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怎麼不在?”
筵席上,端木竚突然開口。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端木青的稱呼從“青兒”變成了“王妃”。
好在整個永定侯府也就只有端木青這麼一位王妃,所以衆人也不會覺得不知所云。
“青兒身體有些不舒服,臣正想代爲轉達呢!”
韓凌肆臉上帶着平日裡的笑容,看不出真正的情緒。
端木竚知道皇帝對這個東離大皇子很是不一般,也無意與他爲難。
只是到底顯得不太高興:“平日裡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偏生本宮回來了,她便病得飯都不吃了。
若不是本宮知道她的性子,還只當不想要陪本宮用膳呢!”
端木竣忙道:“娘娘言重了,青兒去歲大病一場之後,身子骨就弱了,不思飲食也是常有的事情。”
本來還沒有什麼,聽到這話端木竚立刻目露嘲諷:“兄長這話說得急了,本宮不過是問一句罷了,你便如此一番說辭。
我們家原本就是從平民的身份,靠着戰場上打拼得來的今日之家業,後世當謹記勤儉纔是,兄長如此寵溺小輩,只怕對我們家未來長遠發展未有好處。”
端木竣一聽,臉上也有些下不來臺,只好強忍了情緒:“娘娘說的是。”
“既然覺得本宮說的是,那便由兄長帶頭,在外面吃飯吧!”
這話說的所有人都跟着一愣,不知何故。
“方纔不是才說過麼?要謹記先人之德!想當年,父親和大哥攻打遠國之時,可是餐風露宿呢!
今日本宮好容易來一趟府裡,便讓大家一同回憶回憶當時的情形吧!
也讓後輩小子們有所領悟,與我們家的發展大計有所貢獻。”
“此時四月未至,外頭尚且寒冷,二伯父年紀已大,素兒身體孱弱,怎麼經得起這外面的冷風?”
端木赫忍不住站起來,皺着眉頭道。
“赫哥兒是越來越沒有規矩了,本宮與兄長談話,你一個後輩竟如此插話,永定侯府當真如此沒落了麼?”
這一席話說的林氏和端木赫雙雙臉紅起來。
“若說年紀,兄長不過剛過不惑之齡,倒是孃親年歲甚大。”
淡淡地說了兩句之後,突然厲聲道:“一個個的還杵着做什麼?都沒有聽到本宮的話了麼?”
果然,便有幾個宮人在外面忙活起來。
顯然是早有準備,不一會兒就將席面在院子裡擺好了。
接着就是陸續地往外面搬菜食。
端木竣被氣得手發抖,但偏偏又君臣之義擺在那裡,讓他發作不得。
“娘娘,你這般做法,貌似有些不妥啊!”
韓凌肆大喇喇地坐在太師椅上,斜斜地靠着,斜睨着上面的端木竚。
“不知道王爺有何見教?難道本宮的家務事王爺也要置喙一二?”
說着又好像想到了什麼一般,“哦!本宮忘了,王爺如今也算得上是永定侯府的女婿了。
但是,本宮由不得不提醒王爺一句,在永定侯府,你稱本宮還得要稱一句姑姑呢!”
“如何高攀得起!”韓凌肆笑着搖頭,“本王的姑姑從來都不會使用如此別開生面的方式,教育本王,所以娘娘的侄子,本王還真是當不起呢!”
端木竚冷笑道:“當不起的意思是說,我們家端木青你要不起麼?”
韓凌肆也絲毫不爲這句話所惱:“娘娘這姑姑,本王要不起,但是青兒……實在是不好意思,那是陛下賜婚的呢!
娘娘似乎也沒有什麼資格置喙的吧!”
“韓凌肆,你可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
從一開始到現在,端木竚在永定侯府便是說一不二,何時有人敢這般語氣與她說話。
頓時間便有一種權威被挑戰的感覺。
“娘娘,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他是東離的大皇子,雖然是質子,但是東離和西岐的關係一直微妙。
若是將這個人怎麼樣了,光是皇帝那裡她就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事實,端木竚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知道是知道,此時的這口氣怎麼能夠忍得下去。
看了一眼外面已經佈置好的筵席,端木竚便不再理會韓凌肆,徑自對端木竣道:“兄長還是帶着大家一同出去吧!”
“貴妃娘娘!”韓凌肆一個箭步上前,鳳眸裡已經是帶着怒意,“你此番作爲……”
“君昊!”
話還沒有說出口,卻被人叫住了。
卻是端木竣。
知道他是因爲女兒的關係,纔對自己百般維護,端木竣心裡自然是感到十分高興的。
但是眼下的這個情況,誰都看得出來,是端木竚故意要爲難他們。
他作爲東離的質子,身份本就尷尬,若是一個弄不好,反倒惹來兩國關係的不和諧。
所以,就在韓凌肆要說出什麼話的時候,端木竣立刻叫住了他。
“娘娘也是爲了端木佳的祖宗基業考慮,無妨!”
說着竟當先往門外走,在席位上落座。
天京地處北方,此時又是春寒料峭的時候,在這樣的夜裡,外面自然是極冷的。
或許端木竣端木赫尚可,但是如端木素楚研女流之輩如何能夠扛得住。
“這是做什麼?!”
一個雄厚的男子聲音陡然間傳了過來。
一看到來人,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因爲這個人這個時候,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端木蒼!
“蒼兒!”端木竣眉頭一皺,“你怎麼來了?!”
卻沒有人看到屋子裡端木竚眼睛裡一閃而過的精光。
“蒼哥兒,你不是應該守在落陽關的麼?”端木竚從屋子裡走到門口,帶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
“我若不是不回來,娘娘是不是打算將家裡人全部都整到死啊?!”
端木蒼憤然道。
雖然早就接到消息說怡貴妃會回家省親,但是端木蒼除了替自己家裡感到高興之外,並沒有別的反應。
但是幾天前突然間接到密報,說端木竚卻是回到永定侯府找麻煩的。
就連端木竣也被她整得十分不好過,還加上了許多細節之處,直斥端木竚將永定侯府搞得烏煙瘴氣。
家裡這兩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端木蒼心裡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想到如今家裡就只有端木竣和端木赫兩個男人,偏偏兩個都是信守君臣準則之人。
心裡只怕他們會吃虧,便偷偷地趕了回來。
誰知道一回來,就看到這樣的情況,登時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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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蒼,你這是什麼話?本宮是端木家的女兒,怎麼會如你所說的那般呢!
你可不要血口噴人,如此對本宮心生不滿,該不會是對陛下不滿,藉此發作吧!”
“你在胡說什麼?!”
端木竣一聽,也忍不得了,怒斥道。
“端木竣,你在跟誰說話?”登時間瞪大了雙眼,端木竚怒道。
這一句話讓端木竣的火氣頓時壓在了肚子裡,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才垂首道:“臣一時糊塗,娘娘勿怪。”
聽她這麼說了,端木竚纔沒有繼續追究,一轉眼看到端木蒼憤怒的樣子。
便道:“本宮說的可是認真的,本宮回家省親是陛下批准的,你如此態度,是不是對陛下的安排不滿,對陛下不滿?”
“娘娘息怒,蒼兒也是一時間情急,胡言亂語罷了,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誰知道你跟陛下說了什麼,才讓陛下答應你。”
對於端木蒼這句話,她反而笑出來:“你不清楚這一點,可是要去問問陛下?”
“哼!”端木蒼怒哼一聲,“娘娘今日爲何要爲爲難自己孃家人?”
“爲難?”端木竚目露疑惑,“本宮何曾有爲難永定侯府?
還是你認爲讓兄長帶着後輩們在此體驗先輩的苦難,便叫做爲難。”
“你不要在這裡巧舌如簧,陛下看重娘娘,才讓娘娘回家省親,卻不想娘娘竟然如此過分!你這簡直就是在欺瞞陛下。”
端木竚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轉過臉吩咐下人將東西搬回去。
看到她如此,端木蒼臉色才轉好了一些。
然而,看着外面收拾得差不多了,端木竚卻話語一轉:“端木蒼,你可知罪?”
衆人都是一愣,爲由端木竣和端木赫反應過來。
還來不及開口,端木竚缺先道:“你作爲一個將領,不在落陽關好好守着,這個時候回京不會是另有圖謀吧!”
端木蒼聞言身軀一震,隨即冷聲道:“若不是知道你歹毒心腸,我如何會趕回來?
若是我不回來,還不知道你要囂張到什麼程度呢!”
“這話說出來本宮一介女流都不相信,”端木竚嗤笑一聲,“你還是老老實實交代,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爲何私自回京?”
說着面色突然一變,失聲道:“你想要對陛下不軌?”
這話說得突然,而且罪名扣得極大。
端木竣和端木赫也是嚇了一跳,連忙跳出來辯解。
可是還未等到他們出聲,一個尖細的聲音卻將他們的話全部攔住了:“皇上駕到。”
頓時間,永定侯府的人亂作了一團。
韓凌肆皺緊了眉頭,這個端木竚究竟要做什麼?
就在這一刻,他清楚地看到了端木竚眼睛裡閃過的兇光。
皇帝來得太過於突然,當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人已經到了院子裡。
還是韓凌肆反應快,首先下跪行禮。
端木竣目露憂色,但是又實在是不明白端木竚的目的所在。
“陛下萬安!”
顯然剛剛在外面聽到了裡面的談論,面色顯得十分不好。
直到端木竚走到他面前,盈盈行禮,方纔轉好了一些。
“愛妃,這是怎麼回事?”
伸手替他撫了撫胸口,端木竚眼淚就掉了下來:“陛下,臣妾只是奇怪蒼哥兒這個時候怎麼回來了。
誰知道……”
說了一半便又不再說,只是一副默默垂淚的樣子。
皇帝方纔在外面雖然沒有聽多少,但是這幾句話還是聽到了的。
此時果然將視線轉到端木蒼身上:“愛卿此時怎麼會在此地?”
嘴裡雖然說着愛卿,但是目光中的質問卻十分的明顯。
“陛下!”端木蒼對於端木竚陡然間的發難也有些懵了,一時間竟然沒有想好該怎麼說。
“咻!”突然一支利箭破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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