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李越和柳百鍊二人間上了出“將相和”,幾位長老總算是鬆了口氣。大師兄到底還是懂事的,要不然憑着他那樣的資歷地位,真要鬧起來誰敢去拉?眼下他肯與宗主冰釋前嫌,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李越回頭一看,只見雲揚的左臉高高的腫起,面頰上的掌印也清晰可見。李越不免有些懊惱,自己這一巴掌好像真的有些重了。
望着雲揚那副冷漠的神情,李越知道這回的事情難辦了。
這麼些時日處下來,雲揚的品性李越還能不知道麼?他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就算是受了再多的委屈也決不在臉上顯露,相反,他會牢牢的記在心裡。今天這結要是不給他捋順了,將來定會在他們師徒之間留下一層隔閡。
一旁的柳百鍊見李越面有難色,眼珠子轉了轉便想清了關節。
“老三啊,可是在想你哪位弟子?”
李越一聽柳百鍊提起了雲揚,臉上立時又苦了三分:“唉,誰說不是呢?這小子嘴上寬厚,可內心裡卻是比誰都要固執要強。師弟這回可是碰上了難關了!”
“你倒真念着他。”柳百鍊在一旁笑道,臉上再無早前那副狂傲的模樣。
李越輕嘆了一口氣,眼神凝在了虛處:“他是個好孩子,只不過我不是個好師傅啊。”
柳百鍊聽到這裡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這小子確實不錯。爲了維護你的面子敢當衆和我頂嘴,其間全無懼色,這份氣魄可是不簡單啊!”
說到這裡,柳百鍊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看鄧軒:“不像我那弟子,光剩下老實敦厚了,一點魄力都沒有!”
李越見柳百鍊提起此事來,不免有些羞慚:“剛纔的事是我沒教好徒弟,還請師兄勿要放在心上啊。”
柳百鍊眼珠子一瞪,佯怒道:“你當師兄我是這麼小肚雞腸的人啊!可你還別說,從他身上我倒真看出點你小時候的樣子來。”
李越聞言樂了:“師兄這是從哪看來的?我是沒發現我那木訥的弟子和我有什麼像的。”
柳百鍊凝神望着李越,目光灼灼:“小越子,就像你剛纔說的,內心裡比誰都要固執要強。你知道麼,當年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一點。”
說到這裡,柳百鍊用力的拍了拍李越的肩膀;“你這位小弟子便交給我吧。”
“師兄?”李越有些詫異。
“怎麼,信不過你師兄?有些事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讓我這個壞人去和他聊聊反倒會好些,你放心吧!”
看着柳百鍊這麼自信滿滿的樣子,李越也不好拂了他的臉面。
“如此,便拜託師兄了!”
柳百鍊嘿嘿一笑:“你就看好吧。走,咱們師兄弟先敘敘舊!”說着便拉着李越走了。
雲揚仍舊站在椅邊,冷眼看着李越被柳百鍊拉去談笑。
自己這一巴掌捱得實在冤枉,他柳百鍊以下犯上,我幫你爭口氣有什麼錯!到頭來你二人倒成了骨肉兄弟,合着我一直是個外人!
一想到這裡,雲揚的心裡越發的委屈,心裡雖想好好的將李越數落一番。但一想起李越的腳下還是一腳的水泡時,雲揚也有些恍惚了起來。
正在一陣目眩神離之際,一聲輕語又將雲揚拉扯回了現實。
“雲師弟,你,你不要緊吧?”
雲揚一定神,只見鄧軒正看着他臉上滿是關懷之色。
他對這個鄧師兄感官不錯,自然不好對他太生硬。
雲揚勉強擠出個笑臉:“有勞師兄記掛了,我這沒什麼大礙的。”
鄧軒有些羞慚道:“師弟,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不好受。可你心裡千萬別怪宗主啊!他也是沒有辦法的。”
雲揚木然的點了點頭:“我知道,我並沒有怪他。做徒弟的哪個還沒捱過師父打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鄧軒見雲揚能這麼想,欣慰的點了點頭。
“你能這麼想是再好不過了。”
話說到一半,鄧軒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師弟,我師父想要和你聊聊,不知道你可願意?”
什麼?柳百鍊想要和自己聊聊?他想幹什麼,難不成是想拿我出氣?
雲揚有些狐疑的看着鄧軒,眼神中滿是戒備和不信任。
鄧軒也是一臉的無奈,剛纔師傅把自己叫過去,沒頭沒腦的就下了這麼一個命令。眼下博宗上上下下都知道雲揚和你不對付,你這時候找人過去談心豈不是強人所難?
鄧軒也是個厚道人,眼看着雲揚一臉的警惕,他咬了咬牙道:“算了師弟,你就當我從沒說過這些話吧。”說着便轉身要走。
“等等!”雲揚從生後一把叫住了他。
“鄧師兄,我要是不去的話,你在你師傅那邊又如何交差啊?”
鄧軒想到這裡,搖頭苦笑:“無妨,不過便是遭師傅臭罵一頓罷了,反正我都習慣了。”
這個鄧師兄待自己着實不錯,自己要是讓他爲難受苦,那還算是個人麼?
想到這裡,雲揚開口道:“師兄,帶我去見你師傅吧。”
鄧軒還當自己聽錯了:“師弟是說真的麼!你真的願意隨我去?”
雲揚微微一笑:“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機門位於後山的山谷間,乃是整個博宗之中佔地最大的一門。剛踏入機門,雲揚便看見好幾個高高的大爐子,一羣弟子一邊忙着往風口裡送氣,一邊忙着往裡面傾倒些什麼。
鄧軒一邊在頭前引路,一邊介紹道:“這是咱們機門的鐵爐,咱們機門的鐵料向來是從這裡產的。”
鍊鐵可不是個輕鬆活,雲揚望着那些弟子滿頭大汗的模樣,不解道:“據我所知,這些鐵料在外面也能買到,何苦要支這些爐子自己煉製呢?”
鄧軒微微一笑:“師弟說的不錯,在外面確實能也買到鐵料。但那些鐵料的成色很成問題,咱們機門大都是看不上的。”
原來人家是嫌棄外面的鐵料不合格啊,這機門還真是考究呢!
再往前走便是好幾個冒着黑煙的作坊了,裡面還一陣一陣的傳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雲揚看着好奇:“這裡面是什麼?”
“這是我們煉器加工的地方,我們煉好的鐵料會送到這裡加工,打造成各式各樣的零件和武器。”
“嗬!那這裡一年能打多少刀劍啊?”雲揚有些好奇了。
鄧軒低着頭想了想:“一年到頭的,倒也能打上兩百來把吧。”
“一年兩百把!咱們山上用得着這麼些武器?”雲揚吃驚的看着鄧軒。
不料鄧軒的臉上卻浮出一陣難色:“一年兩百把確實是多了,可我們這也是沒辦法啊。”
“什麼意思?”雲揚連忙問道。
鄧軒也不想對雲揚隱瞞些什麼:“雲師弟,原本我們的工坊一年只會鍛出十幾到幾十把武器。那時候咱們鍛出的刀劍雖然產量不高,但件件都是吹毛立斷,削鐵如泥的神兵寶器。可是近十年來,師傅突然研製起了一門新式的武器,花銷一下子便漲了一大截。再加上這些年學宮撥給宗裡的款子是越來越少了。漸漸地咱們機門是越來越窮。不得已之下,師傅只好讓我們多鍛些刀劍到外面販賣,然後再用賺回來的錢繼續研究。”
雲揚聽完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只因爲一門新式武器便將機門拖成這副模樣,真不知道這是何種神秘的武器。
鄧軒覺着自己的話好像有些多了,不好意思的朝雲揚笑笑:“你看看,一聊起閒篇便忘了時辰了,咱們還是快走吧,師傅還等着你呢。”
“嗯。”雲揚輕輕應了一聲。
一件小小的作坊裡,裡面滿滿的堆着各式的圖紙零件,上面落着厚厚的一層灰。地面上鋪着密密的木屑,時不時的還能踩到幾塊木片。
雲揚推開門,立即便被屋裡的灰塵嗆了一口,這不知道這間房子是有多久沒打掃了!
但屋裡卻實實在在的坐着一個人,好像他對灰塵完全免疫了一般。
那人見雲揚來了,慢慢站起了身:“你叫雲揚對吧?”
雲揚順着聲音看去,來人正是柳百鍊。
雲揚雖然不喜歡柳百鍊,但終究還是沒有枉顧一個弟子見到長輩該有的禮節。
“弟子見過大師伯。”
“好了臭小子,莫要惺惺作態了。”柳百鍊一邊說着,一邊慢慢朝雲揚走了過來。
哼!果真是要來找我的麻煩呢。算了,我今天既然來了,要打要罵就悉聽尊便吧!
雲揚把頭一低,一言不發。
柳百鍊點了點頭:倒有些脾氣,你很不錯啊。拿着!”
說着柳百鍊隨手丟出一個木盒,雲揚不解其意,但還是穩穩的接住了。
“你是小越子的寶貝徒弟,這點東西就當做是老頭子的一點心意吧!”
雲揚有些不敢相信,柳百鍊居然會給自己送見面禮?
“還愣着幹什麼,不打開看看?”柳百鍊見雲揚拿着盒子發呆,當即便出言催促道。
“唉!”雲揚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緊接着慢慢的打開了木盒。
木盒一共是兩成,第一層分成兩個格子。左邊那格里放着一把小巧的手弩,那手弩只有巴掌般大小,通體都是寒鐵打造。右邊的格子裡放着一個護腕,護腕上還插着五隻小箭。”
“這是……?”雲揚看着柳百鍊,一臉的疑惑。
“這個叫袖箭!平日裡藏在袖間,一旦發生危險的話就按下機關,立時便能射出五隻小箭。那份勁道足以將對手射穿了!”柳百鍊有些自得的說着。
“臭小子!快看看下一層啊。”
“好嘞!”不知不覺,雲揚對柳百鍊的惡感好像消散了些。
一打開隔層,雲揚立時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