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邊縣衙後院中,姬宸玦鐵青着臉冷冷的望着赫連絕,半晌後,赫連絕終是忍不住輕輕的嘆了口氣,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將臉轉向一邊。
“怎麼?不敢看朕?現在知道害怕了?當時怎麼有膽量違抗朕的命令?”,姬宸玦冷冷的開口。
赫連絕在心裡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只得轉眸瞧着他,“皇上,您不覺着這樣太荒唐了嗎?我東晉國真的到了這地步,需要您向他一鄰國太子妥協,豈不是。。。。。。”
姬宸玦猛地瞪圓了眼睛,“絕,你也認爲朕這麼做,是東晉國的恥辱嗎?”
赫連絕攤了攤手,“末將只是覺着皇上不能肆意的將人當做交易的工具,如果東晉真的是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那麼皇上這樣做,末將可以理解,可是現在的情況明顯不是,皇上只是想要利用她賤妾一身安社稷而已,皇上,青兒她已經很可憐了,從煜王不待見的王妃,淪落到王府卑賤的棄婦婢女,現在又跟着煜王到了靖邊這種窮地方,一個女人到了如此境地,還要自立爲生,她已經很難了,你又何必還要如此爲難她?”
聞言,姬宸玦冷冷的皺眉,“赫連絕,你說夠了嗎?你可知道現在朕和姜氏家族的戰爭已經到了關鍵時候?現在太子殘餘勢力已經跟南越國聯手,而北疆大國一直對我東晉虎視眈眈,如今又因爲鸞歌公主和姬宸煜的事情,讓西秦王對我東晉處處限制,這個時候如果再不能跟西秦太子聯姻,你知道朕最後會怎麼樣嗎?你只看到了一個女人的艱難,你怎麼就沒有想想朕?朕好不容易纔得到這江山,難道還沒有一展抱負,就要再次受各方夾擊嗎?如果不是這件事情,那個女人朕會多看一眼嗎?絕對不會!”
赫連絕嘆了口氣,“皇上,您一直以來都在針對煜王,但煜王和段慕青之間的事情,你不是知道嗎?難道真的帶着她後,煜王不會爲了她魚死網破嗎?或許。。。。。。”
“或許什麼?”,姬宸玦冷冷的盯着他。
“皇上,你不會是還想讓慕青進你自己的後宮吧?”,赫連絕低低的出聲,緊張的望着姬宸玦,他可沒忘了之前他想接青兒進宮的事。
姬宸玦突地瞪大了眼睛,然後“哈哈”大笑,“赫連絕,你以爲東晉國的男人都跟你那眼光似的那麼糟糕嗎?段慕青?就那種女人,如果不是她待在姬宸煜身邊,你以爲朕會看她一眼嗎?簡直是太可笑了!”
赫連絕連忙喘了一口氣,“那就是單純的爲了政治目的纔來找慕青的,是嗎?皇上,現在慕青的情況您也看到了,就算曾經煜王再不承認她王妃的身份,但她始終是跟在煜王身邊的女人,就算是我們現在將她帶回去,她也不可能會心甘情願,到時候,反而會讓煜王也出手的,還是另想它法吧!”
姬宸玦冷冷的哼了一聲,“什麼時候輪到你教朕做事了?別忘記,朕纔是這東晉國的天子,赫連絕,你要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抗命的事情,朕不想看到第二次!”
赫連絕皺了皺眉,神色有些不悅,但是還是忍了下來,只是問道,“都城來了消息,皇上什麼時候回去?都城似乎又發生了一些事情,這次是雪兒親自寫的信箋,彷彿是大事!”
姬宸玦轉身面對窗外,初秋的花院裡,淺草碧綠,散發著奇異的光彩,四處紛飛着各色的花瓣,迷亂的紅、惑人的粉、耀眼的白,交織飛舞鋪成看不清終點的迷途。
突地,有一抹說不清的情緒在姬宸玦的眼底稍縱即逝,如此地迅疾,幾乎讓人以爲只是一個錯覺。
“今日就啓程!”,冷冷的,姬宸玦緩緩啓動薄脣,吐出簡簡單單的五個字,“不過段慕青,朕是不會這樣罷手的,那個女人朕是一定要她回都城的!”
赫連絕望着姬宸玦那抹飄逸的背影,忍不住爲段慕青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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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皇宮端午門前,姬宸玦面無表情的從馬車上下來。
“皇上,您可回來了,太后昨日便遣人來說了,您一回來,立馬去見她老人家呢,您還是先去永壽宮吧!”,德公公趕緊迎上來行禮道。
姬宸玦不悅的皺了皺眉,“可是宮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不知道朕在西北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嗎?”
德公公猶豫了許久,還是不敢說出口,只得說道,“皇上您進去見了太后就知道了!”
聞言,姬宸玦冷冷的皺了皺眉,連衣服都未換,直接大踏步的朝永壽宮的方向走去。
永壽宮正殿中,原來的驪姬,現在的太后,冷冷的望着姬宸玦,“皇兒,你以爲將一切都瞞着哀家,能瞞多久?”
姬宸玦一怔,不確定的開口,“母后,您說什麼呢?朕瞞着母后幹什麼了?”
“混賬!還不承認嗎?你堂堂一國之君,做的都是什麼事,哀家的臉面全都丟光了!”,太后狠狠的拍着椅背大聲呵斥道。
雖然不明就理,但姬宸玦還是壓住脾氣垂下了眼簾,最後只是微微的一挑眉,沉聲道,“母后,既然你身子不好,就別發這麼大的火氣,有什麼話直接說便是,是不是兒臣走的這幾天,宮裡出了什麼事情?還是皇后她又惹了母后生氣嗎?”
聞言,太后面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許久,她才沉聲道,“你知道一國君王在初登基之時,除了自己的勢力夠強大之外,更重要的是什麼?是名聲!玦兒,你說你怎麼就那麼糊塗啊,那個女人就當真那麼讓西秦太子迷戀嗎?還是說是有人故意如此設計於你,既然是這樣,西秦和靖邊乃接壤之地,西秦太子爲何不自己出手,爲什麼會派人向你做如此交易?”
姬宸玦的眼皮一跳,趕緊擡起頭來望着太后,許久才艱難的開口,“母后。。。。。。這件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太后繼續拍着那椅傍喊道,“哀家是怎麼知道的,你說哀家是怎麼知道的,現在這西秦國上下,甚至是我東晉百姓,有誰不知道我東晉的天子陛下竟然親自去西北苦寒之地,去求一個被流放的王爺的棄婦,要封爲公主,送去西秦國和一國太子和親,反而還被那個女人拒絕的事情?哀家告訴你,這次不斷丟光了你一國之君的臉面,更是丟光了我東晉國的臉面,你如此做,讓哀家死了,都沒有臉去見姬家的各位先皇!”
太后的話一說出來,姬宸玦猛地站起身來,整個人呆在了那裡,怎麼會,怎麼可能?不過幾天的功夫,都城怎麼會知道西北的事情,而且他要讓段慕青去西秦的事,只有他的心腹和西秦太子的人知道,怎麼會。。。。。。
姬宸玦的臉色變白,變紅,又變青,最後艱難的恢復了正常,“母后,這件事情。。。。。。”
“你給哀家說清楚說,到底有沒有這件事情?”,太后拍着椅傍大聲質問道。‘
姬宸玦卻一時說不出口來,只是站在那兒,許久才點了點頭。
“你當真如此去找了那個女人?玦兒,這太不像你了,你是不是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姬宸煜的人?你。。。。。。糊塗啊!”,太后氣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姬宸玦只是站在那兒,任憑太后責罵,待她罵的累了,這才道,“母后,這件事情您就別操心了,朕自己做出的事情,捅出來的簍子,朕會自己收拾的!”
他說完,便轉身朝殿外走去,太后這會兒似乎已經平靜了,只是脣角還在哆嗦。
“皇上,爲什麼不能告訴太后真相呢?”,德公公在他溢出來後,就跟了上去,擔心的說道,“恕奴才多嘴,太后是爲皇上籌謀了這麼多年,但現在朝中朝外的一切事宜都是皇上在負責,現在皇上遇到了困難,皇上爲什麼不告訴太后呢?”
“閉嘴!”,姬宸玦冷冷的開口,“這兒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叫夏邑進來!”
德公公只能嘆了一口氣,退了出去,一會兒便進來一位暗衛模樣的人。
“皇上,您找屬下?”,夏義恭敬的行禮。
“那些流言是怎麼一回事?朕只不過走了短短十天,怎麼會。。。。。。”,姬宸玦的眉頭皺的緊緊的。
夏邑趕緊低頭沉聲道,“就在少爺走後六天,就從各處收到了皇上在西北的消息,一時之間,整個都城全都知道了,屬下探查了好久,只像是從西秦哪邊傳來的,可明顯不是,但屬下也沒有探查出真正的源頭。。。。。。”
“夠了,一羣白吃飯的東西!”,姬宸玦氣的那張俊逸的臉幾乎完全的扭曲,“你的意思是,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朕出宮去做什麼事了?”
夏邑很艱難的點了點頭。
“一定是他,一定是!”,姬宸玦突地想到了一個人,忍不住叫起來,“當初就知道朕要和西秦聯姻的消息,所以當年想方設法的搶走鸞歌長公主,現在朕好不容易和西秦太子搭上線,他又。。。。。。姬宸煜,你再深藏不露,現在也終於露出了馬腳!”
夏邑一怔,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皇上,煜王爺跟鸞歌長公主的親事取消後,就再也沒有聯繫了,皇上的人一直在鸞歌公主身邊的,可是沒想到,沒想到。。。。。。”
姬宸玦一愣,猛地轉眸望向夏邑,“你想說什麼?”
“就在皇上在西北所做之事的消息傳出來不久,西秦王就取消了西秦和東晉兩國聯姻之事,現在西秦王好像已經答應了鸞歌長公主下嫁煜王,理由是鸞歌長公主從東晉回國後就大病了一場,這一病幾個月,說是最近纔好不容易被一個遊方高士救了過來,西秦王也只得依了她。。。。。。”,夏邑越說越小聲。
“生了大病?”,姬宸玦冷冷的皺眉,“這件事爲什麼不早告訴朕嗎?”
“如果西秦鸞歌公主真的來找煜王下嫁,畢竟煜王爺現在只是個被皇上流放的人,西秦王並不一定會真的同意,而且西秦太子也不會讓煜王如此摻和到西秦的勢力,他也是會害怕煜王成爲鸞歌公主的駙馬後,會影響他在西秦朝中的穩固地位,說不定我們可以換個方式和西秦太子。。。。。。”
“你的意思是讓朕娶鸞歌嗎?”,姬宸玦突地轉向夏邑瞪大了眼睛。
夏邑迅速的向後退了一步,不敢說話了。
“鸞歌那種野心勃勃的女人,朕娶回來讓她謀劃朕的皇位嗎?難道你不知道朕最討厭的就是沉迷於權利的女人?”,姬宸玦雙手用力的支撐在書桌上,艱難的開口,“若非如此,朕也不會受那段慕青的奇恥大辱!”
夏邑瑟縮了一下,“那皇上的意思是。。。。。。”
姬宸玦緩緩的擡起頭,眸色中帶着一抹殘忍,“朕會讓所有的人瞧瞧,朕不需要靠任何人,也能讓他們聞風喪膽!”
夏邑一聽,趕緊道,“皇上,屬下們會盡快的澄清這件事情,反正西北離着都城幾千裡,沒有人去對證,而且西秦那邊,西秦太子也會絕口不提這件事情的,有誰會真的去相信那些謠言?”
姬宸玦高傲的昂起頭,“我姬宸玦,這一生,絕對不會允許再受任何女人牽制,鸞歌那個女人,就算是跪在朕的面前求朕,朕也不會要她的,朕早晚要讓整個東晉的人知道,朕纔是真正的天之嬌子!”
夏邑在心裡嘆口氣,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暗衛,勸不了主子,只得行禮退下,趕緊去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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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姬宸玦離開後,慕青也沒有多做猜想,反而一心撲在了找人,擴展生意的事上,她一直想要找幾個對商隊比較精通,組建一支能夠與蕭克抗衡的自己商隊,因爲經過上次出貨的事情,她已經看出來了,赫連絕的勢力雖然在西北比都城大,但是,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個蕭克和他並不是那麼和諧,而且蕭克對她,明顯不安好心,她現在能做的,只能是以後發展自己的產業爲由,儘快讓鄧瑞把人安插進來,不能讓蕭克壓制住她在西北發展商業的腳步。
現在赫連絕那邊對她的態度模棱兩口,如果她的生意完全依仗蕭克的話,不僅不能讓她的計劃有所成,到時候吃虧的也是她自己,而且可能會因此壞了姬宸煜的大事。。。。。。
一想到姬宸煜,慕青忍不住一愣,心裡一緊,怎麼突然又想到他了?她什麼時候做事情的出發點不是與他有關呢?慕青轉頭望着窗外,透過細密的紗窗,外面一片漆黑,現在已經過了八月十五了,月亮最明亮的時刻已經過去,如今看着這夜,就顯得格外的暗淡,竇瀾依沒有來西秦,但是他卻去了西秦,那姬宸煜他該是找鸞歌公主了吧。。。。。。
慕青咬了咬脣,內心裡突地一片失落。
次日,慕青很早就起牀了,簡單的吃了點東西,就開始收拾東西,這一次她想要去看看郊外農莊的情況,有心自己再開個以各種糧食爲主的鋪子,在屯糧的同時,還能掩人耳目,反正這幾個農莊產的東西多,總是壓在手上也是不行的,早晚會引人懷疑,這樣正好。
將東西收拾好後,叫了蘇宇,慕青便帶着蘇樂一起出門了。
“姑娘,上馬車吧!”,一走出大門,蘇樂便笑嘻嘻的讓她坐上車裡歇着。
慕青有心鍛鍊蘇宇,所以走哪裡,現在都帶着他,也就點了點頭,便在蘇樂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正好也有心緒盤算一下組建商隊的事宜,朱掌櫃告訴過她,在西北,蕭克壟斷了很多行業,尤其是商隊,不過蕭克做的都是金玉,絹絲,茶業瓷器等貴重貨物,她現在還沒有能力跟蕭克競爭,要做也只能是從低端做起,就如她這次讓他幫忙出貨的特產食品。
只是他們的馬車纔剛走到城邊,還沒來得及出城,就被攔住了,原因只是因爲前方不知道被誰堆了一堆貨物,正好擋住了去路。
“青姑娘,前面的人說是貨物倒了,現在正在搬,要等一會兒才能過去!”,蘇宇在馬車外恭敬的稟報道。
“嗯!”,聞言,慕青撩開車簾子,看了看前方,果然有人在搬貨,點點頭,正打算放下車簾,就見前方突然有一抹熟悉的人影。
“爺,您怎麼來了?這大熱的天?”,旁邊負責貨物的管事正揮着蒲扇,伺候的正是一位穿白衣錦服的男子,態度很是恭敬。
慕青心中一動,竟然是寒星月,難道這些堆在路上的貨物全是他的?正疑惑着,那邊,寒星月已經發現了馬車上的慕青,便一個人緩步踱過來。
“剛纔遠遠的還以爲瞧錯了,原來真的是青姑娘,看來還真的與青姑娘有緣呢,經常這樣偶遇,只是不知道青姑娘這麼早是要往哪兒去呢?”,寒星月一邊笑着,一邊客氣的打着招呼。
慕青也笑道,“想不到寒公子也有如此幸苦的時候!”
寒星月也不客氣,點了點頭,“這生意人那有不辛苦的呢,只是不知道青姑娘要也是如此忙碌?一大早就出門了,難道是有什麼重要的生意要做不成?”
慕青立即說道,“生意無大小,只要想賺錢,總得多費點心力才行的!”
寒星月揚了揚眉,沒再接話,而是指着那邊已經搬開了的一片空地說道,“青姑娘如果出城的話,那邊馬車可以通過了!”
慕青趕緊道謝,便讓讓蘇宇準備趕車離開。
“青姑娘!”,突地,寒星月再次開口喊住慕青,神色怪異的開口,“青姑娘就不想知道哪位爺的消息?這可都過了中秋,那位爺他。。。。。。”
慕青直覺的打斷他的話道,“寒公子,慕青今兒確實趕時間,有話咱們改日再說,那我先去忙去了,這小本生意,雖然賺錢不多,但要忙的事太多,實在是不好意思!”
慕青說完,便淡淡的點了點,徑直轉身準備上馬車了。
慕青愣了一愣,摸了摸光滑的下頜,這個時候,從她身後不遠處的走來一個身穿青色普通衣衫的男子,五官很是平凡普通,他便是姬宸煜,原來本他是跟寒星月一起的,只不過剛纔寒星月走過去的時候,他故意藏起來的而已。
“王爺,青姑娘可是對你一點反應都沒有呢!”,寒星月緩緩的開口,臉上帶着一抹幸災樂禍的表情,“王爺的良苦用心似乎白費了!”
男人則只是淡淡的皺着眉,遙望着遠去的馬車,眸色裡有着一種說不出的意味。
下午,滿意的從農莊出來,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慕青仍舊是直接回了宅院,只是正要打開房門,就感覺身後站了一個人,一回身,卻什麼都沒有,整個宅院裡就那麼五個人,現在大家都在忙。
她站在原地,有些奇怪的皺了皺眉,不過也沒有多想,只是剛一推開房門,她就覺着有一雙眼睛盯着自己,狐疑的擡起頭,就見姬宸煜斜躺在她屋子裡的軟榻上,正懶懶的覷着她,如白瓷一般的肌膚,細緻的五官,還有如墨的黑髮,這纔是他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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