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冷笑道:“他看上的女人不是投懷送抱就是欲拒還迎,對我這個自始至終都不給好臉看的另類自然覺得新奇。他甚至一直對我以禮相待。人就是這樣賤,越不容易到手的越珍惜,越是落於低賤的越會引人踐踏。”
秦非道:“霜月姑娘可曾聽到田獵大典大王被襲擊的事情?”
霜月道:“那絕對是太子的陰謀。他前些日子就多次誇口說自己馬上就會成爲祁王。”
秦非道:“姑娘可知那些襲擊的人是從哪裡來的嗎?”
霜月道:“聽他說,似乎是楚夢澤附近山上的山賊。”
秦非心道:“男人在喜歡的女人面前最容易得意忘形。劉羲綽栽死了也不一定想得到自己是怎麼死的。”
項重華道:“那些與郢陽君府一模一樣的兵器是怎麼回事?劉羲綽可跟你講過嗎?”
霜月道:“他不過是向我炫耀,怎會泄露這麼重要的秘密?”忽然想起一事,對項重華道:“太子對華大哥投在郢陽君府下一直耿耿於懷,打算若不能收你爲己用就殺你。”
項重華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這個能耐!”
霜月道:“太子也許沒有這個本事,但千仞雪卻未必不行。據我所知,千仞雪已經在郢陽君府中做細作多時。你們的舉動,說不定早被其掌握了。”
項重華心裡不由一驚,道:“你可知道千仞雪是誰嗎?”
霜月搖頭道:“此事是一等一的機密,若是泄露了必定會得罪千仞雪,太子怎敢跟人透露?”
項重華一跺腳道:“這些事以後再說,現在得先從這裡逃走。向霜月道:“你可知這裡通往外頭的路怎麼走嗎?”
霜月道:“自然知道。但那裡有重兵把守。霜月武藝平平,恐怕只會連累兩位。”
項重華拿出地圖道:“這個你可看得懂嗎?”
霜月雙眼豁然亮起道:“沒有想到還有這麼一條捷徑!”轉身推開房門,穿過一條小走廊將兩人帶到一根大柱子旁,道:“這裡應該就是機關。”
項重華繞着柱子轉了一圈,伸手推推又停下腳步,張開雙臂抱住柱子,腰間用力一轉,柱子“咯吱吱”轉了半圈,對面的牆壁應聲開啓一道門。
霜月道:“跟我來。”率先進入通道。項重華最後進入,將門關起。只聽“咯吱吱”的聲音又響起,柱子隨着門的重新掩住恢復了原態。三人穿過密道行到一間書房中。
霜月道:“這裡是太子和大司馬及令尹秘密商量要事的地方。他今晚要去赴宴,絕不會有其他人進來。你們大可放心找找看有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秦非看了一會兒霜月,忽然道:“他不會忽然回來吧?你可知他幾時走的?”
霜月道:“他下午申時又來糾纏了我好一會兒才走。”
項重華怒道:“真不要臉!”
秦非道:“太子可跟你說了什麼嗎?”
霜月淡淡道:“除了讓我嫁給他還能有什麼?關於他私人的事情,除非是爲了向我炫耀才偶爾透露一兩次,其他時候都是守口如瓶。”
秦非道:“他把你關在這裡爲何不派人看守?”
霜月道:“以前曾派過一兩個婢女,都被我趕走了。關着我的地方除了他和管家外,其他人應該不會知道。就算萬不得已要派人過來,那些人也要被蒙上雙目。”
秦非嘆道:“口上說喜歡,卻把你禁錮在一間連本書都沒有的地方。那密室昏天暗地,連陽光都透不進來,若換了我,根本活不下去。”
霜月淡淡道:“也沒有什麼。反正霜月也不識字。沒人煩我倒也清淨。至於陽光之類的更無所謂,不知日夜時辰地活着反而能忘了許多煩惱。”
項重華四處翻找,拿着一封書信對秦非道:“我把這裡翻遍了什麼也沒有找到。只有這封書信似乎提到了幾句和大司馬聯手打壓左徒的事情,還說得極爲隱晦,完全抓不住馬腳。”
秦非拿過書信仔細看了幾遍,道:“乍看確實找不到什麼線索,但仔細一想還是可以獲得一些信息。”指着幾行字對項重華道:“你看,這裡指責左徒大逆不道,對上不敬,可見他們用來大做文章的事應該是言語或者吃穿用度。若是言語的話難以保留憑證,所以可以排除。”手指下移,指向下面的幾行字道:“這裡則說左徒這種公然破壞整個祁國安康、人神共憤的行爲不可饒恕,可見定是左徒做了什麼違反大忌的事情。但左徒向來行爲規矩,小心謹慎,應該不會觸犯祁國法律。結合因
其父去世舉家未能出席田獵大典,可見左徒很可能因不知祁王禁止殺鹿而觸犯了新令。祁王雖常念舊情但異常迷信,因爲此事大大懲戒左徒極爲可能。”
霜月冷漠的眼中閃過一絲欽佩。
項重華往他肩上一拍道:“果然沒有枉費我一場辛苦把你背到這裡。”
秦非將信摺好遞給項重華,道:“恐怕劉羲綽也是剛剛收到此信還沒有來得及細看,否則應該和其他信件一樣銷燬了。可見對左徒的攻擊尚在醞釀階段。明日我們立即通知左徒,應該還來得及。”頓了頓接着道:“劉羲綽雖然糊塗,但輔佐他的令尹和大司馬都是極爲厲害的角色。要想除掉劉羲綽,最好先把他倆拉下馬。”
霜月道:“但此二人一文一武,掌控了祁國朝政相當大的權力,並很得祁王歡心。想要撼動他們談何容易?”
秦非道:“權勢越大危險也越大,再溫順的君主也打心眼裡不信任功高蓋主的臣子。一旦抓住他們大力扶持太子甚至不惜背叛祁王的證據,祁王絕對會迫不及待地除掉他們。”
霜月的目中流露過一瞬奇怪的神色,復平靜道:“出了書房往右手走便是一道長廊,穿過長廊再經過一座桃花林便是偏門,這條路防備最少,出府也最快。尤其是桃花林,聽說除了園丁外的男子若敢私闖最輕也要被杖責。”
項重華興奮道:“莫非是林中有何不可見人的秘密?”
霜月淡淡道:“也不算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兩位恩公可知息國的息雅公主嗎?”
項重華心裡一揪,道:“有所耳聞。這關雅公主什麼事情?”
霜月道:“太子早就仰慕雅公主的豔名,在姜王迎娶雅公主時一睹芳容後更是心醉神迷,不但在臥房裡到處掛着雅公主的畫像和爲她題寫的歪詩,還爲有桃花仙子美稱的雅公主建了這個桃花林。不過太子對此事諱莫如深,連對我都僅提起過隻言片語。至於管家和下人,連他屋裡畫像是誰也不知道。”
項重華恨不得衝出去將劉羲綽亂刀砍死。
秦非忙道:“我們還是儘快逃走吧,若等劉羲綽回來就更難脫身了。”
三人將所有物件擺放歸位後,按照霜月所指的路迅速來到桃花林前。項重華忽然止住腳步,呆呆望着沒有一朵桃花的樹林。秦非知道他遇到趙毅後,不堪回事的往事又被喚起,見到桃林更是睹物思人,相思難解,心中暗歎一聲,推了一推項重華,低聲道:“現在不是發愣的時候。桃林戒備雖較鬆,但被發現了也不得了。”
項重華忽然轉身橫移一步,拔劍在手,低聲道:“有埋伏!躲在我後邊!”
火光從桃林前的屋後紛紛轉出,幾十把弓弩對準三人。爲首的侍衛長叫道:“果然逃到了這裡。抓活的!”
弓弩齊齊向下對準三人的腿部,項重華高聲叫道:“往林子裡逃。”身形迅速左右移動,劍光密成光網,箭矢紛紛落地。侍衛長也拔出配刀,近百人兵分兩路,繞開箭矢向項重華衝去。
項重華且打且退,身形迅速在圍過來的敵人中穿梭自如,重劍掃到之處侍衛紛紛倒地。包圍過來的人卻越來越多,連箭矢都已射不到。
侍衛長叫道:“華重聽着,我家太子對你的武藝甚爲欣賞,你若棄械投降絕對不會爲難你們。要再執迷不悟的話,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項重華罵道:“讓我向劉羲綽那個色鬼草包低頭想都別想。有本事就先抓住我!”
侍衛道:“有膽色!”一揮手,新趕過來的近百人也衝上前去。項重華見敵人越聚越多,壓力也驟然上升,雖可以藉助輕功逃脫,但爲了替秦非和霜月爭取多一點的時間還是咬牙苦苦支持。霜月的聲音從桃林裡隱隱傳來,道:“華大哥快來,他們不敢進林。“
項重華精神一震,見敵人雖從四面八方紛紛趕來,卻無人進林追擊秦非和霜月,重劍猛然一個橫劈砍倒了圍在身邊的五個侍衛,趁着壓力驟減的空檔,迅速後移。
侍衛見他就要進林趕緊追上,項重華頭也不回地伸手入腰帶,掏出一把飛針向後一撒,最前端的敵人紛紛中針倒地。
項重華縱身一躍,就地滾了兩滾隨即立起,叫道:“秦非,霜月,你們沒事吧?”
秦非的聲音自另一端傳來,道:“我們在這裡!”
項重華循聲過去,只見桃花林已走到盡頭,前方點點火光越聚越多,紛紛涌來。
霜月道:“只要出去再跑十幾丈就可以跳牆出去了。只可惜林子外頭的埋伏比剛纔只多不少。”
項重華道:“再困難也得衝出去,對方人會越來越多,只呆在這裡早晚會被困死!”向霜月道:“你會用劍嗎?”
霜月咬着嘴脣道:“跟着郢陽君學過一點,只望別成了你的負擔。”
項重華拍着秦非的肩膀道:“比他強就行。最起碼你不會把劍拿反了吧?”
秦非打了項重華一拳,自己卻疼得跳了起來,舉着刀子怒道:“別太小看我!我再不濟也能砍到人!”
項重華不理他,向霜月道:“我先奪把劍給你,拿好了再出來。”猛然衝出林子。不一會兒,一把長劍飛進林中,落在霜月腳邊。霜月拿起劍對秦非道:“跟在我後邊。”也衝了出去。
項重華擋在最前面,重劍大開大闔,擋者披靡。霜月則在左後方,揮劍砍殺被項重華的劍壓衝擊開來的敵人。秦非緊緊握着刀,在空中亂劈亂砍,常常是刀子還沒挨住敵人的衣邊,敵人就被項重華一劍劈死。橫裡向霜月衝來十多名身穿盔甲的護衛,霜月揮劍抵擋,長劍擊在堅韌的盔甲上震得虎口生疼,長劍也掉在了地上。另一個盔甲武士從後方攻來,一劍砍在她的右肩上,霜月一聲慘叫,眼見就要斃命。項重華身形急轉,向左一個掃堂腿就踢了出去,最前排的三個盔甲武士重心立失向後仰倒,盔甲武士陣營立即亂了陣腳。項重華隨即高高躍起,左手奪過一把長劍,右手重劍橫挑直刺,連殺數人衝破了一個缺口。他把秦非和霜月夾在肋下,騰空飛起,雙腳迅速地踩踏過數十名侍衛的頭、肩,越過了六七丈的距離到達一處未被包圍的地面。
被撂在後方的敵人紛紛轉頭就追,守在牆邊的敵人也呼喊叱吒着圍將過來。三人拼命往牆邊人少的地方跑,項重華一面撒手發暗器,一面對霜月道:“你沒事吧?”
霜月捂着鮮血不斷滲出的右肩,咬牙道:“沒關係!我左手也可以用劍。”
秦非舉着砍刀叫道:“我也可以砍人!”
項重華吼道:“少添亂!你別拿反了刀砍到自己就不錯了!”
將剛搶來的長劍遞給霜月,三人再次闖進重重敵人之中。霜月左手拿劍動作雖略遲緩,但也用得有模有樣,一連劈倒近十個侍衛,秦非依然兵不血刃,急得大刀一揮,道:“你倆別跟照顧小孩一樣照顧我行不行?我也有刀!”
項重華道:“好。”乾脆利索地一閃,後面立即衝過一個侍衛,照着秦非一劍就劈下去。秦非尖叫一聲,揮刀打在侍衛的腦門上,侍衛也一聲尖叫,伸手一摸,連血都沒出,只是鼓起一個大包。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片刻,侍衛立即追着秦非就砍,秦非嚇得大呼救命。霜月一個箭步衝過,長劍遞出,刺入侍衛喉嚨。
項重華一把拎起秦非,扔在自己後方道:“跟你說別把刀拿反了你就是記不住。安分點待着吧!”
眼見三人已經迫近牆邊,只需幹掉護在牆角的侍衛便可攀牆逃走。
項重華吼道:“緊緊跟上!”切瓜砍菜般一連撂倒十個敵人。秦非腳下一絆,栽在地上。霜月立即轉身去救,一人橫切入來,朝霜月就是一劍,霜月揮劍擋開,兩人纏鬥在一起。項重華揮手一刀,攔在前面的侍衛頸血直噴。項重華拖刀一掃,又砍中了從側面衝出的另一個鐵甲武士,重劍連盔甲帶骨肉一起刺透。秦非大口喘着氣,一面高聲大叫,一面衝過去想助項重華一臂之力。
旁邊侍衛瞅準秦非一起殺了過來。項重華攔面一擋,卻覺右肋一疼。秦非傻傻地望着自己砍在項重華身上的刀,不知所措。
項重華差點氣得背過氣去,怒道:“早不拿正晚不拿正,砍我的時候怎麼拿得這麼正!”
另一邊的霜月被五個盔甲侍衛團團圍住,左右支拙。項重華立即奔過去,舉刀砍斷了一人的脖子,手腕一彈,劍背狠狠打在另一個人的胸口上。霜月壓力驟減,揮劍刺入一人的眉心,只聽秦非大呼小叫地舉刀又跑來助陣,不偏不倚地砍到了項重華的左肋上,連刀都砍斷了。所幸項重華身體立生出護力,否則性命危矣。
項重華一把揪過秦非的領口,怒吼道:“你小子可真追求完美啊!砍完右邊砍左邊!”
霜月刺死了三個侍衛,高聲道:“華大哥、秦先生,趁現在!”
項重華一看,牆邊已經被清理出一塊,把秦非攔腰扛在肩膀上,摟住霜月的纖腰便攀牆而上。後方箭矢連連射來,項重華通過氣流感應,左右閃躲,終於登上牆頭,伸手灑出一把暗器擊落快要追到牆根的敵人,施展輕功,迅速消失在茫茫黑夜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