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長樂收了心神,朝女子微笑:“我聽說京中宅院中屬侍郎夫人消息最靈通,姑娘何不把這消息透漏給她,也好得些賞銀。”
女子放下手中的果脯,看傻子一樣的看着她,語帶可憐:“你不知道嗎,兩個月前侍郎大人被人舉報貪贓受賄,被皇上罷免了官職。
舉家回老家的路上,侍郎夫人被飛來的一條毒蛇咬住了舌頭。命是保住了,可也成了啞巴。”
冉長樂驚駭:兩個月前,不正是冰雹那天她去接祖母的時侯嗎?
她斷了一臂一腿,侍郎夫人不但惡語出言,還讓小斯攔路攆她。
如果不是醫聖及時趕來,小斯的棍棒就會打在她頭上。
她知道,她就是知道,侍郎免官,侍郎夫人被蛇咬,都是他做的。
他在替她出氣,替她報仇。
他爲了做了那麼做,他從來不說。如果不是今天偶然來到茶舍,她還依然矇在鼓裡。
他的醫聖啊,讓她淚流滿面。
女子見她突然哭了,以爲她在爲侍郎惋惜,停了吃食,站起來安慰道:“你也別傷心。
我們都被侍郎大人騙了,他也不是什麼清官,更不是什麼好官。
他這是罪有應得!”
冉長樂道一聲謝謝,轉身就走。
她想見到他,就現在,一刻也不願意等。
桃枝扔一些碎銀,顧不得找零,和三七一起跑了上去。
跑到魚宴的冉長樂,被陸生溫和帶笑的聲音驚醒。
“姑娘,吃什麼魚?”
冉長樂才意識到自己沒有帶面具,不是魚姑娘,而是冉大小姐。魚宴只有李叔夫婦知道她的身份,其他人一概不知。
她朝陰影中撇了一眼,淺笑:“松鼠桂魚,番茄魚,酸菜魚,蒸鱸魚。”
陸生溫言:“姑娘好眼光。李嬸,把這姑娘迎上二樓雅間。”
又瞧見跑過來兩個丫鬟模樣的女子,氣喘吁吁道:“小姐,你也不等等我們。”
陸生又道,“把這三位姑娘迎上二樓。”
李嬸看了到魚姑娘恢復了冉大小姐的身份,不由得抿嘴偷笑,東家到自己的食肆吃飯,還得小心翼翼遮掩的怕只有她了。
笑道:“姑娘請!”
冉長樂朝李嬸擠了下眼,上了二樓。
李嬸看了她身邊的兩個丫鬟,其中一人清秀可愛,圓圓的臉蛋配上兩個酒窩,一雙大眼睛透漏着靈氣,一看就是性子灑脫的人。
莫名的感覺親切,她想,大約是她覺得大小姐親切,連帶她身邊的丫鬟也親切起來。
另一人性子沉穩,目露好奇,有些拘謹和靦腆。
看到這般年紀大的女子,她又想到了自己被拐賣的女兒,壓下黯然傷神,慈愛道:“待會無聊了,可以隨處看看,後院的花開的正好。”
冉長樂微笑不語。
桃枝含笑,梨渦顯現:“謝謝李嬸。”
三七點頭,聲音清亮:“謝謝李嬸。”
“好孩子。”李夫人笑道。
三人進了二樓雅間,一會就送了四樣魚。
冉長樂看着兩人極力忍口水的模樣,笑道:“還愣着幹嘛,快坐下吃。”
桃枝和三七知她脾氣,也就落了座。
等小姐動了筷子,兩人也開始吃起來。
一盞茶後,醫聖步入了魚宴二樓雅間。
冉長樂看到他,滿臉驚喜,就往他身上撲去!
北冥寒趕緊抱住她,眼角含笑。
冷眼撇了撇拿着筷子傻站着的桃枝和三七。
桃枝趕緊丟了筷子,扯着呆傻的三七出了雅間。
北冥寒滿意:不錯,不錯。越來越覺得桃枝丫頭比桃醉丫頭順眼。
冉長樂順勢抱住他的腰,眉開眼笑:“我想你了!”
北冥寒見到第一次主動的她,聽到她如此坦白的心聲。
抱着她腰的手僵硬又顫抖。
冉長樂感覺到他的僵硬,淺笑,大笑再到前仰後附。
北冥寒吻了她額頭,聲音慵懶低沉:“遇到什麼事了,這麼開心?”
冉長樂揚着臉,撅起嘴,故作傷心道:“見到你很開心,可是想到某人爲了做了很多事,也不說,又不開心了。”
北冥寒把她放在腿上,敢情是她知曉了。
笑笑吻了她的髮絲,拿起快子,挑出魚刺,夾起雪白的魚肉送到她嘴邊。
冉長樂吃着魚肉,掐了他的腰,冷哼哼:“這麼硬!”
又使勁掐了幾下。
北冥寒低笑,捉住她搗亂的小手,仔細捏了一遍。
冉長樂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懷裡,氣呼呼的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你做的。”
……
冉府。
“小姐,奴婢已經把打包好的魚分了下去。他們可高興了。”桃枝笑道。
冉長樂莞爾:“以後,隔幾日你和三七去魚宴打包一些回來。祖母信佛,吃不得葷腥。平時你做些清淡的點心,給祖母送過去。”
“奴婢給梨落院也送了一份。並轉告了小姐的話。”
冉長樂把玩着手裡的桃木簪子,問道:“當她聽到‘小姐今日穿了一天的桃色百褶裙’,是什麼反應?”
“很高興。還說要給小姐再做幾條裙子。”
“梨落院最近有什麼動靜。”
桃枝搖搖頭。
梨落院只有姨娘和夏涼兩人。
說道:“小姐,姨娘畢竟也是個主子。身邊只有一個丫鬟。若傳出去對小姐更加不利。”
她又想到今日茶舍聽到的謠言,不由得怒氣衝衝:“現在外面都說小姐……
肯定有人在造謠生事!
小姐,我們得趕緊想個辦法,這樣下去,小姐的名聲都毀了。”
三七也咬牙道:“小姐,桃枝說的對!小姐那麼好,他們都眼瞎了嗎!”
冉長樂瞧兩人憤憤不平的樣子,笑道:“我心中自有乾坤,何必爲他人所累。
讓他們說去吧,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不過,桃枝的話點醒了我。
姨娘院中的人的確少了。府中也該添些人了。”
“好一個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大小姐的眼界讓老奴佩服。”
林嬤嬤說完,朝冉長樂行了禮。
每到晚上這個點,林嬤嬤都會奉老夫人的命來探望小姐一番。
桃枝見怪不怪,笑道:“林嬤嬤,您來了。”
林嬤嬤笑道:“大小姐,老奴來傳話,老夫人說了,不可再給她添置物件。”
然後,又瞧瞧低語,“大小姐,你今日送給老夫人的白玉觀音,老夫人很喜歡呢。
親自請上了香案。”
冉長樂納悶:白玉觀音?她明明沒有買啊!難道又是醫聖?
既然祖母喜歡,那只有她賺了銀子再還他好了。
五十萬兩啊,她又要努力賺錢了。
遂笑道:“祖母歡喜就好。”
林嬤嬤一走,冉長樂就愁眉苦臉道:“桃枝,三七,你們說,送人送什麼東西 比較好呢?”
三七:“要看小姐送什麼人了?”
桃枝:“還能送誰,當然是我們未來的姑爺——醫聖大人唄。”
冉長樂又敲了桃枝的額頭,笑斥:“就你機靈。”
“小姐,醫聖大人什麼都不缺啊。”
“是啊,所以我才愁送什麼好呢?我收了他那麼多禮物,一次還沒回禮呢。”
桃枝想了片刻道:“小姐,不如你就送個帕子,你自己繡的帕子?”
“我連繡花針都沒摸過,如何繡? 我上次爲了打壓風家小姐風雪還誇下了海口,說是給醫聖做件衣服……哎,愁……”
“小姐學什麼都快,不如小姐學學試試?先從繡手帕開始,怎麼樣?”
“……好吧。”冉長樂苦了臉,“誰讓我逞能呢!”
“小姐是想繡並蒂蓮還是鴛鴦戲水?”
並蒂蓮和鴛鴦戲水,暗示性太強了。冉長樂搖搖頭,道“繡桃花。”
桃枝善刺繡,忙拿來針線,說幹就幹,開始教小姐刺繡。
……
隔日,哈欠連連的冉長樂去了魚宴。
門口停了一輛低調的馬車,馬車後面站着十二個端莊秀麗的女子。
冉長樂疑惑,不知那家的小姐這麼大排場,這麼早來吃魚,上前,笑道:“貴客怎不進去?”
馬車內無聲音,倒是車簾被掀開,走下一溫潤如玉的公子。
“怎麼是你?!”
冉長樂冷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