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易修嗤笑道,“這就是你所謂的賀禮?三弟你這是爲質兩載,撿着土塊也當做黃金寶貝了嗎?”
易禾微側臉容,望向易修好奇問道:“原來大哥知道啊。”
易王面色沉沉,顯然很是不高興,先前對易禾的一點好印象頓時煙消雲散,宜良王后柳眉緊鎖,則是極爲擔憂。
易禾似乎是沒有注意到易王的不滿,話語平和繼續說道:“土地者,國之基也,乃上天所授,父王是一國之君,自當注重國之基石,黃土便是最好的賀禮。”
易王面色略微緩和。
以土爲禮,是以國相許,雖說荒唐,卻是赤忱之心,考慮的易禾爲質幾年,這般行徑倒也可以諒解。
“更何況,”易禾目光灼灼地望向易王,道,“此土是在涼城之中的涼江所取的淤泥,正如大哥所言,其間確有黃金。”
黃金?
易王眼眸一亮:“呈上來讓孤看看。”
他伸手輕捻黃土,忽朗聲而笑:“這是金沙,是金沙!這是天助我易國,好!好!好!想不到涼江水底竟會有如此材質的金沙。”他望向宜良王后,激動道:“王后,你快看,我易國也有金礦了!”
金礦?
易修脣角譏諷的笑意凝固,這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荊長寧安靜地嚥下盤子裡最後一塊菊花糕,滿足地伸手拍了拍肚腹。
金礦啊,小時候她那老不休的師父得意地向她炫耀自己知識淵博很厲害,便提到那易國活該受窮受欺壓,手握寶庫從來不自知,說那易國涼江附近有一個極大的金礦……
那日爲了掩人耳目,也爲了查探一番金礦確切的所在,她特地和易禾分車而行,着實做了場水鴨子。
不過現在看來,好像還不錯。
宜良王后嬌聲一笑:“看來大王最喜歡禾兒的禮物呢。”
易王回過神思,激動道:“對,的確是極好,禾兒此禮甚佳,本王重重有賞!”
易禾作揖成禮,一拜到底,推辭道:“兒臣不要賞賜,正如兒臣之前所言土地者,國之基也,乃上天所授,這是天佑我易國,怎能是我易禾一人之功?”
“好!好!不愧是孤的好兒子。”易王激動道。
宜良王后柔聲一笑:“既是這般,臣妾有個不情之請,大王可否應允?”
易王問道:“愛姬有何請求?”
宜良王后道:“臣妾覺禾兒甚合臣妾的眼緣,這孩子又是早年喪母甚是可憐,可否將其寄養到臣妾名下,成一段母子之緣?”
易王神情一恍惚,隱約間覺得這是一件大事,若是易禾寄養到宜良王后名下,那易禾與易修想來定是會有一番爭鬥,到時,易國會不會發生變亂?
宜良王后見易王沉默,不由低首盈盈輕泣:“大王,臣妾此生唯一遺憾便是未曾替大王生下一子半女,臣妾也是個女人,臣妾也想有兒孫繞膝。”
易王聞言,只覺頭漸漸痛了起來,他這些年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宜良王后日日悉心照顧,他也是越發珍惜和宜良王后的夫妻之情。
易修目光閃爍,邁步想上前去,身後卻被一門客扯住衣衫。
“世子不可,您今日已經惹王上不高興了,這番上前只會火上添油。”那人低聲說道。
易修忿忿止步。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易修目光朝着荊長寧望去,易禾依舊立在兩人目光交匯之處,偏過頭來朝着易修溫朗一笑。
易修低頭,手心漸漸攥緊。
易王心中有些難過,沉默良久應到:“愛姬莫傷心,孤答應你。”
只是寄養罷了。
想來也不會有太大亂子的。
宜良王后聞言,面色破涕爲笑,拉着易王袖口輕晃道:“我就知道大王對臣妾最好了。”
易禾見狀,雙膝一跪遙遙行禮:“兒臣見過母后。”
這聲母后,極是動情。
不覺之間,宜良王后雙目盈淚。
這樣真好。
易修忿忿坐下,目光卻朝着公子英不經意的一瞥。
那公子英的生母與宜良王后有陳年的積怨,據說易王納了宜良王后之後,那公子英的生母鬱鬱而終。
那公子英的目光與易修一個碰觸,輕輕點了點頭。
他立身而起,朝着易王行禮,恭敬說道:“兒臣也有禮物要獻,兒臣前些日子前赴景國,偶遇南宮大家,兒臣以禮相邀,南宮大家以禮相回,答應於此日宴上爲父王母后獻舞一支,以祝父王母后鬆齡長歲月,鶴語寄春秋。”
南宮大家?
四大名姬之首的南宮大家?
落雁之色,蒲柳之姿。
絳脣珠袖兩寂寞,迴雪飄颻半羅衣。
那女子名喚南宮落月,約莫十六七歲年華,與另一名姬東方樂月並稱雙玥。
編鐘泛着青銅色的悠遠樂聲漸漸安靜。
一聲清笛清開風色,飄搖而至。
笛聲若霧,仿若層疊翻卷在眼前,朦朧顏色便在周身繚繞。
伸手,似乎想要輕觸那片光影,卻難以觸及。
飄渺孤鴻影。
一道白紗仿若捲起層疊白霧,若秀女浣紗微倦之時手腕一個恍惚的鬆開。花紋精緻的蜀錦若浪花般揚起。
白浪如織。
那是連綿的浪,裹脅着整個世界,揮舞着柔潤的情懷。
浪聲霧色間,那是一個女子。
一身留仙長裙飄搖如水間月色,清朗動人,面遮白紗,若現還隱。
水袖輕放低垂,那女子仿若從天際踏雲而來,玉足未曾沾染絲毫埃塵。
她盈盈一拜,輕聲開口道:“落月拜見易王,宜良王后。”
聲音清澈若流瀑。
“落月今日前來,是想爲宜良王后獻上一舞做壽禮,祝易王與王后綠琪千歲樹,杖朝步履春秋永;明月一池蓮,釣渭絲綸日月長。”
“孤允了。”易王呼吸急促說道。他望着面前仙娥似的人兒,只是落步揮袖,便飄渺如煙如霧。若是傾情一舞,該如何棄絕塵俗,動人心魄?
南宮落月盈盈一拜,眸含秋水,話語清澈說道:“只是,小女子想請在座一人,清歌一曲與小女子此舞相襯,不知在座各位可有人願意?”
以歌和舞,若不是早有練就,一時間誰人敢在易王面前獻醜?若是毀了落孃的舞,那豈不是成衆人之敵?
四下一陣寂靜。
南宮落月輕移蓮步,眸含淺笑定在一人面前。
“小女子久仰荊郎君清雅高潔之名,可否屈尊爲小女子襯舞?”她目光盈盈落在荊長寧身上,含笑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