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世奇的話雖然讓熊煥很惱怒,但仔細一想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自己留下來守城是不現實的,一旦城破那整個楚國就徹底完了。只要自己還在,楚國的政權就能繼續延續下去。
把太子熊心留下來守城也是最適合的人選,若是留下別人,萬一像舒州和徽城一樣也向宋軍投降,那楚國就白白丟失了一座重鎮。同時太子留下來,也能激勵守城將士的士氣。
熊煥又掃了一眼站在下面的羣臣,見沒人有其他更好的意見,只好道:“事到如今只能聽丞相的了,這幾天大夥都準備一下,三日之後啓程去江都。至於留下來守城的人選,除了太子之外,大司馬高義久經戰陣,他也留下來協助太子守城。”
高義可是熊煥心中的一根刺,要不是他侄子高克恭臨陣脫逃,宋軍哪有這麼快攻到壽春城下。把高義留在壽春,既避免了去江都之後還要看見他,還能向城內的百姓表明,朝廷並沒有放棄壽春,太子和大司馬都留下來了。
見熊煥把高義也留在了壽春,吳世奇心中更是竊喜,這樣一來遷都江都之後,整個朝堂再也不會有誰敢和自己唱反調。
三日之後,熊煥帶着羣臣奔赴江都,走了沒幾天,鄧元覺帶着宋軍也殺到了城下。
守城的楚國太子熊心本來還躊躇滿志想要大幹一場,這時看見城下黑壓壓的一片宋軍,心中不免有些慌亂,畢竟他從來沒有領兵上過戰場。
“大司馬,敵軍三倍於我,現在該如何是好?”熊心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高義略帶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殿下不用慌張,壽春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城,這鄧元覺雖然厲害,但我們也有大軍五萬,城內存糧足夠支撐五年之用,只要我們堅守不出,他奈何不了我們。”
熊心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嘴上卻不肯認輸:“我哪裡慌張了,別人怕他鄧元覺,我可不怕。要不是父皇不准我出城迎戰,我非得讓宋兵知道我的厲害不可。”
高義沒有說話,心中的鄙視卻更盛。
城外的鄧元覺知道熊煥已經逃走,也沒有急着攻城,依然是讓人把城池團團圍住。
“看這架勢熊心是打算做縮頭烏龜,不敢出城迎戰了,這仗恐怕是有的打了。”吳騰看了看城頭上的熊心,心中不免有些抱怨。
鄧元覺卻微微一笑,反問道:“這樣難道不好嗎?熊心要真敢出來和我決戰,反而會把我的計劃都打亂的。”
吳騰不解:“啊?大將軍您的計劃是?”
鄧元覺笑着反問道:“等田無忌打下襄陽,項楚退守隨州之後,三皇子肖徹就會離開柴桑去夏口駐守。只要他能守住夏口就算立了軍功,那時和三皇子一起來的大皇子他心中會怎麼想?”
吳騰眼珠子一轉,突然明白了:“兩位皇子來楚地都是爲了要立軍功以便於將來爭儲,如果兩人都沒有軍功,二人還可以和平相處。要是三皇子立了軍功,而大皇子寸功未立,心中不免會有些嫉妒。”
鄧元覺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到時我再給大皇子一個機會,讓他來攻打壽春,明眼人都知道,壽春遲早都會被我們拿下,只是時間長短罷了。大皇子肯定會欣然接受,到時徽城和柴桑不又全部回到我手裡了嗎?”
吳騰連聲稱讚:“豈止如此,那時他們兩支大軍的補給也反掐在我們手上了。”
襄陽城下,田無忌剛剛下令發動了最後的總攻。項楚已經整整堅守了三年,本來他還能再支撐一段時間,但宋軍攻到壽春城下,熊煥遷都江都的消息成了壓倒襄陽守軍的最後一根稻草,又加上最近齊軍不惜代價的攻城,項楚再也守不住了。
“項將軍,東門失守了。”
項楚有些不甘,擡頭看了一眼城外的田無忌,大聲喊道:“打開西門,我們突圍出去。”
田無忌立刻分兵攔截,但依然抵擋不住項楚的驍勇,被他帶着剩下的三萬大軍撤回了隨州。
襄陽城雖然拿了下來,但鄧元覺已經領先自己太多,再不加快進程,只怕大半個楚國都要落入宋人之手。
田無忌若有所思,一邊朝着城內走去,一邊盤算着下一步是應該繼續和項楚死磕,還是先分兵去佔領楚國城池。
就在田無忌剛踏入城門的時候,兩邊突然竄出六道人影,一起朝着田無忌偷襲而去。
剛剛打下的襄陽城本就一片混亂,心不在焉的田無忌一時也沒想到項楚撤退之後,城內居然還有刺客留下。
身邊的幾個親兵急忙拔刀迎戰,六名刺客被攔下了四個,剩下兩人在同伴的掩護下,瞬間衝到田無忌身前。
田無忌身爲齊國大將軍,一身武藝也是不凡,慌亂中抽出腰間長劍,一連刺出六劍想要迫開面前的一人。
誰知那人早已研究過田無忌的劍法,身體毫不避讓,迎着長劍衝去,劍尖“噗呲”一聲,直接沒入那人的肩胛骨,但同時長劍也被那人手上的雙鉤卡住。
另一名刺客則趁機一劍刺向了田無忌的後心,田無忌長劍拔不出來,只得撒手,勉強扭動身體避過要害,但長劍還是在偏離心臟一寸的地方刺了進去。
田無忌強忍着疼痛,運起內力折斷劍身,隨後迎面一掌拍向了偷襲自己的刺客。
刺客舉掌相迎,雙掌相碰,“砰”的一聲巨響,受傷的田無忌藉着對方的掌力飛出了戰圈,重重跌倒在地。
這時隨軍出征的天齊教高手也趕到現場,十幾人把場中的六名刺客團團圍住。
爲首的一人跑到田無忌身邊,只見他已經昏了過去,劍傷處仍然血流不止,剛纔的那一掌也傷到了經脈。
“朱法王,你快看看大將軍,他傷的很重。”田無忌的親兵隊長十分緊張,出了這種事情,他作爲隊長難辭其咎。
朱法王名叫朱亥,和候贏一樣,也是天齊教四大護教法王之一。
此時朱亥滿臉憂慮,先是出手封住了劍傷處的幾個大穴,又拿出天齊教的外傷靈藥天齊斷續膏抹在傷口處,暫時替田無忌止住了血。
“快把大將軍擡回去找軍醫醫治,這裡有瓶藥丸,大將軍醒後先給他服下。”說完朱亥從腰間摸出一個藥瓶丟給了親兵隊長。
“隱星教的陳磊陳長老,朱某應該還沒認錯吧?既然來了,那今天你們都留下吧。”朱亥轉過身就朝着剛纔刺中田無忌的那人走去。
“陳長老你先去和雷堂主會和,我們拖住朱亥,以後我的家人就拜託你了。”陳長老身旁的一人擋住了朱亥的去路。
“李長老放心,你們的家人我都會照顧好的。”留下的人必死無疑,陳長老心裡也清楚的很。
“想走,沒那麼容易。”朱亥縱身一躍,想要跳過李長老,直接去攔下陳磊。
李長老不慌不忙,從衣袖中掏出兩根跗骨釘朝着朱亥打去。
半空中的朱亥見兩道青光一閃,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隱星教鼎鼎大名的暗器,只得向後翻身躲閃,避開了跗骨釘的攻擊。
而陳磊則趁機跳出城外,朝着項楚撤走的方向追去。
朱亥大怒,單手一揮,十幾名天齊教衆一起出手圍殺李長老等人。
剩下的五名刺客寡不敵衆,半柱香功夫全部命喪當場。
“大將軍醒了沒有?”回到太守府,朱亥立馬就問起了田無忌的情況。
親兵隊長怯生生的道:“大將軍還在昏迷中,我剛把軍醫請過來了,他正在後堂治療,情況不是很樂觀。”
朱亥怒道:“胡說八道,大將軍的外傷我已經止住了,雖然還有些內傷,但以大將軍的內力也算不了什麼,哪有那麼嚴重。”
親兵隊長小聲解釋道:“軍醫也說本來傷的不重,但是大將軍的劍傷正好洞穿了經脈,而刺客的那一掌又傷在經脈上,加上失血過多,纔會這麼嚴重的。”
朱亥皺了皺眉頭,轉身走進後堂,看見軍醫劈頭問道:“大將軍現在情況如何?你打算怎麼治療?”
軍醫嘆了口氣:“我建議還是把大將軍送回上京吧,戰場上的醫療條件太差了。”
“不行,現在伐楚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這個時候要是大將軍不在,所有的成果都會被宋軍搶去,這會給我們將來伐宋帶來不可估量的難度。”朱亥還沒有開口,知道整個戰略計劃的副將田無恆率先反對道。
朱亥武藝雖高,但只是江湖人士,對於軍國大事一竅不通。見田無恆反對,也不好發表意見,想了想道:“不如讓大將軍自己來決定吧,軍醫你有沒有辦法讓大將軍先短暫醒過來?”
軍醫點了點頭,從醫箱中取出幾支銀針,輕輕地插入田無忌頭頂的幾處穴位,片刻之後,田無忌慢慢的睜開了雙眼。
軍醫輕舒了一口氣:“有什麼話現在可以問了,但時間不要太長,大將軍現在還很虛弱。”
田無恆湊到近前把當前的情況和田無忌說了一遍,田無忌聽完思量再三,還是決定留下。
軍醫還想再勸,田無忌伸手阻止:“不用再說了,我現在如果離開,之後要是面對宋軍,無恆不是鄧元覺的對手,一旦戰敗,四皇子那邊也會有危險,所以我暫時還是留在襄陽治療。無恆你明日先帶着大軍去取隨州,我養傷期間,軍中大小事務都由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