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由鬆忽然想起，在大明中後期，江南地帶社會風氣日益萎靡淫佚驕奢，不僅秦淮河風月空前繁盛，就是南風之好，也蔚爲大觀，許多富豪權貴之家，往往買俊秀的男童，施加藥劑，修改皮膚顏色，教授音樂舞蹈，扮以女裝，天長日久，漸漸形成女子習氣，甚至堪比美人兒。好象進入北京城以後，大順軍的謀士之一的牛金星，就以太平宰相自居，乘大轎，攜孌童，招搖過市……
孌童！
劉掌櫃和婉哥悄悄地說了幾句，婉哥點點頭，“姐姐，我知道了！”
“那，你去吧，你在這裡，也是是非啊！”劉掌櫃一臉無奈地揮揮手，和婉哥作別，婉哥兒完全妞兒作派，走路都風吹楊柳，還穿着一雙繡花小鞋！
侯方域一見劉掌櫃同意，頓時大喜，急忙上前拱手感謝，劉掌櫃頗爲尷尬，只是含笑點頭。
“哈哈哈哈，侯公子，您今天得此佳人，可謂大喜事，來爲此浮一大白！”金聲桓舉杯道。
大明的社會，居然將收納孌童看作平常事情？
張由鬆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無比厭惡，同時，也注意到，這金聲桓，不僅武功卓越，言語之間還頗有章法，不象是莽撞匹夫。
婉哥兒坐在侯方域的身邊，溫柔萬分地敬獻着茶酒，好象侯的小媳婦，他鮮豔滋潤的臉蛋皮膚，俊俏的眉目，也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雖然侯方域知道，也不生氣，反而顯得極爲自豪得意。
秦清不安地瞅了瞅張由鬆，示意他立刻離開，免得有大麻煩，可是，張由鬆微微一笑，不理會他，於是，他又瞅瞅婉哥兒，努努嘴，意思是詢問皇帝是否對那孌童有意思，他可以幫皇帝拿了下來，張由鬆皺皺眉頭，作嘔吐狀，秦清莫名其妙，只得低頭不語。
金聲桓和侯方域興致勃勃地飲酒作樂，手下諸人也各自坐了，豪爽地大酒大肉，見劉掌櫃的在遠處憂鬱，金聲桓吩咐一聲，就有一名隨從上前，遞了一方包裹。
“掌櫃的，這五十兩銀子，先僅着用，不夠再說！”
五十兩銀子，絕對不是小數目，所以，劉掌櫃趕緊接了，“多謝客官爽快！”
張由鬆發現侯方域等人還真能來事兒，又是茶又是酒的灌溉了大半天，沒有一點兒醉意，也沒有罷休的意思，時間一長，他就覺得小肚子發緊。
“這位大官人，時間也不早了，您不回家歇息啊？”劉家的管家上前來，笑容可掬地問。
這是送客的意思。
張由鬆將眼睛一瞪：“怎麼，這茶樓裡不許待着喝茶啊？”
茶樓的管家老頭子兒，頓時僵住，只有苦笑：“小人是好意，恐怕將來那惡員外不依不饒，還有禍事，萬一傷了幾位，實在不美。”
這邊高一聲低一聲的，將劉掌櫃的驚了，她雙手抱在左腹，作福禮之狀，溫文爾雅，和藹可親。“諸位大爺駐足助威，小女子心領神會，時間畢竟不早，還請諸位大官人速速回家，今夜的茶錢兒，就罷了！”
張由聽她一番言語，字正腔圓，端莊典雅，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心裡暗暗驚歎，這纔是大明朝真正中隱於市的美人兒，看着年紀不過三十，成熟風韻，有趣三月春風，撲面而來，令人不覺陶醉其中，難以自拔。
思維敏捷，情感豐富的文科畢業生張由鬆，立刻就浮想聯篇，將跟前身後的其餘人等，玄幻化去，整個茶樓之上，只剩下了自己和這美豔的婦人，雖然明知道她還有兒子，也還可能有丈夫，卻是一見傾心，心癢難熬，對比之下，那皇宮千餘美女，不過都是澀澀青果，不堪入目。
較真裡說，他還是喜歡成熟女郎，現代社會，通過網絡，他和多個熟女會面，郎情妾意，暗渡陳倉，箇中滋味，美不勝收。
“哎哎哎哎！這位大爺！”身邊忽然有聲音響起，隨即，一隻毛茸茸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這手相當給力，再緊一些，就抓到了他的皮肉裡。
因爲沒有張由鬆的示意，秦清只是焦急地看着，沒有動手。
“怎麼了？”張由鬆問。
“不怎麼，這位爺呀，您還是趕緊回去吧，啊？別在這裡找不痛快！”
“對，”又一個傢伙過來，都是金聲桓的部下，一副痞子兵的賊兇模樣：“嗯？這位老-----姐姐？”
“嗯？”屋子裡的人都是一愣。
那便衣軍士笑得很賊，爪子背碰着秦清。
秦清一名太監，自然皮膚嫩白，面目清秀，宛如婉哥兒般模樣，雖然上了年紀，依然比尋常老頭子要有風度得多。
秦清的目光呼地看了張由鬆一眼。
張由鬆急忙擺脫了士兵：“這大明國都，天子腳下，有人做得生意，有人就擔得買賣，我等願意喝茶，諸位何必強攆？難道，你們同剛纔那位羅員外一樣霸道？”
張由鬆不想走，因爲，他斷定今天夜裡，這兒不太平，必定出事兒，又有侯方域和金聲桓兩個名人在場，一個貌似小寡婦的劉大掌櫃吸引，拍屁股走了，人氣損失太大啊。
“好了好了！就讓他們也在吧！”侯方域對着金聲桓努努嘴，金聲桓將兵士喝了回來，不過，倆兵士相當頑固，也很機靈，一個阻擋在劉掌櫃面前，一個遮掩在婉哥兒一側，不是張由鬆能窺探見半點兒春色。
張由鬆冷笑，決定不相信羅員外那廝，能夠善罷甘休，想想那傢伙面對侯方域野蠻無禮的樣子，想必有堅硬後臺，必然來報仇雪恨。
當然，張由也確實想看看侯方域這個風流才子，是如何娛樂一個孌童的，不過想想，侯方域也夠窩囊，尋常的孌童都應該在十三四歲以下，而這婉哥兒，都已經十六七歲不止，早已屬於過氣美男了。
侯方域不是李香君的相好？而且，還和李香君約定好了，隨時隨地可以逃脫嗎？他不是和馬士英有暗約，怎麼會跟隨了史可法爲幕僚？
張由鬆的心頭有太多的疑問，況且，久居深宮之中，渴望透透外面的空氣，瞭解些真正的市井生活。
侯方域的舉動，也確實夠出格了，儘管隔着一名士兵肥壯的身軀，還能隱隱看到，一面喝酒，一面摟着婉哥兒，摸了不停，而那婉哥兒，矯揉造作如小女兒情狀，確實令人髮指。
“就是這兒！就是這兒！”一個尖銳的聲音說：“都給爺抄傢伙圍上！”
是那羅員外隨從羅全的聲音，話音剛落，就見樓梯口呼呼嗵嗵擁擠上來了無數的官差，手裡搖晃着短刀，氣勢洶洶。很快就將樓內地方擠佔滿了。
羅員外進來了，不過，是被攙扶着進來的，腦袋上纏着白布，白布上浸染着鮮豔的血色，就是這茶樓的蠟燭光芒不多明亮，依然看得清楚。
“就是這幫人，給我捉了！”
氣急敗壞地說完，羅員外突然睜大眼睛：“啊？婉哥兒？我的婉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