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羣北佬的指揮官是個蠢貨,斯佳麗不得不請主寬恕自己如此評論他。一進門,他便對着家裡的二十幾名黑奴大聲吼道:“你們自由了!你們可以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得到的是黑媽媽還有波克的白眼。其餘的黑奴則不知所措的望着他,斯佳麗從文件櫃裡翻出一堆檔案資料,證明他們已經是自由人了,並且自己是合法僱傭他們的。這些都是她前段時間辦妥的,邦聯的確堅貞不屈,不過還是有幾個能被金銀軟化的法官之類的爲她打開方便之門,給了她一堆空白的釋放文件和證明文件之類的,如今派上了用場。
然後那個傢伙眼珠骨碌碌一轉,又盛讚塔拉的人是聯邦的積極擁護者,云云,是立足於南方大地的忠實的共和黨人。傑拉爾德差點去和他拼命,要不是被兩個女兒死死拉住的話。印迪亞用她那高傲而又夾帶着不屑的口氣告訴他,塔拉所有的人都是徹頭徹尾擁護邦聯的人,哪怕他拿槍架在他們脖子上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似乎被印迪亞的態度鎮住了,這個四十幾歲的上校摸摸鼻子,也沒再說什麼。
那個一開始就被得罪的中士是個兵痞,還煽動其他的壞傢伙們在塔拉使壞,一會兒跟那個年輕的少校說這裡給養太少,懷疑被塔拉的“民主黨人”藏起來了,一會兒審問傑拉爾德他的棉花去了哪裡,是不是資敵用了。
蘇埃倫的演戲天賦斯佳麗還是第一次領教,只見她哭天搶地跟少校說,邦聯軍需部如何的殘忍云云,但凡有些收成,大部分都被他們徵用,老實憨厚的父親輕信了一個投機商,把棉花交給他去販賣,結果此人一去不回,哭得別說是認識的人,就連一般家裡務農的聯邦士兵聽了都心裡不忍,中士自然是不信的,但是找不着證據,氣的他牙癢癢的,然後今天和一羣人把馬放到菜園裡,吃不掉也要全都踩壞,明天又把酒窖裡的酒統統取出來開派對,很多都不是喝掉的,而是酩酊大醉的士兵打破瓶子白白浪費的。他們不僅打翻酒瓶,就連家裡的酒杯都是今天打爛,明天又拿新的,馬廄也被他們劈爛了當柴燒,剩下的馬都被他們“徵用”了
他們在房子的周圍四處紮營,棉花地裡、玉米地裡無處不在。牧場上都因爲到處是他們的人而變成了一片汪洋的藍色。晚上點起的營火有上千處。這羣強盜拆籬笆燒火做飯,只要是木製的房子物品,都被他們當作柴火燒掉了,家裡的牛、豬、雞統統被他們宰了吃掉,除了那個上校和少校,剩下的北佬大都是一羣喜歡順手牽羊的土匪,傢俱、瓷器,甚至有照片的銀相框也不放過,統統拿走。塔拉這裡是指揮部,到處一片亂糟糟,士兵們來來往往,吵吵鬧鬧,打仗的時候塔拉可以聽到猛烈的炮火聲,大家都擠在玫蘭妮和孩子的那間小小的臥室中,抱着頭捂着耳朵,竭力逃避。
玫蘭妮雖然氣息奄奄,但還是竭力振作,做出一副鼓舞人心的樣子。在印迪亞反對大家向北佬乞憐的時候,也是她站在我這一邊,“印迪亞,想想小博,想想韋德,如果只有我們的話,我也願意和邦聯共存亡,可是爲了孩子,我們不得不忍耐。”正是這句話,讓印迪亞勉強同意和北佬周旋,虛以委蛇來保護塔拉,而十二橡樹莊園,已經是大家力所不能及的地方了,印迪亞和霍尼只得眼睜睜看着自己家的房子那裡冒起滾滾的黑煙。
謝天謝地,幾天後他們就開拔了,留下一個千瘡百孔的房子給原來的主人。值錢的東西不是被搶奪一空,就是帶不走而被破壞,窗簾和人物肖像上都是刺刀留下的痕跡。活的家畜一隻都沒有剩下,那羣土匪充分發揚了“吃不了就兜着走”的精神,將活雞之類的都綁在馬鞍上帶走了。
斯佳麗和蘇埃倫她們正在清理屋子裡的一片狼藉,蘇埃倫含淚看着外婆殘破的畫像,狠狠咒罵道:“禽獸!”
斯佳麗擡頭看了她一眼:“罵夠了嗎?罵夠了就趕緊收拾!”
蘇埃倫不忿道:“姐姐,你爲什麼不生氣?他們,他們玷污這間屋子,玷污了我們的家!”
印迪亞本來想勸架,但是觸碰到斯佳麗冰冷的視線,微不可聞的嘆口氣,拉着霍尼先退了出去。
“在這裡沒有教養,如同潑婦罵街一般的歇斯底里的咒罵,能夠解決問題嗎?要不要我給你一把馬刀,你現在就給我去砍下幾個北佬的頭顱泄憤?你知不知道他們離開這裡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們要挺進亞特蘭大了!亞特蘭大,要完蛋了!亞特蘭大一完蛋,邦聯的補給線也算是徹底完蛋了,你說,在這樣的情況下,邦聯還有幾分勝算?接下來還有比這更倒黴的事兒呢!”斯佳麗冷冷一笑,笑得妹妹心驚膽戰。
“姐姐。。。”她怯怯道,斯佳麗嘆口氣:“把印迪亞叫進來,繼續收拾吧。”
玫蘭妮的身體太虛弱了,她所分泌的一點乳汁根本無法滿足娃娃的需求,還好迪爾西不久前剛剛給波克添了個大胖娃娃,此時就算是小博的奶媽了。當天老方丹大夫從後門偷偷跑回了含羞草莊園,還好北佬都是沿大路行進,他們那裡沒事。經此之後,大家都明白了掩藏自己物資是多重要的事情,只是很多人家已經被搶得一乾二淨了。斯佳麗和老方丹大夫把家裡儲藏的東西拿出一半來幫助鄰里,同時囑咐他們千萬要藏好了,如果北佬再來一次,就真的要全體完蛋了。
此外,斯佳麗還提出讓那些被掠奪的鄰居們去幾個燒燬了的莊園找找,看看是不是還剩下些什麼食物,這樣也能混一段時間。
縣裡大劫過後,又有很多老鄰居離開了被焚燬的家鄉,成爲飄零的流浪者,戰亂的犧牲品。家裡又多了一個新成員,凱瑟琳。卡爾弗特家除了她之外,就只有她那個頂沒腦筋的北佬後媽以及她所生的四個女兒,還有那個不知打算做什麼的北佬監工。卡爾弗特先生和凱德還在打仗,他們的卑躬屈膝才保住了松花莊園的太平,不過這讓凱瑟琳的自尊受到了傷害,所以斯佳麗就把她接過來作伴了。
凱瑟琳感激她的好意,不過她堅持等她父親和凱德回來後就走。可憐的凱瑟琳,斯佳麗想到她所知道的結局,心裡就忍不住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