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左手無名指(54)

下午的時候,風又沒完沒了的吹了起來。清冷的空氣,如同一根根鋼針,從皮膚表層的毛孔,深深刺進血液中。

發往鄉村的短途汽車,早早地停靠在站臺邊。敞開的車門,迎接着一個又一個急着回家的人。車站附近,賣紅薯的老者,頭上戴着厚厚的棉帽,將整個臉部都遮了起來。他將雙手伸進袖口取暖,身旁的大鐵桶前,擺滿了烤熟的紅薯。陣陣香氣,不斷鑽進路人的鼻孔。他的生意不錯,時不時就會有人走上前來,詢問價格,覺得合適,就會買走幾個。

劉玉蘭將裝着書本和衣物的大大小小的包,放在腳下,眼睛不斷在人羣裡搜索者。

“你要坐車嗎?”售票員見劉玉蘭拿着這麼多行李,熱情地走上前來打招呼。

“嗯!”劉玉蘭應了一聲,目光並沒有收回來。

“先把行李放在後備箱吧,今天天冷,人又多,一會兒連個放行李的地方也沒有!”售票員憑自己的經驗,提醒劉玉蘭。

“我還得等一個人!”劉玉蘭知道售票員說的是事實,想先將行李放好。可還是有點不甘心,仍然在人羣裡張望着。

雨寒說好下午過來送劉玉蘭坐車,等了這麼久還是不見人影。劉玉蘭的內心,由焦急變成擔心。這個冒失鬼,不會又出什麼事情吧?

售票員將劉玉蘭的行李全都放進後備箱,又忙着招呼別的乘客。

“師傅,你們這車幾點走呀?”劉玉蘭看看錶,心情煩亂地問售票員。

“三點十五分,你如果辦事的話就抓緊時間!”售票員回答說。

都已經兩點五十五分了,人羣中還是看不見雨寒熟悉的身影!二十分鐘,只有二十分鐘了,如果雨寒再不來,車就要開走了。劉玉蘭焦急地跺着腳,嘴裡嘀咕着。

又有幾個行色匆匆的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提着蔬菜水果,向車上擠去。劉玉蘭擡起頭,朝車內看了看,空着的作爲只有三個,還都在最後。劉玉蘭有暈車的習慣,山路原本就顛簸,再加上路面有雪,坐在最後一排不知道又要吐成什麼樣子。但這時候,她還哪有心情去考慮這些事情。雨寒遲遲不來,一定是出什麼事情了。

路上的行人開始減少,原本圍在車旁的人,都斷斷續續地上車。售票員開始提醒大家注意時間,免得買好票卻誤了車。

七分鐘,最後的七分鐘!劉玉蘭的眼睛有些模糊,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雨寒怎麼還沒有過來,劉玉蘭莫名地緊張着。她來回踱着步子,兩隻手因爲冷而不斷地搓着。

“姑娘,上車吧!車要開了!”售票員見劉玉蘭還在車下,趕緊提醒劉玉蘭快點上車。

“哦,知道了!”劉玉蘭答應着,慢慢地向車門移動。

遠遠地一個人影,向這邊狂奔而來!長長地頭髮,不安分地甩來甩去。是雨寒,是雨寒來了!

劉玉蘭轉身向雨寒迎了過去,幾乎是帶着哭腔,嘴裡不清楚地叫着雨寒的名字。

“對不起,我來遲了!幸好車還沒走!”雨寒本想給劉玉蘭一個擁抱,可車上那麼多人看着,雨寒只能與劉玉蘭保持一小段距離。嘴裡喘着粗氣,趕忙解釋。

“你一路跑過來的?”劉玉蘭擦去眼角的淚水,只要雨寒沒事,她就放心了。

“我媽說明天去看我爸,所以拉着我去買吃的。好不容易買好東西,我這才脫身過來找你!你凍壞了吧?”雨寒做着解釋,疼惜的看着劉玉蘭凍得發紫的臉蛋。

“你真傻!有事就不用過來了,跑這麼遠的路,身體怎麼受得了?”劉玉蘭開心地笑了。有時候,感情只是一份牽掛,莫名其妙的牽掛。明知道牽掛的那個人一定沒什麼事情,卻會詛咒般地想着那個人會出事。

“趕緊上車吧,車該走了!”雨寒調節着呼吸,輕聲地說。

“照顧好自己!不要總是和人打架,遇到事情多和葉暉他們商量!你什麼都好,就是太沖動!”劉玉蘭不放心地叮囑雨寒。在他眼裡,雨寒只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知道了,分開的時間不會太久的!路上小心點!”雨寒嘴裡說着話,用手推着讓劉玉蘭上車。

“姑娘,趕緊上車!就差你一個了,車要開了!”售票員再次提醒劉玉蘭。

劉玉蘭回過頭,留戀地看了一眼雨寒,上了車。車門被關上了,雨寒站在路邊,看着劉玉蘭朝最後的作爲走去。

“玉蘭不是暈車嗎?怎麼坐到最後邊了?”雨寒心裡嘀咕着,不過隨即就明白過來。她一定是一直站在路邊等着自己,前面的位置都被別人佔走了,只能坐在最後。

雨寒覺得有些對不起劉玉蘭,這麼冷的天氣,害的她一直等自己。

“師傅,能稍微等一等嗎?”雨寒一把衝到車身前,敲打着玻璃,對售票員說。

“還有什麼事呀?”通往鄉村的車,都是按照時間發車,時間一到,車必須得走。所以售票員有些不高興地問雨寒。

“我給她買點藥帶上,很快的!”雨寒用手指着車上的劉玉蘭說。

“她是你什麼人呀?要去就快點,遲了就不等了!”售票員開了車門,走下車來,對着雨寒說。

雨寒也不在廢話,轉身朝藥店跑去。車站附近想買到暈車藥還是比較容易的,雨寒抓起藥,將一張五十元的大鈔遞給收銀員,也不等人家找錢給自己,直接跑出藥店!

劉玉蘭見雨寒在前面跑,收銀員在後面追。心一下子懸到嗓子眼上了,這傢伙不會是搶人家藥店東西吧?

“麻煩你把這個交給後面那位姑娘!謝謝你大哥,你真好!”雨寒將藥塞進售票員的手裡,順便誇了售票員一句。

售票員拿上藥,趕緊上車。車啓動了,劉玉蘭趴在車窗前不解地看着雨寒和雨寒身後追過來的收銀員。

車速越來越快,漸漸地已經看不清雨寒的面孔了。劉玉蘭失望地坐在座位上,猜測着雨寒又闖下什麼禍事。

“姑娘,這是剛纔那位小夥子讓我給你的!”售票員將藥遞給劉玉蘭,臉上帶着微笑。雨寒隨口說出的一句誇讚他的話,讓他心頭暖暖的。

劉玉蘭接過藥,眼睛又覺得溼溼地。她站起來,通過後面的車窗,向雨寒站着的方向看去。

雨寒手裡捏着收銀員找給自己的錢,數也不知道數一下,只是對着汽車離開的方向揮動着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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