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真的不打了?”馬超看向呂布問道。
“伐蜀前後三年,我軍糧草、箭簇消耗極高,如今蜀軍、巴郡縣令都未補齊,就算打贏了袁紹,也不過是爲他人做嫁衣爾。”呂布放下茶杯,看了馬超一眼。
馬超連忙給呂布續上茶水。
“這打仗,得有章法,這一仗雖不可避免,但打到何等程度卻要仔細考量,我等如今尚無吞併天下之力,那便莫要將事情做得太絕。”呂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
不絕嗎?
馬超看着呂布,那一百萬五斤鐵錠或是十萬戰馬感覺還是挺絕的。
曹操雖然不知道關中有多少鐵錠,但關中這麼些年造的箭都沒有五百萬斤鐵錠他還是知道的,否則也不會打的這麼憋屈,箭還得撿回來再用,現在讓人家用這個來賠罪,這不是往死裡逼袁紹麼?還不如給個痛快的。
“傻小子。”李儒看着馬超這般模樣,呵呵笑道:“還不懂麼,如今袁紹既然已有和談之心,這如何和談就得我們說了算,也未必就一定得是鐵錠,但卻絕對要讓我等滿意。”
這纔是呂布先提了兩個對方無法接受的條件,然後再說要自己滿意,反正不給對方一個標準,讓對方自己來添。
談判嗎,自然不可能一次談成,得有來有回才行。
馬超閉嘴了,這些人心真黑,莫名的讓人有些同情袁紹。
另一邊,袁紹在得到沮授回覆之後,面色也是難看無比,冷哼一聲道:“呂布,欺人太甚,大不了拼個同歸於盡!”
“主公息怒!”郭圖和逢紀連忙安撫袁紹,現在如果真拼,呂布雖然會難受些,但盡的只能是他們,郭圖勸道:“主公,小不忍則亂大謀,此時呂布得勢,既然願談,便有迴旋餘地,我等慢慢與他談便是,切莫徹底與之翻臉。”
袁紹雖然也受過挫折,昔日二袁相爭時,處處被袁術壓制,天下除了曹操之外,諸侯皆站在袁術那邊,那段時間,袁紹其實也不好受,但像現在這樣被人堵住歸路索要好處,那還真是第一次。
“小人得志,早晚必不得好死!”袁紹惡狠狠地罵道,這呂布算什麼東西?竟然敢要挾自己!
這些氣話也只能說說了,現在如果不想真的盡了,就只能捏着鼻子跟呂布商議和談的事情,否則這些兵馬若都留在這裡,就算袁紹返回冀州,很長一段時間都難緩過來。
所以哪怕再恨,袁紹都得繼續捏着鼻子跟呂布議和。
雖說沮授推測呂布是不想繼續打下去了,但人家確實有滅掉這支兵馬的能力,哪怕會耗費不少代價,但這對於袁紹來說,更賠不起。
接下來的幾日,雙方就如何才肯放袁紹退兵之事商議起來。
最終,袁紹以鐵錠(五斤)十萬錠、戰馬五千匹、絲綢萬匹、糧草五十萬石以及鹽萬石的價格,跟呂布達成了停戰協議,這些物資將分批送過來,交接足足過了一月,已是隆冬。
當初袁紹正是準備這個時候大規模踏冰渡河直取河洛,如今卻是踏冰渡河送來大量賠償,關東諸侯這次對呂布的討伐至此算是告一段落。
呂布得了大量物資之後,也依言沒再挑戰,在接收物資之後,呂布徑直收兵,高順帶領大軍先回南陽佈防,而後會帶着馬超、魏延以及一衆二代們回長安,高順等人將正式受封,這次大戰,高順肯定是要升賞的。
除此之外,徐榮、華雄等人也要有足夠封賞。
呂布則直接回了洛陽,現在河內已經是呂布的了,徐榮在安排好一切後,便帶着華雄回來,這邊暫時由魏續、成廉、魏越等人駐守,徐榮和華雄也會隨呂布回去長安進行冊封,然後再回來駐守。
自當年離開洛陽之後,這是呂布第一次回到洛陽,洛陽的重建圖紙是呂布給的,縮小了皇宮的佔地面積,建築風格已經不再是以坊市爲主,商鋪和民居混雜在一起,主路之上會相對嚴謹莊嚴一些,皇宮四周也沒有街市,除此之外,將不再限制商鋪只能侷限在坊市之中。
最重要的是,沒了過去那種城中城的感覺,大戶人家的院牆不得高過一丈,長安城幾次叛亂,最難打的其實就是那一個個小城池一般的家宅,跟一座小型城池的區別可能也就是佔地的多少了。
眼前這座新的洛陽城讓呂布看的很滿意。
“伯儒這些年做的不錯。”呂布喝了口茶,看着陪在身邊的衛覬笑道:“洛陽能有今日,伯儒功不可沒。”
衛覬微微躬身:“全賴主公神威。”
相比於當年還帶些桀驁的樣子,如今的衛覬在呂布面前已經沒了那種傲氣,尤其是此戰之後,呂布已經用實力告訴天下人,想要敗呂布不容易,士人對呂布的態度已經開始轉變。
而衛覬在洛陽幹了多年,呂布的法度這方面都是其他人在執行的,但衛覬卻是受了這份名聲,對於呂布的政令已經沒有了開始那般極度排斥的感覺,當然,這也得益於呂布這些年給人建立起戰無不勝的形象有關。
當一條路完全被堵死,看不見希望之後,沒人會傻傻的繼續用頭去開路,他們會找別的路,比如從呂布給出的路中找尋機會。
現在臣服於呂布的士人基本都是這個想法。
“過幾年吧,可能會遷都洛陽,這方面,伯儒多準備些。”呂布敲着桌面,如今關中、巴蜀已經盡數拿下,接下來幾年會以經營和積攢爲主,只要中原不出現統一之勢,呂布不會過多幹涉中原,等到他覺得時機成熟,要對中原用兵時,那將都城遷回洛陽也是必須的。
過幾年?
衛覬敏銳的捕捉到呂布話語中一些信息,也就是說,呂布暫時沒有攻關東的打算?也因此,這次與關東諸侯之戰纔會這般草草收場,沒有繼續打下去。
而導致呂布做出這樣決定的原因又是什麼?
衛覬可以肯定,絕不是什麼仁慈,可能只是他覺得還沒有準備好,僅此而已。
不過隨即,衛覬心中暗暗一嘆,不管有沒有準備好都沒什麼用,呂布真正遷都的那一刻,便是對中原發動總攻的時候,但這一點,天下諸侯都能想到,自己做不了什麼,也什麼都不能做,時代已經變了。
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跟了呂布這麼多年,雖然並不親密,但衛覬已經發現,呂布並沒有把世家的路堵死,只要願意跟着他,世家還是有活路的,只是這條路,不如以往那般輝煌和權重而已,需要不斷努力,而且很容易跌落。
“主公,徐將軍他們回來了。”一名親衛進來,對着呂布一禮道。
“傳!”
呂布笑道。
沒一會兒,徐榮帶着華雄、高覽、司馬防進來,對着呂布一拜:“參見主公。”
除了司馬防之外,其他人都拜了,包括降將高覽。
“這便是高覽高文道將軍吧。”呂布好似沒看到司馬防一般,對着高覽一笑道:“河北四庭柱之名,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是個英雄人物。”
“主公謬讚。”高覽羞愧道:“敗軍之將,何談英雄?”
呂布看了一臉驕傲的華雄一眼,搖頭道:“將軍之敗,乃敗於器爾,非將略不足,華雄隨我多年,本事不差,但與將軍該在伯仲之間。”
這人嗎,尤其是失敗的時候,最渴望的便是別人能理解自己戰敗的緣由,可惜大多數人不會去管這個,呂布這番話卻是說到了高覽心坎兒裡,頓時對呂布生出幾分士爲知己者死的心情。
“主公,不管怎樣,他都是我手下敗將,你看如今伯道被派去守了上黨,主公讓文道給我做副將如何?”華雄連忙對呂布道。
“文道雖降,然袁紹畢竟是其故主,你未來還是要守在河內,文道跟你不太合適,不過我在蜀中時,倒是收得一員良將,尚無功勳,可暫爲你副將。”呂布對於華雄的性子是瞭解的,能讓他討要的人,一般不會太差。
高覽,歸我了。
“何人?可是那法正?”華雄興奮道,他需要一個有腦子的人給自己當個主簿,把那些柴米油鹽算清楚。
呂布:“……”
緩了許久,呂布才道:“此人名喚張任,字彝凌,蜀中名將,爲人謹慎……”
“主公,何故害我!?”華雄聞言卻是面色一變。
呂布有些茫然:“我幾時害你?”
“末將可是聽說了,張任此人,頗有幾分邪氣,無論跟誰,對方都不會有好事發生。”華雄顯然已經聽過張任的傳說,一臉苦悶的看着呂布。
呂布:“……”
“什麼亂七八糟的,此人性格沉穩,頗有將略,武藝亦是不差於你,你若不願,那便跟伯盛。”呂布忍不住罵道。
一般呂布對人都比較和氣,很少這麼開口罵人,但高覽能明顯感覺到,呂布跟華雄這是真有感情,才能這般毫不避諱的喝罵,讓人有些羨慕。
華雄有些委屈的接受了張任的調令。
蜀中文武,呂布是準備調出來用的,不管有沒有這個心,他們留在蜀中本身就是對蜀地治理的一個不穩定因素,比如黃權、吳懿等人,都會陸續召喚出來往別處赴任,張任是第一個,但不會是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