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軍官猶豫了半天,望着薄霧下的江面上大船,好象做着重大決定。
海大富已經將手指彎曲起來,那是隨時隨地發動襲擊的前兆,被張由鬆制止了。
如果突然襲擊,先捉了這小軍官,在控制這羣人,還是有把握的,但是,張由鬆覺得,還有更高明的辦法。
“你哥哥真的在御林軍中?你真的能帶我們去投皇上的京軍?一個月開一兩銀子?”小軍官將幾個親信召集到一起商量了半天,來問張由鬆。
“笑話,一個月一兩?北伐打叛亂的時候,每攻克一城,賞二十兩!每一個士兵都賞這麼多!當官兒的更多了!打敗了多鐸以後,皇上賞每士兵五十兩銀子呢!”張由鬆道,這些確實是真的。
“啊呀?”叛軍的官兵又是一陣驚呼,隨即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驚喜和羨慕。
“嘿嘿,老哥兒,咱兄弟看着你也是富貴人家,你可千萬不能隨意地消遣兄弟們啊。”小軍官懇切地說。
糖衣炮彈居然成功了,哈哈哈,張由鬆興奮不已。
不料,一個小兵陰森森地提出,乾脆將這三艘大船和數艘小船,都搶劫了,八十幾個人落草爲寇,再也不受官家的束縛,順便,將這十幾個女人押解上山,成爲自己的娛樂工具。
“要不,玩了以後,再將她們賣了,這模樣,可是好價錢啊!”
這傢伙真夠損的。張由鬆看看海大富意思要他準備動手動腳,自己也暗暗下工夫,必要時候,自己的幾招點穴手,也能點得敵人七八個不成問題。
“嘿嘿,你做夢吧,兄弟!你賣給誰啊?你們七八十個大老爺們,血氣方剛的,火焰旺盛,這十幾個美人玩下來,還不給玩殘廢了?再說皇上已經把秦淮河的風月場所給封了,其餘各地,都在陸續封殺,你的美女賣給誰?誰敢要?她們就算賣了,一報官,你們能有好果子吃?”
“這?”
“兄弟,聽哥的話,老老實實的,不要落草,那不是人乾的事兒,斷子絕孫的玩藝兒!”張由鬆道:“當今皇上,武威非常,已經打敗了滿清靼子,再過幾年,掃清幽燕都不在話下,你看,北面打呢,南面皇上又來了,可是皇上的兵真個厲害,咱們能夠主動投靠皇上,正是雪中送炭啊!肯定吃香!”
“那,要是不對勁兒呢?”叛軍還是猶豫。
“那,本大爺跟着你們,隨意你們處置如何?”張由鬆[拍着胸膛。
“好!”遲疑了一會兒,這些叛軍終於下定了決心,於是,央求張由鬆寫了推薦的文書,收在懷裡:“我看你老哥是個老實人,好,信你了,你也不用跟着我們,我們自己走!”說完,叛軍八十餘人,用刀割了捆綁女人的繩索,居然真的揚帆走了!
薄霧漸漸散去,周圍一片明淨,江面之上,波光粼粼,清潔透底,青色的水草隨意飄搖,無數的小魚兒正在穿梭嬉戲。想想剛纔的險境,大家都有恍然隔世的夢幻感。
“多謝這位兄臺!”大家都圍攏了來,對張由鬆大加讚歎。
“兄臺,要不是你,我們都慘了!”陳子龍感慨萬千。
“是啊,”摟着自己的小妾,老機房主熱淚盈眶:“兄弟呀,哥這裡有禮了!”
那姓白的美人兒,帶着丫頭青菊兒,來感謝張由鬆:“想不到仁兄大智大勇,關鍵時刻,能夠力挽狂瀾。”
陳子龍道:“不錯,這位兄臺真是諸葛亮再世啊,寥寥數語,居然將叛軍都騙去了。這等本事,空前未有!”
反正,大家把張由鬆感謝得幾乎大吐血了,幾乎要感謝到八輩子祖宗了。
“好了好了,打住啊,大家沒事兒吧?聽我的話,趕緊走吧!蘇州的情況,大家豈能不知?皇上駐軍在此,叛軍片刻就回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張由鬆提醒道。
“兄臺到底做什麼的?”大家都對張由鬆充滿了好奇。
張由鬆也沒有料到,事情真的這麼順利,那八十多個叛軍,竟然真的給自己說動了,到底是這幫人傻還是明朝的地方軍人實在生活太苦?自己就是胡亂扯閒篇嘛。、
“嘿嘿嘿,咱就是個生意人嘛!”張由鬆不想暴露目標。
此時,剛纔還被叛軍嚇得要死的,將小船開得遠遠的船家,又都聚攏來,就是那個一直悶頭不響,象個烏龜的寒山寺的導遊僧人,這時候也停止了打坐:“阿彌託佛,神佛保佑啊!我等逢凶化吉,安然無恙了!走,還是回鄙寺廟吧。”
寺廟就寺廟,大家都想往那裡去,張由鬆不見馮可宗大隊到,也跟隨大家走路。一路上,和陳子龍聊天。陳子龍說,自己曾任知縣,紹興府的司理,相當於助理,幹過幾年,又是復社的成員,和錢謙益等都認識的。又認識顧炎武,黃宗曦,方以智等,人脈甚廣,還在弘光朝當過十幾天兵部給事郎中。
“兵部給事郎中?”張由鬆搜索着這官職位的大小,職事。
“嘿嘿,慚愧啊,小小的六品官,讓兄臺見笑了。”陳子龍搖頭。
不料,邊上,那白姑娘道:“兵部給事郎中雖然只有六品,級別低賤,卻其實厲害,您陳大人可以直接上書皇上呢,縱然朝中兵家大事,你也可以參與議論。說來,您可是個大人物呢!”
“笑話,笑話!”陳子龍急忙謙虛:“問題是,咱的郎中,沒有做一件事情啊。愚兄給皇上上書十數封,又給史可法,馬士英等人議論國家兵事,愚兄自認爲非常得當,可惜,他們都不採納,這纔有了愚兄掛冠而走的事情!唉,我怎麼也想不到,那個昏庸於美人酒杯的弘光皇帝,居然是個齊威王一類的千古英物,如果爾等所言爲實,皇上登極半年,就能改變積貧極弱局面,驅逐奸臣馬士英阮大鋮等人,掃清北方諸叛亂藩鎮,又能出擊河洛,大敗清靼,真是了不得,就是我朝太祖成祖再生,也不過如此了!真如此,則我大明中興有望了!”
張由鬆笑道:“承蒙陳兄擡舉,把皇上說得這麼好,哦,那個白姐姐,此前聽你講,你對皇上很是不滿的,爲什麼呀?”
“不爲什麼。”
陳子龍道:“白家妹妹,想不到你原來是個妹妹,而且俊俏大方,非比尋常,這位黃大哥,是咱的救命恩人,你不妨講講。”
既然陳子龍都這麼勸了,白姑娘也只得講:“我等原在秦淮河吃飯,可是,皇帝一聲令下,將全部秦淮盡皆關閉了,讓我等姐妹數千人,失去了衣食。你說,這是好皇上應該做的事情麼?”
張由鬆大吃一驚。
“怎麼了兄臺?”白姑娘看着張由鬆,見他那麼震驚,不由得噗一聲笑了:“哦,妹妹女扮男裝,多多怠慢,可是,也不用兄臺這麼嚇人吧?妹妹很醜麼?”說完,還調皮地眨巴着眼睛。
本來,她的眼睛大而亮,這麼一眨,更加了一種邪魅的風情,看得張由鬆幾乎崩潰,暗暗驚呼,真是小妖精!
“秦淮姐妹?”陳子龍看着白姑娘,忽然遲疑了,認真地看着:“白姑娘?我怎麼對你有些熟悉呢?你不說秦淮,我也不敢亂猜,既然說秦淮河,愚兄斗膽問一句,你可是秦淮八豔之一的寇白門?”
一聽秦淮八豔,周圍的人都震驚了,一齊看過來。
那白姑娘臉色一片紅暈,低頭思索,終於擡頭,莞爾一笑:“陳大哥所言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