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着鎖江關的存在,在這裡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集鎮,昔日這條繁華的河道船來船往,因爲要在這裡進行稅務檢查以及還要查看貨物數與稅單上的數額是否一致,所以船隻便不可避免地會被滯留下來。所以在這個小小的灣區內,仍然彙集了不少的客棧酒樓。
這幾個月,江南氣氛緊張,船隻數量大大減少,但在泊位之上,仍然有十數艘商船停靠在哪裡準備迎檢過關。
戰鬥爆發得如此突然和毫無預兆,這些商船在第一時間都是驚呆了,他們的想法,當然是要馬上纜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暴民作亂,那可是不分輕紅皁白地會毀滅一切的。不過這些商船的老闆或者主事人,此刻卻並不在船上,這些人都是有錢的主兒,自然不會在寒冷的夜裡守在船上吹北風,而是帶着銀子便去了岸上的客棧酒樓,哪裡不但有溫暖的房屋,更有醇酒美女,江南瘦馬,那可是聞名天下的。
守在船上的,自然都是那些苦哈哈的船工以及擔負着守衛之責的護衛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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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武便是其中的一個。退役之後,在軍隊之中呆久了他的,一時之間怎麼也適應不了在家老老實實耕田種地的日子,在娶了媳婦生了娃之後,便再也熬不下去了,穿上盔甲,提起大刀,便找了一個鏢行的護衛工作,重新開始了遊走天下的勾當。
他一直以爲自己這一輩子大概跟戰場是無緣了,最多也就是和那些打家劫舍的盜匪以及痞子混混們抖抖狠了。但萬萬沒有想到,今天在這裡居然又再一次地目睹了一場真正的戰鬥。
起初他與高亞光一樣以爲這些人只不過是江南的那些紡織工人而已。對於這些人,說句老實話,李俊武心中還是頗爲同情的,畢竟是沒有了飯碗,是個人也要蹦噠幾下是不是?而且他也不認爲這些烏合之衆的暴民能是武裝巡捕們的對手,所以還饒有興致地抱着膝蓋坐在船頭之上想看看這些武裝巡捕到底還有幾分能耐。
武裝巡捕以前是地方郡兵,隸屬於軍方,但後來朝廷改制,大幅裁減地方軍隊,剩下的便改成了武裝巡捕,隸屬權也改歸了刑部。如果是在大明本土,李俊武並不懷疑這些人的戰鬥力,因爲構成武裝巡捕的絕大部分人都是從野戰軍裡退役下去的,他的好幾個好友便在裡面,但在這楚地嗎,就說不準了。
不過這熱鬧並沒有看多久,當第一支五十人的武裝巡捕在想要勸阻這些暴民靠近鎖江關卻連個泡沫都沒有翻起來便被吞沒的時候,他一下子便跳了起來。
那不是暴民,那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他的心臟狂跳起來,難不成是駐紮在江南的軍隊造反了麼?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子裡沒有盤桓多久便被他打消了。雙方對鎖江關的激烈爭鬥讓他分辯出了這些人究竟是誰?
明軍和齊軍在作戰之上的風格和手法,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作爲一個老兵,他當然能分辯得出來。
他看向甲板之上原本和他一起看熱鬧的護衛們,從這些人的眼中,他看到了同樣的意思,下一刻,他們一齊鑽進了船艙,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人人頂盔帶甲,手裡提着自己最趁手的武器。
這些盔甲上都傷痕累累,但唯的手裡的武器卻都是打磨得明光鋥亮。
李俊武帶着船上的十幾個護衛,從一艘船上跳到另一艘船上,迅速地向着江堤靠近,而在這個過程之中,他們的隊伍越來越龐大,到上了岸之後,已經聚集了一百餘人。
他們都是這附近商船上的護衛,也都是來自大明本土的退役士兵。
“我叫李俊武,退役之前是致果校尉,有沒有比我軍銜更高的?”李俊武大聲喊道。
隊伍之中沒有人應聲。
“好,那從現在開始,我就是頭兒了。”李俊武舉起大刀,“什長出列,伍長出列,整頓隊伍,進攻鋒矢陣。現在開始計數。”
十個數字還沒有數完這百餘人便已經完成了隊形的整合。
沒有絲毫的猶豫,李俊武高高舉起了手裡的大刀,厲聲下達了命令:“大明士兵,進攻!”
百餘名士兵一聲吶喊,邁着整齊的步伐,從後面一路殺向了齊軍的尾部。這些人退役的年限不一樣,有的是四十出頭的中年人,有的卻還只有二十多歲,但此刻驟然聚集在一起集結成陣形,卻宛如在一起訓練了多年一樣,步伐不亂,哪怕是在快速的挺進之中,隊形仍然保持得整整齊齊。
其實,這纔是大明真正的可怕之處。
他們的到來正是時候。此時的高亞光已經抵擋不住了,因爲在正面抗衡着上千齊國軍隊的瘋狂的攻擊之下,他的後背之上也來了敵人。
這些人是從水裡出來的,一個個如同水鬼一般,從水裡冒出頭來,揮出飛抓,抓住了牆垛然後樊爬而上,這讓他不得不又分出去一部分人去抵擋這些攻擊,但很顯然,從水裡出來的這些人的戰鬥力比之正前方的齊軍更加恐怖,剛剛分過去的人手甫一交手便損失慘重,使得他不得不親自帶人去抵擋。可他這一走,正面便又面臨着崩潰的局面。
李俊武們的加入,極大地緩解了他的壓力,致少齊人正面的進攻,瞬間便被這支突然加入的隊伍給打亂了。
李俊武這批人人並不多,也就區區百餘人,但比起武裝巡捕來,他們不論是精氣神還是戰鬥力都要遠遠超過,離開軍隊之後,這些人多年養將出來的殺氣,戾氣一直都憋在心裡,這一下有了暢快的宣泄渠道,倒一個個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從猝不及防的齊軍後隊之中殺進去,瞬息之間便將齊軍行伍攪了一個稀巴亂。迫使齊軍不得不回過頭來先與他們廝殺。
本來岌岌可危的鎖江關的形式立時便得到了極大的好轉。
這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隊伍的出現,打亂了許多人的盤算。集鎮之上的一處酒樓之上,一個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按窗櫺,整個人便飄然落地,然後舉步,向着鎖江關緩緩而行,看似很慢,實則很快。
這人便是曹輝。
現在的曹輝,已經很少將自己置身於第一線之上拼死拼活,他更加樂意於做一個幕後的操盤手,將各色人等如同牽線傀儡一樣玩弄於鼓掌之上,而自己在置身事外,看着這些人因爲他的謀劃而拼死拼活。
他認爲這才符合自己的身份。哪怕是現在,他也是如此,來到鎖江關,他本來是想欣賞自己的傑作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當鎖江關被齊軍掌握,載着機器的商船順風順水地通過,然後一路直下直達海上。
親眼目睹了計劃的完美收官,然後再欣然地飄然而去,這纔是作爲勞心者的最大快樂,但很顯然,現在事情有些出乎了他的掌控之外。
此時此刻,他必須要親自出手了,作爲一個九級巔峰武者,此刻只要他出手,必然能在瞬間改變戰局而重新讓事情回到自己設想的軌道上了。
不過他剛剛走出小鎮,便看到了一個人站在了他的前方,那是一個揹着劍的傢伙,本來一直在觀望着鎖江關上的戰鬥,此刻卻突然回過身來,恰好擋在曹輝的身前。
“我就說這事兒不會這麼簡單,果然還有大頭在後面,曹輝曹統領,久違了!”男子笑吟吟地道。
“凌飛!”曹輝眼瞳收縮。
“正是在下,無名小卒一個,倒是想不到曹統領竟然還認得在下,當真是不勝榮幸。”凌飛笑吟吟地反手拔下了背上的寶劍,“雖然不知道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但能讓曹統領親自駕臨還要親自出手的事情,一定小不了,在下有幸,適逢其會,當真是與有榮焉。曹統領,路雖然不長,但你想要過去,卻先須擊敗我纔好。”
凌飛當然不是無名小卒,他是畢萬劍的首徒,楊致的師兄。雖然在武道修爲之上給楊致遠遠地拉下,但在一般江湖人的眼中,他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這十餘年來,凌飛的武道修爲亦是大有長進,特別是當年爲了給楊致擦屁股,他不得不跟着萬劍門的長老傅抱石帶着三百弟子加入楚國軍隊抗擊齊國入侵,數年下來,三百弟子能安然無恙地回山的沒有多少,但只要是回去了的,無一不是成爲了萬劍宗的頂樑柱。而凌飛,正是其中最爲出色的一個。
如今早已穩穩踏入九級的凌飛,面對着曹輝,沒有絲毫懼色地拔劍相邀。
其實他出現在這裡,完全就是一個偶然。萬劍宗在大明徵伐楚國的時候,宣佈封山閉門,兩不相助。而凌飛卻並沒有一直呆在山中,而是一直在山下游歷,以尋求武道的進一步突破。到了他這個階段,單純憑苦練,是很難再有多少進步了。遊歷數年,頗有所得,便一路準備返回山門,路過江南四郡的時候,恰逢其會,便在這裡停留了下來。
他本來是準備去湖州看看能不能幫上師弟的忙的,卻不想在這裡撞上了曹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