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現在熱鬧異常,港口處每天都有戰艦和大型的商船靠岸,一隊隊的士兵從船上走下來,進入到泉州港區之外早已準備好的大營之中.除了士兵之外,更有一船一船的糧食也從這裡出港,屯集到那些新建的倉房之中.
這些第一批到達的士兵便是隸屬於大明水師的水師陸戰隊.而糧食,除去供應這些軍隊之外,更多的則是準備運往江南地區,像湘州這些已經被大明控制的地方,將迅速得到足夠的糧食補充,從而穩定當地糧價,迅速平息當地的騷亂.
泉州郡府之內,寧知文成了最爲忙碌的一個人.
成千上萬的軍隊和無數的糧食物資要從泉州出發,沿河運輸往荊湖,江南,這對於泉州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寧知文目光炯炯地看着濟濟一堂的官員們,除了郡城郡府直屬的官員之外,沿河所有的縣府主要官員,也被盡數召集到了這裡.
“諸位,我們泉州雖然還沒有改旗易幟,但實則上,泉州已經是大明的領土,我們,也已經是大明的臣屬,所以,有些事情,今天我要給大家透一個底兒.”寧知文道:”以荊湖爲代表的東部六郡,還有江南四郡,都將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宣佈歸附大明.”
此話一出,以前不明內情的官員們頓時大譁,泉州歸附大明,對於他們中的有些人來說,或者是一種無奈之舉,因爲在泉州的港口之外,便停着大批的明國戰艦,但東部六郡和江南四郡,還遠遠沒有受到明國的威脅,居然也歸順了大明.
衆人面面相覷,這樣一來,大楚的半壁江山,便幾乎已經不存在了.
寧知文很滿意自己製造出來的這個轟動效應,麾下這些官員之中,有一些只不過是迫於大勢,並不是真心誠意地歸附大明,這便使接下來的許多行會存在着不少的隱患,讓這些人徹底的倒向大明,就必然要讓他們打消心中最後的患想.讓他們清楚,楚國已經不可持了.
“但是在東部六郡,還有一些不識時務的人,而其中最危險的便是卞無雙部.”寧知文雙手向下按了按,示意衆人安靜下來:”卞無雙這個前秦國大將,心存不良,勾結齊國,妄圖割據東部六郡和江南四郡,現在,他的圖謀已經被挫敗,窮途末路的他,正準備揮兵強行攻擊荊湖郡,所以,現在的荊湖郡急迫的需要大明的援兵抵達,而江南等地大家也都清楚,因爲糧荒,暴亂不止,所以也需要大量的糧食來穩定當地的形式,而這些,都將從我們泉州起運,兵馬,糧食都要用最快的速度運抵荊湖,江南等地.”
“郡守,需要我們做些什麼?”一名縣令站了起來,問道.
“需要大家做的事情多了!”寧知文笑道:”首先第一步,我們需要徵召足夠的船隻,大家都很清楚,大明抵達泉州的基本都是大型戰艦,根本無法駛入內河河道,而適用於內河河道的戰船隻有十艘,這與需求量之間有着巨大的差異,差了的船隻,便需要我們從本地徵召.”
“郡守,有大致徵召的數目嗎?”有人問道.
“所有的船隻.”寧知文道.”只要是船,哪怕就是小魚划子,也都在徵召之列.我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大量的人員,物資運抵目的地.”
議事廳內,再一次發出了嗡嗡的議論聲,這難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各位,我要強調的是,這一次被徵召的船隻,並不是白白乾活的,大明朝廷將爲此支付一定的費用,不會讓咱們泉州的船主,水手或者漁夫們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白白勞作,他們的勞動,都將得到合理的報酬.”寧知文提高了音量:”而且,大家可以告訴那些擁有更多內河船隻的船主們,這也是他們發財的一個好機會.”
“郡守,大明朝廷縱然支付費用,恐怕保個本兒就不錯了,還談什麼發財啊?”一名縣令笑道:”當然,能讓他們保本,他們也就感激不盡了,必竟這是國家行爲,就算一個子兒也不給,他們也不敢違令的.”
寧知文打了一個哈哈,”各位,以爲我是在空口白牙說胡話嗎?還真不是.大家好生想想,江南四郡,最值錢的是什麼?”
“當然是絲綢啦!”有人接話道.
“對啊,是絲綢.”寧知文笑道:”這幾個月來,大明對楚國實施封鎖政策,江南的絲綢根本無法運送出來,而大明的絲綢海貿交易,也因此而停滯,在江南,絲綢跌價得極是厲害,但在大明,在海外,絲綢的價格卻是飛速上揚.我這麼說,大家明白了嗎?”
屋子裡先是一陣安靜,緊接着一名縣令猛然反應過來:”郡守是說,這些船主再將士兵,糧食運到地頭之後,可以從江南拉回絲綢來?大明不再封鎖了?”
“江南馬上就要變成大明的領土了,誰會封鎖自己領土上的出產出賺錢?”寧知文道.
屋子裡的人頓時興奮起來,江南絲綢價格現在正在最低谷,而大明的絲綢價格卻在最高點,這一低一高之間,可就有了巨大的利潤.
屋子裡的人頓時都坐不住了,毫無疑問,誰能在最短的時間裡動員起最多的船隻,最先趕到地頭,便能喝上這頭一道湯,而利潤最高的無疑便是第一波了,而越往後,隨着絲綢之路的重新被打通,利潤也自然就越來越薄.
“郡守,我這便馬上回縣去,但凡是能在水上漂的東西,我盡數給您徵來.”一名縣令站起來,向寧知文拱了拱手,轉身便往外跑.接着又有好幾個縣令從座位之上一躍而起:”郡守告辭,我們回去馬上徵召船隻.”
偌大的議事堂內,頃刻之間,便走了大半,財帛動人心,這大冷天的,各地都沒有什麼進項收入,原本的海貿,也因爲國內的局勢而停滯了下來,如今有如此大好的賺錢機會,各地縣太爺們哪裡還坐得住.
泉州往荊湖,東南的蜿蜒曲折的河道之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奇景,無數的大小船隻充斥河道,幾乎首尾相接,一路浩浩蕩蕩的向前行去,走在最前邊的,則是十餘艘被大明水師千里迢迢從寶泉港用戰艦拖過來的內河戰船.
這些在海上只不過是一些小不點的戰船,一到了內河,則顯得分外高大起來,他們速度奇快,將身後的貨船遠遠的甩在了身後,正快速地向着荊湖方向挺進,而這些戰船之上,運載的卻全都是武裝士卒.
河道一邊一座山頂之上,曹輝有些落寞地坐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之上,看着河道之上,一眼幾乎看不見盡頭的船隻.
明人會出兵干預東部六郡的這場戰事本在他的預料之中,但如此反應迅速,如此大規模地迅速地向這個方向調兵,則又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
“很顯然,明人一切都早有準備.”曹輝喃喃地道:”從一開始,明人就在爲這場變故準備着應變之策,拿下泉州,疏通水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爲今而準備着,秦風啊秦風,佩服啊佩服.長遠佈局,深謀遠慮,你是當世第一人.”
身邊的賈方舟也是滿臉憂愁:”統領,卞無雙現在肯定不可能迅速拿下週濟雲了,他已經將主力調回荊湖,準備攻擊荊湖郡,他能拿下荊湖郡麼?”
曹輝呵呵笑了一聲:”怎麼可能?曾琳已經在荊湖郡嚴陣以待,這幾年來,曾琳死死地把控着東部六郡的政事,所有的糧食儲備,武器儲備,都存放在荊湖郡城之內,卞無雙被他制衡得無可奈何,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急着幹掉曾琳.曾琳也一直在準備着應對這場戰事.卞無雙必然勞而無功.”
“那等明人的援兵一至,只怕卞無雙就要土崩瓦解了.”賈方舟嘆息道.
“失敗是不可避免的,但說到土崩瓦解,倒也爲時過早.”曹輝站了起來,道:”卞部的主力,是卞無雙從秦國帶來的邊卒,這些人遠在異鄉爲異客,最是抱團,越是危急,他們倒越是會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賈方舟,派人向卞無雙通報明人的動向,讓他早做準備吧,如果攻擊荊湖郡城不順,他要開始考慮退路了.”
“他能往哪裡退?江南郡?只怕江南也無他的容身之地了,先不說江南那邊情形複雜,便是江南現在根本就沒有糧食可以供他渡過後勤危機,就足以讓卞無雙無計可施了.”
“我不關心這個.”曹輝冷冷地道:”我只關心他還能堅持多長的時間.他的覆滅已經是註定的了,希望他能拖到我們國內的這場內鬥結束的時候.不然賙濟雲可就騰出手來可以與洛陽相互呼應了,這會爲朝廷平叛增加難度.”
“我明白了.”賈方舟道:”對於我們來說,卞無雙也就是一個廢物利用了.”
“希望這個廢物最後的利用價值能給我們大齊帶來一些好處.”曹輝搖頭道:”走吧,我們回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