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如果從北城牆外出發,順着大路一直往西走上一天就能到,可北面不是有北王的大軍堵着嗎!所以,只好從改走山路,在羣山中繞個彎,直走上七天的山路方纔能抵達洪口關,這也難怪谷尾他們要穿緊袖鬆領,便與攀爬山路的行頭了。
這個谷尾,在見到美人時,那真是個只會搖扇子,風度偏偏的濁世佳公子。但在沒遇到美人的時候,他摳頭髮、摳鼻孔、摳屁股,嘴巴里什麼難聽說什麼,滿口市井之中的俗言惡語。不過他學識淵博,一路上我對他問東問西,小到路邊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大到當今天下的大局走勢,不管問什麼問題他都能回答上來。
只是,這人有個相當不好的嗜好,那就是隻要一見到美人就忍不住上前調戲一把,而且他很博愛,調戲對象性別年齡不限。好在他長了一副好人臉,他要是想奉承你,那舌頭上能開出花來。一路見他調戲過那麼多美人,驚訝他至今都沒捱過巴掌!雖然我和魚頭對他這種行爲簡直深惡痛絕,可他自己卻是不亦樂乎,完全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聽谷尾調戲路邊放牛娃的說詞,再回憶起他這一路上調戲別人的套路,猛然發現,原來我們在第一次相見時我就已經被他調戲過。因爲他對待目標都是一個套路。首先是發現目標,然後迅速從腰後抽出扇子,衝到美人跟前一通馬屁先將對方拍暈了再說,接着再看人家的反應,然後根據他被允許能摸到的不同部位再獻上不同的誇詞,然後對方便會放寬讓他摸索的範圍。
還好他說我們是兄弟,兔子不吃窩邊草,所以,我幸運地躲過一劫。
魚頭看谷尾已經和那放牛娃聊了進一個時辰,他現在已經是額冒青筋,忍無可忍,要不是我用力拖住他,恐怕他早衝上去醞釀血案了。
話說,本來我們在山間迷路就已經是夠背了,如今好容易找到個放牛娃打聽個今晚能讓我們落腳的地方,他倒好,看人家小孩長得脣紅齒白,竟然將問路的正事扔到一邊,跑去調戲人家,還在那兒搖着扇子笑的如魔似幻。也難怪魚頭看不下去。
不多會兒,我又在谷尾身上發現另一特性,那就是,雖然他表面上看起來沒個正經,但其實做起事來還是頗有分寸的。然不然,那放牛娃不但告訴了我們正確的方向,還把我們領到一處可讓我們歇腳的廟宇前。
一通感激之後,那放牛娃也不急着走,朝我們一伸手,看着我就不動彈了。
我還沒明白過來,谷尾就笑着在他手心裡放了塊指甲那麼大的一塊碎銀,順便在小孩臉上狠摸一把。小孩倒也不再意,接了銀子這才歡天喜地跑開。
看着小孩漸漸遠去的背影,我不禁感嘆道:“還以爲山民淳樸,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就已經知道收問路費了!”
這時候,一路都沉默寡語的魚頭也突然附和句:“是啊!這年頭,人爲鳥死!”
什麼?他剛纔說什麼來着?我沒聽錯吧!正想讓魚頭再說一遍,就見谷尾將扇子收起插到腰後,氣急敗壞地朝魚頭臉上猛啐一口:“念過書沒有,還爲鳥死!我看你爲□□死得了!”
魚頭每次遭他兄弟臭罵都是以一聲長長地‘哦~!’字做爲迴應。
我相當同情魚頭,體重和腦重呈嚴重反比。其實一路上他的話並不少,只是每次都說錯,說急了還結巴。這次我們迷路也是他害的,若不是他一直說,‘東邊,東邊,就是這條路……上次……上次……’,我們也不會從東邊山路一直爬到山崖絕路才聽到他把話說完。而完整的話是:‘東邊,就是這條……路……上……上次……就是……就是……就是這條路……害……害我走錯了!’
挫敗的嘆了口氣,叩響廟鏽跡斑斑的銅環。現在說什麼都多餘,吃飯歇息纔是最重要的,我現在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有了。
開門的和尚看到竟然有訪客顯得十分驚訝,但還是熱情地將我們引見給了主持。在谷尾極其囂張地向主持報上來我的名頭後,那羣和尚立即將我們奉若上賓,連陳年的古董茶具都翻了出來。
很難想象在這樣的深山老林裡還有一座寺院,不過寺院規模不大,雖只有僧侶數十人,卻將寺院維護的很好。當然,這裡除了和尚外,小強大強及各種強類生物也這裡大行其道也。
同白鬍子主持寒暄了會兒後,又在另一個和尚的帶領下前往齋房準備用飯歇息。走了一天的山路,腳包在鞋子裡腫的一陣陣發漲發疼,真想好好泡個腳啊,然後美美拉上被子矇頭一覺到第二天天亮。
此時,我們三人心情很好的寺裡東走西看,對這個未受戰火波及的古廟充滿好奇。一路上只見古牆灰紅班駁,院落翠綠繁茂,走廊裡的老木頭香,院子裡的樹草香,各種滋味直往鼻孔裡鑽。耳邊傳來的沉悶厚重古的鐘聲,還有被鐘聲驚起的成羣鴉叫,一切都那麼原始自然,讓人不禁對這間小寺頓生好感。
“這寺院清幽古樸,離洪口關也不遠,想來以前也該是香火鼎盛了,只可惜這百年前的輝煌已經做古,若要換做太平年月,恐怕也不至於如此冷清吧!”谷尾說着突然大叫,嚇得我趕緊轉身。
只見他:神色呆滯,兩眼發直,嘴角傾瀉出的黃果樹哈喇子,見此盛景趕緊同魚頭連退數步,生怕被他口水弄髒衣服。可轉眼一想又覺不對!趕緊脫鞋朝魚頭大嚷。
“你師兄犯羊角瘋時,是喜歡咬方頭鞋還是喜歡咬圓頭鞋?”
見魚頭緊擰眉頭憋紅大臉,攢盡渾身力氣也擠不出一個字,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兄弟,這次我們走的匆忙,我可就這麼一雙鞋,你就將就一下吃這口吧!”
說着就把鞋子硬往他嘴裡塞,情況緊急,也顧不得鞋底粘沒粘狗屎之類的東西。只想着萬一待會兒他哆嗦起來咬了自己的舌頭,我還要把費勁把他送回去不是,多折騰人吶!
正握鞋子同谷尾糾纏得難分難解之際,魚頭結結巴巴終於說出句:“沒……沒瘋,是發……發……現黴……黴人!”
“呸呸呸!我去你媽!不不不是!”谷尾罵到一半突然意識到自己和魚頭是一根腸子裡爬出來兄弟,趕緊改口:“我去你個死魚腸子,什麼黴人,是美人是美人!還有你,他媽的,包袱裡那麼多幹餅你不塞,非塞鞋子,你媽屁!你媽屁!……”
谷尾罵了半天又手忙腳亂整理好衣冠,不屑地白了我們一眼,在手上吐了口唾沫將額前那縷扮帥專用的長髮捋了又捋,嘴裡還不停嘰歪:“我的祖宗誒!沒想到這種地方會如此神仙般的美人,我的……嘶……!”
谷尾腮幫子兜不住溢出的口水,嘶的一聲猛吸一口後,只見他眼冒金光,哆哆嗦嗦從身後將泡人專用扇抽出來就朝院子一角跑去,因爲跑得太快沒注意到腳下的臺階,幾次都差點摔倒,看得我和魚頭在後面連連搖頭!
根據我的經驗,他朝美人奔去的速度是與美人姿色成正比的,由此看來,這次他調戲的對象肯定是個極品美人。只是,這是寺院啊,寺院裡,不是應該只有男人嗎?唉!算了,反正他男女通吃,人畜不分!只要入眼即可!
魚頭呆呆地看着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倆都知道狗在吃屎時最厭遭人騷擾,所以,晚飯就不用等他了。不過他這樣還真把我好奇心給勾起來了,這要真是個絕世美人,我多看兩眼長長見識,以後照着生一個也好啊!
想到此,順着谷尾奔去的方向瞥了瞥。在院子一角正有幾個和尚在那兒砍柴,在衆禿瓢的映襯下,一個留着長髮的小沙彌就顯得格外扎眼。
可事情就那麼不湊巧,就在我看過去的正當口,那蓄髮小沙彌剛好把頭偏向一邊打哈欠,我也沒能看到個正臉。
谷尾目標正是那打哈欠的小沙彌,瞧他搖着扇子笑眯眯地朝目標笑得正是起勁,根本沒注意到一旁砍柴的幾個和尚早已對他怒目而視,只是現在他眼裡只有美人,哪還管得了這麼多。
就在小沙彌轉頭的那刻,就這麼一個角度的偏移,我終於看到了。頓時覺着自己像是被雷劈中般,腦際轟然一震,泛起驚豔震撼之感。揉揉眼睛猛吸口氣,伸長脖子定要看清他到底是人是妖怪!我站在離他們五六步遠的穿廊裡,廊邊花叢繁盛正好給我做了掩護,讓我肆無忌憚的從旁死瞧。
留長髮的小沙彌不過十三四歲,一副好像還沒睡醒的樣子,谷尾在那兒笑的狼尾巴亂搖,他卻杏眼微睜,一副隨時都可進入夢鄉的模樣。只見那小沙彌過腰的長髮若黑綢般在風中飄散,那修長曼妙的身段,那還未成年的纖幼蠻腰,還有修美的玉項,潔白的肌膚,在燦金夕陽的映襯中,更顯嫵媚多姿,明豔照人!真是個好比仙女下凡的……咳!下凡的男孩啊!
看着看着,突覺這路迷的值得!相當~值得!
“好看!”一直鞠身貓在我身後的魚頭突然流利地說出兩字,嚇我一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我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如此花癡狀的去看另一個同性,還是個小同性,只是想不到連魚頭也贊那沙彌好看!這可真是……
用力搓了搓臉,即刻回神,卻發現爲我們引路的和尚竟一直在看我們。尷尬的撓撓頭,衝着給我們帶路的和尚傻笑,剛纔的狀況他一定都看到了,此刻他一定在內心鄙視我吧!
可惜啊可惜!這麼漂亮的面孔卻是生在一個男孩身上,他若是個女人,用不了幾年,其美貌定能轟動一方!到時也不用打仗了,把他往陣前一放,敵軍腿肚子都酥了。
今晚在寺院中借宿一宿,明天一早再出發。睡到半夜,聽到隔壁谷尾關門的聲音,估計是晚飯菜湯喝多起夜去了,也沒多想,剛準備翻身繼續睡,卻聽到房裡有一絲不同尋常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