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唯有風聲簌簌作響。
黑沉沉的夜,彷彿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卡車一路顛簸,越走越荒涼,周圍除了寂靜、還是寂靜。兩旁已經逐漸不見了房屋和人煙,竟然已經到了荒郊野外。
“媽的!這羣怪物不會將老子拉到一個兔子不拉屎的地兒,把老子給秘密處死了吧?完蛋了,蛤蚌姐姐肚子裡可懷着我的種呢,要是我稀裡糊塗的掛了,豈不是就有別的男的佔用我的財產、睡我的老婆、打我的娃兒了?!”
一想到這些,張霖打心眼裡就冒冷汗,他賊光閃爍的偷瞄着同車的魔兵,伺機逃走,然而,讓他大失所望的是,前後左右十多個魔兵三十多隻魔眼,始終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那架勢,即使車外飛過一個長犄角的八爪恐龍或是走過一個一絲不掛的大屁股女人,他們都不會轉移視線。
——這些魔兵,黑氣籠罩,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由暗黑世界裡的高等魔人充任,就算自己身上沒傷,在槍械沒在手上的情況下,想要一敵十六,勢如登天之難!
張霖失望的嘆口氣,心裡正暗暗叫苦的時候,卡車突然嘎聲停下。少年豎耳細聽,前面車輛傳來石獸和另一個魔人的交涉聲,也聽不清楚他們在交流些什麼。
過了一小會兒,卡車又開始繼續向前開,只是行駛速度比之前減慢了大多。
耳邊想起了嘹亮的軍歌,還有戰車奔騰的聲響和操練踏步聲,張霖暗道:“好像是把老子帶進了一座大軍營……方纔的查問聲應該來自軍營門崗的盤詰吧……奶奶的,老子做馬賊也有三年了,被官府軍隊抓到,這倒是頭一回!要知道有着麻煩,跟格格出來,就應該帶把槍防身才對……”
這軍營大的難以想象,張霖視線受阻,根本無法看清全貌,但只隱約看見傳說中數不清的黑魔戰車,成排浩蕩呼嘯開過的磅礴場景,已經讓少年的心靈,趕到了從未有過的無比震撼!
三輛卡車一直開到軍營深處一座特別醒目的白色小樓前的空地停下,一名魔兵爲張霖眼鏡蒙上黑色眼罩,十六名魔兵動作熟練的先跳下六人,端槍朝外四面警戒,然後又有四人架控着被蒙上黑眼罩的張霖跳出車篷,最後八人又是端槍四散警戒護送。
一干魔兵在石獸的引領下,快步進入白樓。剛進小樓,樓內立即奔出兩名黑氣更濃的高級魔兵,從同袍手裡接過張霖,石獸擺手示意其他魔兵就地解散,然後帶押着少年登上了二樓。
心知再問也是多浪費口舌,張霖一路沒有再開口。他並不知道對方在搞什麼鬼,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對頭絕不是想殺他這麼簡單,否則的話,也沒必要這麼多費周章了。
到了一個金色大廳之外,石獸整理了一下盔鎧,叩門口尊:“首相大人,末將石獸求見!”
廳內響起蒼老聲
音道:“將軍請進來!”
石獸帶着張霖推門進入,緊跟着揭開了少年的眼罩——
只見這間大約四十平方米、裝修古香古色的辦公廳內,裡面坐着兩人,一個年紀在七十歲開外,鳳目壽眉,五縷長髯,高冠儒服,輕搖羽扇,相貌清奇,頗有些仙風道骨;另一個人,大概五十歲左右,身穿筆直的黑色將服軍裝,蒼髯皓髮,相貌堂堂,威風凜凜,雖是也頗有些年紀,但身材高大、體態威猛,一看即知是一位久經沙場的老將。
這兩人同時與張霖的目光接觸,眼神裡竟都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訝然。
石獸大步上前,行了個端正的軍禮,大聲報告:“櫪驥首相、孽龍將軍,皇帝奉命帶到!”
一聽這話,張霖心裡連打了兩個突:“我草!坐在老子面前的兩個人五人六的傢伙,一個是‘暗黑魔宗’的第二號人物、當朝首相櫪驥!另一個是魔宗三大掌兵大將、我的大師兄孽龍!原來是這兩個老王八蛋在搞我!”
只見櫪驥點下頭,擺手示意石獸退下後,轉向一身戎裝的孽龍笑道:“孽龍大將軍,本相還真沒想到,魔君的螟蛉義子、你的小師弟皇帝,竟是如此的年輕出衆啊!”
孽龍點頭表示頗有同感,揹着雙手,極有興致的上下審視着張霖。看得出,這是一位不喜言談的疆場鍵者。
少年被二人看得渾身汗毛倒豎,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兩個傢伙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兒,從直觀上看,典型一文一武的狼狽組合,有一個不好,自己就有可能豎着進來橫着出去!
乾咳了兩下,張霖高昂起小腦瓜兒道:“老夫子、大師兄,兩位這麼大陣仗把我逮來,不是就爲了給我看相吧?!”
“別給我嬉皮笑臉的!”孽龍面上故意一肅,道:“小師弟,這裡可不是‘海城’,你在這裡也不是什麼馬賊皇帝、狼騎老幺,你若再狗膽囂張,大師兄隨時有可能拉你出去槍決!你信不?”
“少他媽的來嚇唬我!老子不是被嚇大的!”張霖頓時來了蠻勁:“孽龍,你要是不怕義父他老人家責罪,儘管殺了老子好了!”
櫪驥老狐狸般的笑道:“不錯,夠膽色!魔君沒看錯人!”然後對孽龍道:“大將軍,你先忙你的去吧!有事本相會再勞煩你!”
“老夫子,孽龍先告退。”孽龍行了個軍禮,又目光兇戾的瞄了張霖一眼,軍靴“囔囔”,轉身離開。
偌大的辦公廳裡,現在只剩下櫪驥跟張霖這一老一小兩個人來,老者用手一指身前的空椅子:“賢侄,請坐。”
“謝座!”既來之,則安之,張霖索性大馬金刀的坐下,靜觀其變。
“老朽與魔君兄以手足論交,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拘謹,喝茶、喝茶。”老者一副閒嘮家常的語氣和態度。
微微欠身,張霖客套的道:“小子常聞義母提起
過您老的大名,義父這些年宦海沉浮,風風雨雨,若不是您這位智囊爲其綢繆奔走、鞠躬盡瘁,他老人家,恐怕早就支撐不住了。前輩有什麼吩咐,只管吩咐小子去辦好了!”
“既然少主開門見山,老朽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櫪驥盯着張霖道:“老朽這次不禮貌的請少主來,是想借重少主和你們‘十三狼騎’兄弟,刺殺一個人……”
老者故意沉吟,沒有繼續說下去。
“能讓首相大人動殺機的,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張霖冷笑道:“以您如今的身份地位、聲望名氣,普天之下,值得老前輩注目重視的,絕不會超過兩隻手指的數目。”
老人默然,過了許久才接着道:“這個人,你皇帝也一樣恨之入骨,除之而後快!請伸出手來——”然後,他用清奇若竹的手指在張霖的掌心寫下了兩個字——
張霖心中一動,但馬上就極快的冷靜下來,冷漠地道:“這個人的身份太特殊了!他身居九重,身邊高手如雲,難搞的很!有一個差池,我們‘十三狼騎’就會全軍覆沒、集體除名,九族盡滅!”隨即話鋒急轉道:“不錯,我是恨那個病夫入骨入髓,但我不能爲了一個女人,葬送我的兄弟們於萬劫不復!”接後,少年又冷笑道:
“我皇帝是愛財愛女人不假,但對不起兄弟的事情,我做不出!”
看了張霖半晌,櫪驥好一會兒才道:“皇帝,你很聰明,而且也夠狠,我很欣賞你這樣的年輕人。”他往椅背上一靠,道:“縱觀現在時局,我‘華龍國’內有南北混戰,外有強敵入侵,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若論造成今日之局面的罪魁禍首,那個人首當其衝,萬死難逃其咎!”說着話,老人猛地直起身,逼視着張霖道:
“你若說動你的兄弟出手,與我們合作,誅殺此獠,功在當代,名垂千古,何樂而不爲呢?”
“爲民請命這一類的大義,還是不必和我一個打家劫舍、殺人掠財的馬賊來說道了,小爺沒那個興致!”張霖挑起劍眉,對另外一個問題頗感興趣的道:“我想知道,除掉這個人,您和義父自然可以取而代之,而我們兄弟又能有什麼好處?
“聰明!”櫪驥讚歎的點點頭,道:“魔君交代了,只要你辦成這件事,宗主更上一層樓之後,魔君現在的位置,就是你的!你的那些兄弟,出將入相,封疆裂土,絕不虧待!”
長出了一口氣,張霖喃聲道:“這件事情太大了,遠不是我一個人所能獨斷專行的,我需要和我的團隊溝通協商一下。”
沉思片刻,櫪驥含笑點頭,道:“我們沒有時間遲疑了,你要知道,十天之後,你的心上人就要嫁給那個人了……”
”成交!“虎地站起,張霖瞪視着滿臉堆笑的老人,殺氣暴漲地道:“給我行宮所有佈防資料,十天後的大婚之禮,我單槍匹馬乾掉教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