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一夜未睡的於震也顧不上吃早飯就帶着於少商趕到周府求見周雲。
周府的管家卻告訴於震,周雲剛剛出門去了城西,說是約了幾個工匠去現場看看,規劃一下修建義莊的事情。
於震無奈只好坐在大廳等着周雲回來。這一等就等了近二個時辰,茶杯裡面的茶葉也不知道換了多少次。
於少商有些沉不住氣:“爹,周雲這老兒有些過分了吧,我們一大早來登門,他居然讓我們在這幹坐了一個上午。”
於震怒道:“住嘴,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擺什麼架子。現在是形勢比人強,誰讓我們現在有求於人家。易地而處,如果這次是我們贏了,你會不會也讓他乾等着?多點耐心吧,我們於家能不能渡過這次難關,就要看人家願不願意放過我們了。”
又等了一炷香工夫,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聽見周雲爽朗的笑聲:“稀客啊,稀客。於兄,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我一大早就領着工匠去城西看看怎麼修義莊,剛纔管家告訴我說於兄已經在這裡等了我一上午,實在對不住二位,讓於兄和少商公子久等了,我已經吩咐管家備好酒菜,中午咱哥倆好好喝一杯,我向你賠罪。哈哈。”
於震心裡暗自叫苦,你這老兒一看見我就提修建義莊的事,這讓我哪有心情和你喝酒。
但此時嘴上也只能陪着笑道:“雲兄,你這要建義莊的消息一傳出來,小弟我這兩天可是覺都沒睡好,這不今天特意登門,就是求雲兄能放小弟一馬,只要你肯收回修建義莊的計劃,需要什麼條件,雲兄你儘管提。”
周雲正色道:“於兄這是哪裡話,你是小倉城首富,生意做的比我大,資歷也比我老,這次競拍的九塊地更是一舉拿下七塊,我是慘敗給了於兄你啊。我回來後心灰意冷,心想這做生意,我是遠遠比不上於兄了,罷了罷了,我以後就不做生意,改做公益吧。現在這到處都是兵荒馬亂,餓死的人屍橫遍野,我尋思着要不就建兩個義莊吧,這樣也不至於讓那些流離失所的人死了還沒個地方待着。”
於震心裡大罵:“你就繼續編吧,外面兵荒馬亂是不假,可這關小倉城什麼事,小倉城可是太平地,頂多也就是流民多了點,哪有你說的那麼慘。”
於震知道自己不直接服軟,周雲是不會進正題的,光是拖時間就能把自己耗死。
只好道:“雲兄,我知道這些年在很多事情上我做的有點過,爲了打壓你們周家,用過不少手段,但這些都是商業上的競爭,我也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地方不對。只是這一次我輸的有點不明不白,說實話我很佩服你能想到這樣的計策,但是你是怎麼說服太守大人的,你要在城西修建義莊,這和他要開發城西的政策相矛盾啊,他怎麼就沒制止你呢?”
周雲見於震服軟認輸心情大好,笑道:“這告訴你也無妨,其實在競拍開始之前我就去找過太守大人,對他全盤說出了我的計劃,太守大人同意之後我纔敢用四十萬兩銀子買下其中的兩塊地。不僅如此,那天我帶的七十萬兩銀子,其中的二十萬兩就是太守大人出面幫我借的。”
於震聽完更是疑惑了:“那太守大人爲什麼要對付於某,平日裡於某在太守那也沒少打點啊,於家如果倒下了對宋太守又有什麼好處,每年還少了於家的那份孝敬錢。”
周雲見於震還沒開竅,又道:“於兄,你怎麼就想不明白呢,也難怪你會輸,要知道我們不過是一個普通老百姓,充其量就是銀子多了點而已,但是於兄你卻仗着自己銀子多,經常插手太守的政務,讓他按你的意思來辦,還時常出言不遜,並以小倉城首富自居。你以爲你這些年賺到的銀子就全是你們於家的?你錯了,你不明白你的財富其實都是官府讓你賺,你才能賺的到,官府要是不想讓你賺,你就一個銅板也賺不到。”
說到這裡周雲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於少商,繼續道:“還有於兄的幾位公子,平時也是囂張跋扈,恃強凌弱,城中百姓有幾個不懼怕你們於家的?又有幾個不希望看着你們於家垮臺的?你們還以讓百姓懼怕自己爲榮,就拿這次的事來說,現在上門找你討債的人不少吧?試問你們於家如此行徑,太守大人怎能容得下你們,城中百姓又怎能容得下你們。”
一席話說完,於震驚出了一身冷汗:“雲兄一席話讓我茅塞頓開,這些平時我都沒有想過。也怪我站的沒你高,看的沒你透,平日裡做的那些事情,自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沒想到這次一出事就全部爆發了,我輸的確實不冤。”
周雲見於震認識到錯誤,也就不再瞞他:“慚愧,慚愧,其實這些都不是我想到的,也是別人提點我的,包括這次的計策都是他想出來的,所以你並沒有輸給我,而是輸給了他。他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叫石落升。”
“就在幾天前他的母親還在集市賣菜,結果被少商公子的馬車給撞倒了,腿也被碾折了,少商公子不僅沒給別人道歉,還毒打了她一頓,打完還不算,少商公子還要讓別人滾出小倉城,以後不想在小倉城裡再看見她,這是把人家給逼急了啊,不然人家也不至於想着怎麼回擊你這高高在上的於家大少爺。”
於震一聽原來是於少商惹的禍,回過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而於少商卻好像在回憶被自己打的人是誰,可能是打過的人太多了,已經有些記不起來了。
於震罵道:“都怪少商乾的這畜生行徑,這位小兄弟現在在府上嗎?我讓少商去給他母親磕頭認錯。”
周雲道:“他現在應該還在學堂上學吧,磕頭認錯還是免了吧,這孩子的母親現在要是看到於大少爺只會更害怕。”
於震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自然不會真讓自己的兒子去給一個農婦磕頭認錯,何況現在於家能不能保得住和那小孩已經沒有任何關係,關鍵還是要在周雲和宋太守身上下功夫。
於震猶豫了一下,繼續問道:“小弟最後還想再請教一個問題,我需要怎麼做,雲兄和太守大人才肯放過我這一次?”
周雲想了想道:“太守大人也知道你現在的處境,除了欠黃家四十萬兩銀子之外,還欠李虎十萬兩銀子,所以官府願意用五十萬兩銀子來回購你手上的那七塊地,同時還有於家在小倉城中所有的產業,並且在這之後你們於家要離開小倉城。”
於震聽了這條件,半響說不出話來。一旁的於少商忍不住道:“周伯伯,這也太狠了吧,我們花了一百三十多萬兩銀子買的地,拿到手裡不過三天,現在就要以五十萬兩銀子賣掉,還得搭進我於家在小倉城所有的產業,這......這讓我們實在接受不了。”
周雲沒有搭理於少商,看着於震冷冷的道:“於兄,你的意思也和令公子一樣嗎?”
於震痛苦的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了,於家在小倉城所有的產業,包括新拍下的七塊地,五十萬兩銀子全部轉讓給你們。唉,辛辛苦苦打拼了一輩子,到頭來都給別人做了嫁衣。”
說完這句話,於震好像瞬間就老了幾歲,無力的呆坐在椅子上,眼睛也沒了光彩。於震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不答應,最後只會更慘,周雲可以拿修建義莊的事情一直拖着於家,可於家拖不起,最後還得回到談判桌上來,那個時候人家提出的條件只怕比現在的還要苛刻。
周雲平時雖然痛恨於震,但是現在看到他這副模樣也有一絲不忍,安慰道:“於兄這次雖然損失大了點,但畢竟於家也是家大業大,除了小倉外之外,在別的城市也有不少產業,以於兄之能,他日東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的。”
於震嘆了口氣道:“我年紀大了,經歷了這一次,也沒年輕時的雄心了。好在我還有些家財,餘生做個富家翁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倒是少商你還年輕,這次的教訓都是因你而起的,你要好好反思,至於以後於家能不能東山再起,就全看你反思的怎麼樣了。”
於少商羞愧的低下了頭:“孩兒謹記今日教訓。”
於震又對周雲道:“雲兄,這幾天我處理完剩下的事情,我於家就會舉家遷出小倉城。以後只怕也沒什麼機會再見了,雲兄你自己多保重。”說完就失落的離開了周府。
三天後,於家宣佈破產,於家在小倉城中的所有產業,包括城西的七塊地全部抵押給了官府。
五天後,於震帶着全家離開了小倉城。
十天後,城中公告,由於於家的破產,原來抵押在官府手上的七塊地和城中所有的產業已經無力贖回,官府決定擇日重新拍賣這七塊地,同時爲了保證競拍的公平,在徵得周家的同意下以當時的競拍價回收了周家手上持有的兩塊地,並與上述七塊地一起重新拍賣。起拍價仍然是五萬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