更顯出一股陰森詭異的氣氛。隨着鴉羣出現,百里敦面前懸浮的珠子一下子就墜落在地上,他頓時大驚後退,此時他突然嘴巴鼓脹起來,就彷彿裡頭塞了某個東西。
他堵住自己的嘴脣,拼命想要抑制住嘔吐慾望,最後卻依舊忍不住張開嘴,一隻黑色烏鴉從他嘴裡鑽出來,展翅飛向鴉羣。
百里敦臉色慘白,一時間身體搖搖欲墜。
那隻烏鴉慢悠悠地飛向術士手中的水晶球,百里敦咬牙再次咬破手指,吃力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借天神!”
隨着他最後一聲落下,地面沙子之中探出一隻巨大淡金色手掌虛影,五指一把攥住術士,術士身上黑衣不停閃爍,可依舊掙脫不了,渾身骨頭都被捏得咔嚓作響。對面百里敦也好不到哪兒去,嘴裡不斷咳出血來,眼睛裡也在往下滲黑血,整個人近乎佝僂着趴在地上。
倆人更像是在比拼誰能夠撐住後一步死掉。
在這關頭,異變驟起。
術士所在的位置突然嘭地一聲引發了一場爆炸。
爆炸將他手中水晶球炸裂,碎片飛濺,術士徹底癱軟倒在地上,受傷極重。百里敦總算鬆了口氣,大口喘息,擦拭臉上的血,駕馭飛劍想要加入巨人戰鬥。對方巨人眼看大勢已去,果斷認輸。
這一戰樑左看到的關鍵一是借天神,二是那次爆炸——這可絕不是意外,絕對是百里敦的計劃之一。
當百里敦的珠子被對方的黑烏鴉破除,其中幾顆就“很巧”地飛落到距離術士並不遠的地方……
爆炸正是來自於那幾顆很巧落到術士周圍的珠子。
埋得極深的伏筆幫助百里敦贏下了這一場慘烈的戰鬥。
最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不斷戰鬥的對手都是造法者,哪怕他手段繁多且身爲本就比同屆煉氣士要強的修仙者,這也是極爲了不起的戰績。
樑左不由也一陣佩服。
自己之前所說百里敦看來是有所偏頗,這個人的確有自己獨到之處,他有驕傲和拿捏的資本,唯一的可惜是,他遇到了自己……
樑左的閃電戰法,從不保留的一擊致命方式完克他。
任你打得天花亂墜,我只取你人頭……超強爆發力,借象和飛龍之術的完美組合,樑左對百里敦的剋制實在有些宿命的味道。
彷彿也看到了臺下樑左的鼓掌,百里敦咳嗽了兩聲,微微點頭回應。
樑左不知道的是,對方心裡想的卻是——
不裝逼能死嗎?這蓬萊佬眼神怎麼這麼討厭,難不成我和他天命相剋?難不成這小子想要摘桃子……等我們第九戰鬥之後……
越想越是心驚,百里敦本來戰勝強敵的欣喜頓時蕩然無存,滿臉鐵青。
蓬萊的人,是真的沒素質。
他總算明白,爲什麼崑崙的人都討厭蓬萊人了。
他們就是一羣流氓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