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浮現一張堪稱是傾國傾城的臉來，嬌柔中帶着堅決。
風若凌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再去細細地描摹那一張讓他一直存記於心，即使香消玉殞多年後，都不曾褪色半分的容顏。
“孃親她很愛芙蕖花，尤其是白色的芙蕖。她曾說過淤泥中長出不染污俗的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要是還能素白得不帶半點塵埃更是讓人欽佩。”風若凌的聲音幽幽的，像是穿越過多年的風霜從遙遠的過去飄過來的一樣。
凌兒，我們在杜蘅院裡邊闢出一個池塘，種上白色芙蕖怎麼樣？
他仍然記得，那一年孃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那難以掩飾的喜悅和深藏在其中的想念與幽怨。
這之後，孃親真的開始着手挖池塘，當池塘成型，引來活水蓄上以後，她就開始親手種植芙蕖。
第一年，種下的芙蕖全都沒有開花。
第二年，她繼續種，依然是成片枯死。
第三年，她總結了前兩年的經驗教訓，再向專門種植芙蕖的農人詢問過後，小心翼翼地種下了一批優良的芙蕖。每日每日，悉心照料着，像是照料着自己的孩子一樣。
總算在第四年，初夏時光，滿池白色芙蕖盛開，綠色的荷葉鋪滿了整個池塘，白色的芙蕖亭亭淨植，整個杜蘅院被濃郁清雅的芙蕖香所環繞。
於是，接下來的每一年，直到孃親去世的那一年的夏天，她都會在芙蕖花開的時分，在這池塘裡邊的小亭子裡獨自賞荷。
凌兒，你知道麼？這芙蕖花從淤泥中長出來卻能夠完全不染污俗，這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這白色芙蕖更是珍貴，能夠素白得不帶半點塵埃，多讓人佩服啊。當初我亦是因爲這一點愛上這白色芙蕖，我也以爲能夠保住自身的清淨就夠了，卻不曾料想……
孃親沒有再說下去，目光中帶着滿滿的愁怨看着亭子外湛藍的天，那個方向是北方……
他知道的，孃親口中的“不曾料想”是什麼，那是她此生最大的遺憾，而這個遺憾一直到她逝世還沒有了結。
雖然他生下來就已經脫離那個地方，但是孃親並沒有對他作出什麼隱瞞，關於他的事情，關於那裡的事情，她都會一件件地講給他聽。從他還被她抱在膝上的時候，講到他進入學堂的時候，再講到他能夠幫助孃親打理雲雅軒的事務的時候。有些事情，孃親真的講了很多遍，但是他從來沒有厭煩過，因爲孃親能夠講述的對象只有他而已。
孃親去世了，留給他的只有這雲雅軒，還有這滿池白色芙蕖，而這些花能夠讓他有種孃親一直還在他身邊的感覺。
是以，他愛這些白色芙蕖，只是因爲他愛他的孃親而已。
也正是爲了孃親，他給進雲雅軒的丫鬟取名的時候，都是給了“菡兒”“萏兒”“芙兒”“蓉兒”之類一系列與芙蕖花有關的名字。
“阿風，你真的是很愛你的孃親……”聽到風若凌的聲音，越清歌也陡然被一種感傷的情緒給感染了，聲音變得艱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