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嶽牧生活的那個時空,大約七十年前,一個名爲大漢的王朝因爲貪官橫行、宦官當道、皇帝親小人遠賢臣,只知享樂不思進取,導致國力漸衰,最終分崩離析,原先的大國最後分/裂成了現在的天蒙、天清、天漢三國。
而嶽牧,生活在三國之中的天漢國,也就是原來大漢滅亡後衆忠臣擁立幼主建立起來的國家,在諸多人心目中,是漢室正統的象徵。
現如今,天蒙、天清、天漢三國勉強算得上鼎足而立,只因天漢國是三個國家中/國力最差的那個,年年歲歲一直給天蒙、天清兩個國家進貢珍貴的糧食和無數的白銀以求得喘息的機會。
若遇上小規模的戰爭,戰敗的天漢國還要屈辱地割地賠款,甚至送公主和親,維繫國與國之間脆弱的關係。
表面上苟延殘喘,但天漢國自強不息,當今皇上明帝更是勵精圖治的聖君。雖對外口碑不好,有意宣傳爲昏庸無能,只知道享樂,妥妥的亡國之君相。
但暗地裡卻一直招兵買馬,減輕民間賦稅,休養生息,只爲時機一到,一統三國。
就在三個月前,天蒙國故態復萌,爲了得到更多的糧食不斷在兩國邊境滋擾生事,掠殺天漢國子民,搞得人心惶惶。無奈之下,天漢國答應送一位公主前去天蒙國和親,附帶一批糧食,這才阻止了一場一觸即發的戰爭。
明帝膝下有公主無數,但最寵愛的要數與明後嫡出的錦華公主。一出生就有封號封地,是其他公主望塵莫及的。
按理說,無論送誰去和親都輪不到錦華公主,但這位公主的腦子卻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竟在一日早朝時不顧形象跑到大殿上,當着滿朝文武百官的面自薦,口口聲聲要爲天漢國做奉獻,主動請纓去天蒙國和親。
前後胡攪蠻纏了近半個時辰,終於如願以償。
面對天蒙國和天漢國在朝中的眼線,明帝雖然心疼,但最終還是答應了錦華的請求,親封嶽牧爲送嫁大將軍,鄭齊峰爲副將軍,一路護送錦華公主到天蒙國和親。
明後聽說這件事後,當場便暈了過去。
哪知,送嫁之路並不太平,枝節橫生。錦華公主與鄭齊峰兩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居然互生好感,暗生情愫。
最終,鄭齊峰利用職權之便,趁送嫁大軍不備,半夜帶着喬裝的錦華順利逃走,惹得天蒙國大怒,直言要起兵攻打天漢國,以雪此恨。
作爲送嫁將軍,不是嶽牧推卸責任,只是,一開始他便覺得此事有諸多古怪。
畢竟,錦華公主先前一直養在深宮,和鄭齊峰從未見過,根本沒有舊情;上花轎後,更是嚴格保持着距離,全程也有八個貼身侍女陪護。試問,他倆是如何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勾搭上而不被發現的?
更詭異的是,鄭齊峰和錦華公主前腳剛逃走,他便立即在送嫁隊伍中下了封口令,不許任何人談論,否則格殺勿論。甚至還找了個體型酷似的宮女充當錦華,打算徐徐圖之,但天蒙國還是立即便知道了……
這樁樁件件,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後來,他急着回京報信,卻被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的人圍攻,招招下死手,手中的裝備皆爲制式,差點人死身滅。若不是誤打誤撞進入棲霞山遇到慕容蓮,只怕早就凶多吉少。
“公主一逃,只怕再難追回,畢竟早有預謀。只怕這回又少不得要割地賠償,送出去白銀、糧食無數,民生又要艱難了……”
歷來,朝廷無能,割地賠款,這銀子哪裡來?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皇室是捨不得出一錢銀子影響他們奢侈的生活的。
嶽牧說得對,天漢國表面上只怕又要加重賦稅了!
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慕容蓮不再猶豫,也不避嫌,帶着嶽牧乘坐電梯到了物資儲備倉庫,將一輛李桂花幾人同款板車送給了他,附帶許多醫療物資。
此生,她最討厭的行爲之一便是讓公主和親。
憑什麼在朝堂上玩弄權術的是男人,摘勝利果實的是男人,關鍵時刻把王八脖子一縮的還是男人,但付出一生代價的卻總是女人。
後宮有公主就有王子,可爲何不是讓王子去天蒙國當質子,而非要讓公主去和親?
醫用酒精,紗布,白藥噴霧,望遠鏡,牛肉乾,豬肉脯……加上書房裡的地圖和《孫子兵法》,慕容蓮把自己能想到的都給了嶽牧,真心希望天漢國早日強大起來,一統三國,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當天晚上一點多,嶽牧推着一板車寶貴物資,趁着夜色從後山出發,出了山洞後便瞬間消失。
慕容蓮沒看見的是,他跪在她看不見的另一個時空的濃霧裡,朝棲霞山所在的位置重重磕了三個頭。
這幾日,因爲嶽牧和蘇海棠,啓明星多了幾分生氣。而如今,蘇海棠和嶽牧先後離開,想到自己又要回到一個人生活的狀態,慕容蓮不禁有些恍惚。
人果然還是羣居動物,一旦感受到那麼一丁點的溫暖,就立刻嚮往友誼,雖然友誼有時候暗藏着未知的危險。
回到別墅,先將嶽牧換下來的帶血衣物銷燬,又細細檢查了一遍,再無任何不該出現的東西,這才叫何嬸進來打掃衛生。
既然人都走了,她便不想屋子裡還有他的味道。
這晚,她睡得有些不安穩,翻來覆去的,直到凌晨四五點才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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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蘇國,天啓三十八年年底,無極縣。
經過半個多月的經營,慈幼堂漸漸地便有了生氣。便是那匾額也正式掛上了,像是向世人正式宣告,這裡是棄嬰的庇護所。
白日裡,幾人分工合作,解救棄嬰,照看病童。晚間,待孩子們入睡,又分作三撥分做刺繡做女紅做玩偶。
玩偶買賣還未談妥,但刺繡和女紅卻幾乎是立竿見影。不同的是,賣出去好幾副手帕的顧小玉依舊淡淡的,深入簡出,出門前必定往年紀大上扮。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她比誰都懂。
吳秀孃的尾巴卻是翹得有些高,誰讓四人裡目前就數她的手藝最賺錢呢,連帶着看孩子也不那麼盡心,能偷懶就偷懶。對此,李桂花和雲小荷只當她熬夜刺繡勞心勞力,又未生養過,並未與之計較。
這日,顧小玉要出門賣手帕子,吳秀娘正好想出門散散心,順帶看能不能與有緣人來個偶遇。
她可不想在家照看那些毫無血緣的棄嬰,因此便藉口出門買繡線,欲同顧小玉一道。
見顧小玉又把自己往老氣上打扮,原本三十六歲已經是當祖母的年齡,再經她刻意修飾,如今看着倒像是四十多的老婦人了,吳秀娘撇了撇嘴,到底是忍住沒問。
哪怕十個自己,也說不過一個顧小玉。
同在第三進院子裡照看孩子的李桂花和雲小荷說了一聲,兩人便一前一後往大門走,哪知,離大門還有幾步之遙時,一陣突兀的敲門聲響起,聽的吳秀娘一愣,顧小玉更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三步,滿心疑惑。
半個多月了,她們幾個女人在這裡做什麼,縣裡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也因爲這個緣故,至今沒人串門。
那眼下這敲門聲,來者何人,所爲何事?
剛把門打開半邊,吳秀娘便看見一個留着一撇小鬍子、長有一雙老鼠眼、穿着長衫的清瘦男子。
只見他左手拿着一本冊子,右手握着一支毛筆,正直勾勾瞧着自己,惹得她頓時紅霞滿臉,手足無措。
這男子也不知道是誰,竟是這般無禮!
倒是顧小玉已然清醒,只輕輕用手一揮,便不着痕跡地將吳秀娘半撇到自己身後,一面笑着同那人搭話。
態度不卑不亢,語速不疾不徐,倒是把那人唬住了,說話也有些結結巴巴,更加令人不喜。
在皇后宮裡伺候過的人,自有一番氣勢。
“不知這位後生來我慈幼堂有何貴幹……”
“嬸……嬸子,我……嬸子叫我齊書才便可,不知道嬸子如何稱呼?小的不才,伺候在朱知縣身邊,這回上門卻是依律問詢,查一查戶籍。”
“嬸子不必慌張,不過是例行問查罷了。”
一口黃牙,一股子不雅的口氣,老鼠眼卻總是有意無意掠過她往身後看,瞧的是誰,不言而喻。
之所以咬牙稱呼顧小玉爲嬸子,實在是她這個年紀不太好稱呼,齊書才自己也三十三了,便索性按照尊重的輩分來,禮多人不怪。
他原本以爲能看見那日同黃大樹一起到縣衙辦理女戶的李桂花,試探一下對方的心意,卻不期會遇上顧小玉和吳秀娘。
眼前這婦人倒也罷了,他可不想帶回家當祖母。
倒是她身後的小娘子,眉如墨畫,皮膚吹彈可破,腰肢纖細,行動間似弱風扶柳,還有一股香氣,倒是比那李桂花強上不少。
若是能將二人全收入自己的後宅,一個作老媽子伺候自己,一個替自己磨墨暖牀,紅袖添香,屆時再把這大宅子更換到自己名下,豈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