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燕院士這才捋了捋鬍鬚,嘆氣點頭道,“這位郭叔既然是段老的家僕,想必你們並不陌生,而我與他爲何會今日前來,他剛剛也做出瞭解釋,而老夫也是因爲救了他,才知道這個消息,原來煜王要謀反,而你們現在都是煜王的人,你的外祖一家自然要受到牽連,所以,他們現在已經被朝廷的人在兩個月前帶去都城了,生死未卜!”
見對方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淳于慕鑫”頓時有些不自在起來,下意識的想到要去通知姬宸煜這件事,慕青見狀,也就故意說道,“二哥,既然你有事,就先去忙吧,這邊有我就好,其它的,你該忙什麼就忙什麼,不該忙的,就別忙活了!”
“淳于慕鑫”應了一聲,也就向燕院士與郭叔點頭示意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大廳裡,燕院士忍不住皺眉道,“二公子似乎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慕青淡笑答非所問道,“燕院士大老遠的從雲山趕來,也是爲了幫我們傳個消息,所以,不管祖父他們現在如何,慕青在這裡都謝謝您了,只是這件事情,既然牽扯到了王爺,我自然是不好做的主,一切當以王爺定奪,就連二哥他也一樣,只是不知道燕院士如今是做何打算?如果是留在靖邊呢,這裡是我的產業,倒是可以安排燕院士住宿,定然護得你周全,如果是要回雲山的話,也不用擔心,我會安排人護送,不知道燕院士對我這樣的安排可好?”
雖然聽到外祖一家出事,慕青的心裡急得不行,可這兩個人在這種時候選擇出現,難免有些奇怪,在這種時候,越是與他們自己切身相關的東西,她越不能含糊,就像當初的文娘一樣。
聽她這樣說,燕院士也就說道,“此刻段老他們生死未卜,如今爲了來靖邊,老夫也是家中之人沒管沒顧,心裡擔憂不已,既然消息已經送到,老夫明日便回雲山去了,只是段老那邊有什麼消息,別忘了告知老夫一聲!”
慕青倒想不到這燕院士比她還心急,但是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她現在的任何反應,都有可能成爲別人埋下陷阱的痕跡,也就點了點頭。
而離開酒樓之後,慕青便吩咐白茉道,“你派人馬上傳信去雲山,打聽一下這位燕院士的情況,特別是近兩個月的,要事無鉅細,記住,只是想知道雲山學院院士的事,切記不能提及外祖一家!”
白茉趕緊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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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酒樓回到府裡後,慕青一進房間,便看見姬宸煜正好在房裡的軟榻上看書,微微的愣了一下,還是拽緊了雙手,咬了咬脣瓣,走過去故作順口的說道,“寧城那邊的生意,可能出了點事,現在那邊剛剛安定下來,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我可能馬上要去趟寧城!”
聞言,姬宸煜一怔,迅速的擡眸,神色中快速的閃過一抹驚慌。
“怎麼了?”,慕青迅速的捕捉到那抹驚慌,卻是故作低聲問道。
而男人已經瞬時恢復了正常,卻是委婉勸解道,“沒有,只是聽說你要去寧城,心裡有些不舒服,我纔剛剛回來,你又要出遠門,其實那邊完全不用你親自去,就算有什麼大事段意他們解決不了的,其它人也可以去啊,何必你親自前往!”
慕青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索性低聲問道,“聽鄧瑞說,幾日前,從都城來過一封信,你似乎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姬宸煜一怔,眸色一暗,似乎還想要找什麼理由搪塞過去,就聽她又說道,“這幾天晚上你睡得不踏實,常常會半夜坐起身,有時候還會披衣下*,望着窗外沉思。。。。。。可否告知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淳于慕青雖然想繼續裝傻下去,可是郭叔和燕院士的突然出現,就算她不信任那兩人的話,但想起這幾天,男人每晚都趁她睡着以後,起身坐在窗前,明顯是心裡遇到了棘手的事,難道真的是外祖的事,想到這裡,她心裡突然有些難過了起來?
而這時候,明顯感覺到她知道了什麼的的男人並沒有再驚慌和否認,只是他的眼睛幽深墨黑一片,宛如深不可測的大海,激流洶涌,慕青比說都知道,能讓他如此的,除了自己或許就只有那一件事情了,而那件事,趙雨涵已經被她處理了,他不可能會發現,那就只有與自己相關的了,所以,外祖他們真的。。。。。。
“青兒,我只是想要保護你!”,姬宸煜突然低聲道,上前一步,直接從她身後抱住她,啞聲道,“外面的狂風暴雨有我來替你承受,你只管主內就好!”
女人眸色一暗,在他懷中轉過身面對面的看向他,並沒生氣,只是輕嘆一聲,伸出手指頭狠狠的戳着他的胸口,沒好氣的說道,“你是不是想要證明給我看,你能保護我?原來你也這麼迂腐嗎?”
姬宸煜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嘆氣道,“說實話,有的時候,我真的覺着自己沒用,過去的歲月裡,我想的都是爲了那個皇位,如何謀劃,如何上位,可是直到離開了那個皇宮,到了這苦寒地之後,與你在一起整日的在一起閒靜淡然,待在紅柳村時,看着你們忙來忙去,聽你不僅唸叨着生意上的事,偶爾還家長裡短的扯幾句閒話,我真的覺着那時候的自己纔算是真的活着了,而現在,你爲我付出了這麼多,這樣的幸苦,可我卻什麼都沒有做,我覺得自己對你來說,已經沒有用武之地了!”
慕青咬了咬脣,這才低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這是想揹着我做什麼大事的決定了?”
姬宸煜將她抱在懷裡,“這只是其一,其二,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要保護你,所以,你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我要你相信,我能保護你,一切有我在就好!”
“可是那件事情那麼棘手,你真的能解決嗎?”,慕青看着他,何嘗不知道他的心思,也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既然他能謀劃這麼久,在不聲不響中把外祖他們劫走,想必是有什麼好的辦法,但也定然會保外祖他們周全,這點我倒是不擔心,只是如今,他已經開出了條件,你要怎麼做,如果不按他說的辦,事情又能如何解決?可我不想因爲我而影響到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姬宸煜一怔,也就低聲打斷道,“你都知道了?”
慕青這才點了點頭,“我是猜的,能讓你如此爲難的,一定是大事,如今你舉兵在西北大舉進攻,眼看着蕭克的西北軍便會全部戰敗,而你將拿下整個西北,可皇上原本要調兵支援蕭克的大軍卻突然留守原地,而在這個時候,且有人告訴了我,皇上已經將我外祖一家秘密囚禁在了都城中,且已經向你送過信函來了,而幾天過去了,而你在都城的人仍舊沒有任何發現,可見皇上這纔是做主了準備,他能不顧一切的將我外祖一家劫走,這些事情,也就只有一個原因,我的身份暴露了,而且他篤定了你最終會因爲我而妥協!”
姬宸煜一把抱緊了她,“是鬼藤與血煞,是他們的人故意泄露了你的身份,助他在悄無聲息之下劫走了外祖他們,他們或許是想逼着你實行那個計劃!”
慕青一愣,眸色一暗,“這兩人好大的膽子!”
“他們雖然做的隱秘,可是還是露出了馬腳!”,姬宸煜低聲道,“不過現在已經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姬宸玦控制了外祖,就是逼你和二哥的同時,進而逼我!”
“呼。。。。。。“,慕青緩緩的嘆了一口氣,只是更加心痛。
“這是姬宸玦派人送給你的信,還有一塊玉佩,上面有一個段字,我知道這是外祖的,也說明外祖的確在他手裡,這些年,原本以爲外祖早已隱居,便不會被人知曉,可上次你我成親的時候,他已經是被姬宸玦威脅着了,難怪他會那樣反對你們成親,可終究是我沒有發現他的隱情,造成今日之局,只是我沒想到的是,姬宸玦這兩年竟然暗地裡集結江湖上的力量,暗暗的成立了一個組織,叫做鋤殲會,收留的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所以,外祖出事的消息,才讓我都沒收到!”,姬宸玦說着,便將信交給她,“我不想你爲難,所以沒有告訴你!”
慕青望着那翠綠色的玉佩,緊緊的閉上了雙眼,微微的皺緊眉頭,這塊玉佩她再熟悉不過了,雖然不是很值錢,可上面的紋理是絕對僞造不出來的,所以,她比誰都清楚這是外祖的貼身之物,如果她之前沒有和姬宸煜成親,姬宸玦還不足以在這件事上來提出條件,可如今,她是煜王妃啊。。。。。。
她與二哥,原本就是東晉國謀反的罪臣之女,一旦公開身份,那不管是對她和二哥,還是姬宸煜來說,又會是另外一種困局,只會對他們三人更不利,可是,如果他們保全自己,那外祖一家,怕終究會是凶多吉少,她相信姬宸玦完全能夠做出這樣的事來,現在,不是她要怎麼做,而是姬宸煜要怎麼選擇,偏偏這選擇,她最好是不插手的?
“就算我再不想就此功虧一簣,他們也是你僅剩的親人了!”,姬宸煜突然低聲道。
慕青一驚,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眶中有什麼東西在酸脹着,可她還是壓制了下去,啞着聲問道,“如今都城的那麼情況如何了?”
“已經找到了們關押他的地方,只是這並不是解決辦法,這兩日,二哥雖然沒有直接攻下魯城,可也是挑釁不斷,蕭克已經頂不住了,卻還是沒有答應我們提出的合作條件,可也沒有拒絕,所以,我認爲咱們可以趁此機會,與他談判一下,也是到我們回都城的時候了!”,姬宸煜低聲道。
慕青沉吟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嘆氣說道,“也好,總算也差不多到時候了!”
姬宸煜握緊她的手,再次問道,“你真的肯帶我一起去嗎?哪怕談判破裂,最後我只能選擇犧牲外祖一家!”
慕青卻苦笑着低聲道,“你要做的事本就是難事,你承擔的責任遠遠大於這些,你若是真的爲了我這個女人,棄衆數親信於不顧,棄千萬百姓不顧,我與你,只會成爲這個世界的罪人!”
姬宸煜眸色幽暗,許久道,“那咱們回去!”
慕青點了點頭,笑道,“看來咱們這叛逆之罪,終究是要落實了!”
姬宸煜握緊了她的手,神情卻沒有她說這話般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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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皇宮裡,姬宸玦正在與段泰下棋,兩人殺的難分難解,最後還是段泰棋高一着,佔了上風。
“皇上承讓了!”,段泰摸着鬍子恭敬的說道。
姬宸玦卻是眼簾微微的一挑,“段老先生的棋藝果真是高超,朕今日能得蒙賜教,受益匪淺!”
“是皇上擡舉老夫了!”,段泰斂眼低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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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宸玦冷冷一笑,“你倒是看得清楚,那你的命能活到幾時,你瞧得清楚嗎?”
段泰只是微微一笑道,“皇上,您記不記得你三歲年那年,老夫曾被先皇召見入宮,有幸見過先皇正在教皇上下棋,那時候,皇上纔剛剛學認識棋盤?”
姬宸玦眸色一寒,冷聲說道,“朕豈會記得如此小事!”
段泰卻不在乎他的神情,只是淡淡的繼續說道,“老夫這一生,經歷過兩朝更替,三朝帝王,頗受前朝末帝和當朝開國帝王欣賞,卻終究未入朝堂,任能得到他們的欣賞,得以逍遙一生,本以爲是看透塵事,卻從不知,原來老夫也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是他們錯看老夫了,時至今日,經歷生死,才陡然發現,許多想法都會不一樣,老夫深知此次定不能死裡逃生,也不會苟且逃生,只因爲老夫教養下的孩子不該有覬覦權勢之人,因爲老夫從小就教會了他們何爲帝王之術,可他們任然義無反顧,那麼結果是好是壞,都該自己個受着,所以,如今許多事情老夫也不敢奢求太多,能過一日算一日,皇上大可以放心,老夫只是段泰,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不怕死了?”,姬宸玦眸色一暗。
“如果老夫的死,能夠將那個秘密帶進棺材的話,老夫早就死了!”,段泰緩緩的垂下眼簾。
“段泰老匹夫,你好大的膽子!你是在威脅朕嗎?”,姬宸玦眼眸一狠,冷斥道。
段泰卻是緩緩起身,斂眼低眉跪在姬宸玦的面前,淡聲道,“皇上誤會了,老夫有罪,哪裡敢威脅皇上,老臣只是說出心裡話而已!”
姬宸玦冷沉着臉,低聲道,“你若是真的覺着自己有罪,也就不會如此坦然了,早該將功折罪,父皇於你段氏一族,有活命之恩,你曾在父皇面前發下毒誓,段氏一族之人永不入朝堂,但永遠忠於東晉,忠於我東晉皇族,可現在呢,你竟然眼睜睜的看着那前朝餘孽欲推翻我東晉,卻不將真相大白於天下不說,還讓自己的後代助他反朕,段泰,你違背誓言,忘恩負義,你愧對父皇!”
段泰只是整個人匍匐於地,半晌後才低聲說道,“淳于一族,早已被誅九族,老夫哪裡還有什麼後人可言!”
“段泰,哪怕你這樣說,朕也不會就此饒了你,朕會用你,將那些人一網打盡!”,姬宸玦握緊了雙拳,“這個江山,是朕的父輩與朕辛苦打下來的,絕對不容許任何人的覬覦!”
“皇上,這天下的江山,原本就是有野心之人都在覬覦,又何曾真正的屬於過誰!”,段泰低聲道。
姬宸玦眸光中突地迸射出憤怒的火光,“朕瞧你真是活得不耐煩,竟然出言如此無狀,來人啊,拉下去重大三十大板!”
旁邊的德公公一怔,這段老先生哪裡能經受得住板子啊,可是也只得指揮了侍衛上前。
段泰則從容的站起身來,“皇上,老夫受刑之後,你這局棋將再也無解了!”
聞言,姬宸玦瞬間暴怒,一揮衣袖,將棋子全都散落在地上,卻是讓人將段泰帶了下去,並沒再提用刑之事。
“皇上,您息怒,千萬不能氣壞了身子!”,德公公小心翼翼的上前說道,讓人趕緊收拾了棋盤。
“西北有消息了嗎?”,姬宸玦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冷聲問道。
“蕭將軍已經帶兵退到魯城了,如今西北其它城市基本已經完全被煜王控制,皇上,過不了多久,怕是魯城也受守不住了!”,德公公趕緊把之前暗衛在皇上下棋時讓他轉告的話說出來,眸色中帶着顫抖的微光。
“報!皇上,有八百里加急!”。突地,宮外有侍衛的聲音響起。
德公公只得趕緊出去,接了信件進來,恭敬的交給姬宸玦。
可姬宸玦看完書信,嘴角一勾,猛的站起身來,咬牙切齒的說道,“姬宸煜太看得起他了,竟然敢只帶幾十人朝都城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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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慕青和姬宸煜準備前往都城的前日,她讓人傳信,鬼藤老人和血煞全都到了,而慕青則在段府的大廳接見了他們。
“屬下參見少主!”,血煞恭敬的行禮,鬼藤老人則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也就坐下。
“大當家的也坐吧!”,慕青淡聲道,待血煞也坐下,也就笑道,“如今皇上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而且還抓了我雲山外祖一家,就只差昭告天下了,不知道兩位知不知道?”
血煞故意裝出驚訝的樣子,而鬼藤老人則不動聲色。
“血煞,你可知罪?”,慕青突地眸色一暗,冷聲喊道。
血煞一愣,不情願的起身,低聲道,“屬下不知道犯了何罪!”
“血煞,既然你在我面前仍然稱屬下,那就不管你之前到底是何身份,而我現在又究竟是何人,只要你趁我爲主子,那你是不是應該聽從我的指揮?”,慕青冷聲問道。
血煞點了點頭,“少主現在雖爲正式接手,但依然是我血玲瓏的主上,血煞自然聽從主上的指揮!”
“既然如此,你哪裡來的膽子,竟然敢故意向那些江湖人泄露段泰的事,讓那些人向皇上告密,從而劫走了段泰一家,只爲了來揭穿我的身份,來向全天下人坐實煜王夥同我這個通敵賣國的罪臣之女大逆不道,謀逆造反的罪名,嗯?”,慕青眸色一暗,冷聲責問道。
而她突然的眸色一寒,俊臉含冰,只是這一句冰冷的質問,便讓血煞一個七尺男兒頓時面色尷尬,趕緊抱拳低頭行禮道,“少主,血煞知錯了,血煞也是。。。。。。”
“少主,我們沒有錯,少主不是要煜王坐上那個位子嗎?咱們只是在幫他而已,否則,如果任憑他拿下了整個西北,卻還要假借仁義之名,那他就是這一輩子,也最多隻能做個爲求自保,不得不出兵佔領西北一隅,最後落得個自行封王的結局,守着這西北過一輩子,否則,只要他想坐上那個位子,就不可能有什麼正大光明的理由,早晚得走出這一步,否則,他永遠坐不上那個位置!”,鬼藤老人倒神色冷靜,面不改色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