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太子與誠王之間就是水火不容的局面,成德帝這兩道旨意一下,那就像是往正在拳腳相加,打的鼻青臉腫的兩個人身旁丟了兩把刀子,不死掉一個絕不不算完!這倆可都是成德帝的親兒子啊!
太子那邊會折一個韓琦,但誠王也絕不會好受。京察這事情實在是太要命了,這就像是一道封神榜,想辦誰就辦誰!拿一個韓琦換一批京官的前程,是賠是賺那得看兩位主事者的心思了。
但無論誰輸誰贏,局面都將是成德帝所樂於見到的。誠王和太子把持朝政多年,大半個朝廷的官員都站了隊,這讓身爲皇帝的成德帝感覺非常不爽。所以成德帝一直在暗中籌劃一次對於官員的大清洗,前面的黑火案算一回,這回的韓琦案也算一回。一番清洗過後,朝廷裡空缺的官位會由一些侯官和進士補上。這些人初登朝堂,那一派都算不上,能夠依靠效忠的也唯有這個給他官身前程的皇帝!
詔書下到孫文和的府上,孫文和還有些不敢相信。真是瞌睡了就有枕頭,這世上還有這更舒服到位的事情麼?讓我主審韓琦,我保證連你祖宗八代的私隱都給你問出來!收拾住內心的狂喜,孫文和連忙抱着聖旨跑到了誠王府上。
孫文和前腳剛走,吏部尚書侯詢也收到了成德帝的聖旨。侯詢捏着聖旨暗暗地點了點頭,心說總算是有法子好好的治一治誠王了。近來誠王黨囂張的緊,現在老夫聖旨在手主持京察,定要讓你們知道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孫文和一溜小跑的進了誠王府,正要報喜,卻看見誠王皺着眉毛端坐在椅子上。
孫文和連忙收住了笑臉,上前小心問道:“不知王爺爲何事煩心?”
誠王嘆了一口氣,伸手示意孫文和坐下:“吏部的人送信來,侯詢接了到聖旨,即將主持三十七年的京察,正五品以下官員可先斬後奏。我們這邊怕是要血流成河了,唉……”
孫文和嚇了一跳:“怎麼會這樣!莫非陛下下定決心要支持太子了?”
誠王搖了搖頭:“應該還不至於,父皇正是春秋鼎盛之時,不會這麼早表明心跡的。”說着,誠王又重重的拍了下扶手:“要論才幹,十個鄭元也比不過我!他若不是皇后所出,太子的寶座那裡輪得到他?朝裡的那些老不死的偏就認他爲正統,一個個圍在鄭元的身邊和本王爲難,真是混賬至極!”
孫文和知道嫡庶之分一向是誠王心中的一根刺,一直沒有出聲。
發泄了一陣子,誠王發覺自己有些失態。收拾了心情過後,誠王看向了孫文和:“介甫今日怎麼有空來孤的府上了,嗯?你懷裡揣的是什麼?”
見誠王向自己詢問,孫文和連忙站起身來,小心地從懷中將聖旨取出,高高的託在頭頂:“這是陛下剛剛發下來的聖旨,聖旨上要微臣主審韓琦的案子。”
“什麼!”誠王聞言一驚,連忙起身向聖旨行了一禮,隨即取過聖旨打開看了。
“這算是怎麼回事……”誠王慢慢合上了聖旨,一臉的疑惑。
就在此時,門口閃過了郝昭的身影。
誠王連忙將聖旨擱在桌上,上前拉住郝昭:“郝師傅來的正好,快與我好好合計合計。”
孫文和也朝郝昭行了一禮:“見過郝大人。”
郝昭點了點頭:“什麼事情這般着急?”
誠王將聖旨遞過去:“您先看看再說。”
郝昭見到聖旨,連忙站定,恭恭敬敬向聖旨行完大禮後在小心接過。
誠王在一旁幽幽道:“宮裡今天共發了兩道聖旨,一道在你手上,另外一道在侯詢手裡。”
郝昭看過聖旨後慢慢合上:“侯詢那道聖旨說了些什麼?”
誠王直勾勾的看着郝昭,慢慢從嘴裡吐出兩個字:“京察。”
郝昭皺了皺眉,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靜靜思索。
誠王和孫文和也不打攪,大堂裡靜悄悄的。
良久,郝昭才擡起了頭:“臣在來的時候曾聽到另外一件事情,說不定和這兩道旨意有關係。”
“師傅請講。”
“陳彬藉着查黑火案的由頭,在燕都裡一下子拿了不少的官員,這個殿下您知道麼?”
誠王點了點頭:“豈止是知道啊,這兩天有不少人找到本王,希望本王能幫着求求情。但這件事畢竟是飛鷹衛在管,本王也不好伸手撈人。”
郝昭站了起來:“行臺的左文清和我講,這幾天陳彬捉拿的人數已經有一百二十七人。這裡面太子的人和王爺的人都有,而且人數還差不多。”
“竟有這等事。”誠王低着頭想了想。
“兩邊的人都有……先生的意思是,父皇是在平衡?可我與太子早就是勢均力敵的局面了,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殿下錯了”郝昭指了指桌上的聖旨緩緩道。
“本來我和殿下的心思一樣,但知道兩道聖旨的內容之後,我發現我錯了。陛下的目的根本不是平衡,而是爲了清洗。”
“先生再說的透徹些!”誠王有些着急。
“陛下讓孫大人主理韓琦的案子,讓吏部主理京察。這是想我們鬥個你自我活啊!鬥法過後勢必會有官位空缺,到時候陛下再把自己的人填進去。我的意思您明白了麼?”
誠王重重的一拍額頭:“父皇真的好算計!那這回不是個死局了?”
“未必,如果殿下肯和太子做個交易,結果興許會好一些。”
誠王一擺手:“我明白了,我得好好想想。”
東宮,太子被一衆老臣簇擁着,商討着接下來的佈局。
“報仇!必須報仇!此番誠王暗箭傷人,陰謀陷害韓石玉,咱總算是找到機會反攻了!”
“沒錯,侯大人到時候可莫要心軟,定要將誠王的巢窠掃蕩的乾乾淨淨!”
……
看着七嘴八舌的一衆老臣,太子的熱血也有些上涌。這回的京察定要讓鄭聰好看!
“諸位,莫要衝動啊!”
老臣們停住了嘴,吩咐看向了出聲者,尚書令趙思明。
“這棋不能這麼下,咱們得和誠王打和。”
“趙大人!你,你怎能這般?我等與誠王可是勢不兩立啊。”
國子監祭酒沈毅就像看着個叛徒一樣看着趙思明。
趙思明苦笑一聲:“諸位可曾想過,咱們對誠王的人動手了,誠王會怎麼對待韓石玉?別忘了,韓石玉還捏在人家手上呢!”
一番話逼得那班老臣啞口無聲。
趙思明看向太子緩緩道:“這事情還不明顯麼?從黑火案開始,咱們這邊倒了多少官員?尚書省和吏部近來不停的選取新科進士補缺。再鬥,再鬥咱們手上的人就拼光了!”
太子有些泄氣:“那老大人以爲該當如何?”
趙思明眯起了眼睛:“和誠王做個買賣,咱們京察不下死手,他們也別動韓石玉!”
“那,這事便有勞老大人了,只是可惜了好機會啊。”太子的臉有些懊惱。
“來日方長,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