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冉長樂笑笑不作答。李書搖頭晃腦去了。
到了戌時關店,桃醉和納蘭澤揪着老乞丐回來了。
陸生上前問道:“就是這個乞丐偷了冬兒的銀匣子?”
冉長樂抿了口茶,道:“嗯。”
納蘭澤道:“他可是京城有名的飛貓兔,像泥鰍一樣,滑溜的很。在京城外三十里才逮到他。”
飛貓兔跳起來大叫:“納蘭公子你耍賴,你明明說只要桃醉抓不到我,就放我一條生路!”
桃醉羞愧的低下了頭,若不是納蘭澤,她還真抓不住這個泥鰍。
納蘭澤道:“是啊,我說放你一條生路,可沒說不抓你啊!”
陸生朝他豎起大拇指,嘖嘖:“佩服佩服!和納蘭公子相比,我就太心軟了。”
說完,一拳打在了飛貓兔的左眼上!
痛的飛貓兔哇哇大叫:“陸掌櫃,你心軟個毛!”
蘇暖拿着算盤珠子走過來,罩着他的頭拍了一算盤珠子。
飛貓兔眼冒金光,繼續大叫:“蘇掌櫃,我又沒偷你銀子,你下手太狠了!哎呦,我的頭……“
男侍九人輪流上前,一人給他一拳。
飛貓兔痛的蜷縮在一起,哭的傷心:“你們還有完沒完了,十幾個人輪流打我一個……銀子我一分都沒花,還給你們還不行嗎?”
冉長樂撲哧一笑,遇到極品了。
李夫人端來一盆子水,潑了飛貓兔一身,道:“偷了我家冬兒的錢,你個賊人還好意思哭。”
飛貓兔吧唧了幾下噴到嘴裡的水,鹹鹹的,瞬間狂吐,吐的那叫一個天昏地暗啊,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肺裂啊:“李夫人,那你也不能讓我喝洗腳水啊!”
李叔見他又哭又吐,要喘不過來氣了,狠狠道:“鹽水!”
飛貓腿立馬收了眼淚,嬉笑:“李夫人,我以後絕對不偷你的銀子!”
說哭就哭,說笑就笑,收放自如,冉長樂再次感嘆:人才!魚宴就少個這樣的人才。
杜春一身凌冽的走過來,罩着他另一隻眼就是一拳。
飛貓兔捂着眼,鬼哭狼嚎:“還有完沒完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瞥見一個小女娃,抱着銀匣子過來,趕緊撲過去,抱着她的小腿,哭道:“姑奶奶啊,我錯了,我再也不偷你的銀子了。趕緊給你的七大姨八大姑求求情吧。
太疼了啊!
以後,你們魚宴的銀子,我一個銅板都不偷了……嗚嗚,太疼了啊!”
衆人眼神一縮,就要上前,被冉長樂制止了。
她看出來了,飛貓兔明明能躲開衆人的攻擊,偏生生受着。
尤其是觀他說話,對魚宴的人極爲熟悉。
又留了四十文給冬兒,可見心腸並沒有壞到底。
杜冬拿出帕子,遞給他,糯糯:“羞羞!冬兒的銀匣子呢?”
飛貓兔趕緊解開腿肚子上綁着的銀匣子,皺把着臉,道:“給你,給你,還熱着呢!可憐我都沒來得及打開看看。”
桃醉上前踢了他一腳,道:“真會藏。”
怪不得她找不到匣子。
陸生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大聲稱讚:“在下佩服,人才!”
飛貓腿捂着屁股,像個怨婦似的,委屈巴拉:“陸掌櫃,你又打我!”
“好了好了,別鬧了。冬兒把匣子拿回來。”冉長樂笑道,“飛貓兔,以後還敢不敢再偷我們的銀子?”
“不敢了,不敢了!”
“以後若魚宴的人或者客人在門口丟了銀子,我再請你來做做客。”
“魚姑娘,你,最狠!”飛貓兔捶胸頓足,“哎呦,我怎麼這麼倒黴啊!真想抽自己,我發什麼瘋偷你們的銀子啊!
銀子沒落到,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還成了免費的打手,嗚嗚,我太可憐了……我的一世英名啊……”
“還有,冬兒哭了那麼久,眼睛都腫了……”
飛貓兔吸溜了下嘴巴,眼淚汪汪的,看了看冬兒明媚純真的笑,小臉蠟黃但乾淨透徹,哪有一絲眼腫。
又轉眼瞅瞅同樣笑得明媚的魚姑娘。
同樣的笑,爲啥小女童看起來軟萌可愛,魚姑娘看起來瘮人的慌。
餘光瞄見衆人好不容易解了氣的神色又開始凶神惡煞起來。
忍不住猛一哆嗦,趕緊舉起雙手,嚷嚷:“好了,好了,算我倒黴。我賠銀子還不成嗎?”
冉長樂點頭,孺子可教。
飛貓兔忍痛割愛般脫掉鞋子,從鞋底裡一連抽出三個鞋墊,拿出一錠臭烘烘的碎銀,心疼道:“夠買很多糖葫蘆了……”
女子們趕緊捂住口鼻後退幾步。
納蘭澤一腳把他踢到了門口,碎銀滾落在了桌子下面。
飛貓兔捂着臀部,齜牙裂嘴:“納蘭公子,你太粗魯了!”
邊說邊靠近門口,猛的推開門,一溜煙跑進夜色裡,沒了蹤影。
“別追了。”冉長樂叫住了要去追趕他的桃醉和納蘭澤,“買賣已經完成了!”
陸生趕緊端來一盆水,嚷嚷着:“讓讓!”
然後跪在地上,撅着臀部,伸出右手,在桌子下面摸索了半天。
然後嘿嘿一笑。
只聽見嘩啦一聲,盆中多了塊碎銀子,水也變得渾濁起來。
杜春三姐妹抱着冬兒,連同李夫婦和春暖,一鼓作氣跑到了後院。
納蘭澤捂着鼻子,手掌反覆之間,多了薰香,以最快的速度溜出了魚宴。
桃醉打開了所有的窗戶,秉着呼吸。
男侍從九人聲聲叫着:“佩服!佩服!”齊齊後退到牆根。
只有冉長樂笑眯眯的看着他,撈出銀子,又在衣衫上了擦掉水跡。
陸生舉着銀子,茫然四顧,“人呢?冬兒呢?”
冉長樂指了指後院,陸生興高采烈,舉着銀子邊跑便喊:“冬兒,陸哥哥有銀子給你買糖葫蘆了!”
不出片刻,陸生雙手抱頭,竄了出來,身後還有掃帚扔在地上的聲音。
陸生跳回大堂,哇哇叫着:“李嬸,不讓我回後院,你想讓我睡大街啊!”
李婦人的斥責聲傳過來:“愛睡哪睡哪,反正今晚不準來後院,也不怕薰着我們家冬兒!”
陸生小跑到冉長樂跟前,委屈屈的道:“魚姑娘,東家,賞點銀子住客棧唄?”
冉長樂哈哈大笑,道:“桃醉,給陸掌櫃二十兩銀子。後院他是進不去了,去客棧湊合一晚吧。”
桃醉直接把銀子丟在了他懷裡。
陸生笑眯眯接過銀子道:“還是魚姑娘最好。”
“桃醉,明天記住告訴蘇暖,這銀子從陸掌櫃月銀里扣。哎,瞧我這記性,他的月銀已經被扣光了,還是從他獎賞里扣吧。”
陸生咬牙來了句,和飛貓兔一摸一樣的話:“魚姑娘,你,最狠!”
冉長樂擺擺手,笑得明媚燦爛:“陸掌櫃慢走啊,不送!”
陸生轉向九位男侍,他們不是低頭扣手指,就是仰頭看字畫,甚至還有人掂腳畫圈圈。
陸生一口氣悶在了心口,指着他們道:“夠狠!”
說完,頭一揚,哼道:“明日再收拾你們!”
見陸生出了魚宴,冉長樂收了笑容,朝九人道:“我在悅來客棧訂了七間上房。
你們六人且隨陸掌櫃一起去,護好他。餘下三人早些回去休息。”
九人正了神色,紛紛聽命。
尤其是陸生帶來的六人,看冉長樂的眼神,又吃驚又佩服又恐怖:她是怎麼料到陸生會住客棧的?
冉長樂忽又一笑:“想知道我爲什麼會料事如神?去吧!去吧!陸掌櫃能猜出來原因的!”
桃醉擰眉想了半天,猜不透,直接問:“小姐,我也想不明白。”
冉長樂笑道:“我前幾日聽到好幾位客人說,在門口莫名其妙丟了銀子。
今日故意露財引小偷上鉤。
陸掌櫃是第一個發現我這個計劃的人。
正是由於他的配合,飛貓兔更覺得自己偷技一流,纔有恃無恐在人羣中看了半天。
我們都會把最珍貴的東西貼身放或者藏起來。
但對小偷來說,最珍貴的自然是銀子,藏在任何地方都沒有放在身上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