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公園。
公園入口處附近的長椅上,一個大概六十多歲的男子見到有車子駛來。儘管是在等人,但他卻十分反常的將衣領豎了起來,好像是生怕被別人看到一樣。
直到看清楚來者的樣子,他這才起身朝着對方位置走了過去。也正是因爲動身,這才導致他瘸腿的問題暴露了出來。然而仔觀察的話,甚至不難發現對方褲子上沾有的血跡。
他叫拉索夫爾,原本是臨市一個雜貨鋪的老闆。礙於經濟不景氣,導致他經營的雜貨鋪舉步維艱。
大概是在三個月前,有個男子忽然上門詢問他想不想去賺一筆外快。面對這樣的問題,他自然是滿口答應。
隨後他才知道,找到他的男人叫謝米爾。對方要他去模仿一個和他長的很像的人,而那個被模仿的對象正是連他此前都有所耳聞的寡頭可吉列茨。
幾經波折,事情最後還算順利完成。
正當他以爲可以拿到酬勞離開的時候,誰知對方忽然變卦,不僅沒有兌現承諾,反倒將他囚禁了起來。
今天早晨對方決定派人對他動手,被他拼死逃脫。
哪怕事情已經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他還是沒有決心跟對方魚死網破,更沒有決定逃離這裡保命,而是希冀着能夠拿到自己的酬勞。
這麼做的風險自然很高,不過他也對應的將原本一百萬美金的酬勞提高到了三百萬。
謝米爾下車之後便四處張望,焦急的搜尋着拉索夫爾的身影。
合約出現問題,再加上拉索夫爾這個隱患的意外出現,使得他們處在一個極度危險的境地,稍有不慎將滿盤皆輸。
可偏偏像是約好了一樣,伊萬科夫的電話不通,羅斯拉夫聯繫不上,他心裡的煩躁可想而知。
事實上拉索夫爾的死活根本沒有人在意,他甚至一度認爲殺了對方比較好一些。
可羅斯拉夫卻表示對方配合的不錯,隨便扔一百萬美金打發掉就行,然後這件事就被交給了伊萬科夫去處理。
對於他們正在做的事情而言,三百萬和一百萬的區別算不上大。他現在也不想去追究到底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只是打算先見面穩住對方。
“錢呢?”
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謝米爾這才注意到了瘸腿走來的拉索夫爾。
“你這是怎麼回事?”
謝米爾問了一聲,然後纔想到這裡並不算一個聊天的好地方,“這裡太危險了,你先跟我走,去一個安全的地方,錢不是問題!”
“還想騙我?”
拉索夫爾冷笑,指了指就在公園附近設卡盤查的警察道:“如果你再耍什麼花樣,我馬上就去向警方自首。到時候我大不了被送進監獄,你的陰謀也別想得程。”
謝米爾立即道:“你先不要激動,錢我肯定會給你的,無論是現金或者支票都沒有問題,但驚動到警方對咱們都沒有好處!”
嘴上這麼說,但謝米爾已經決定要徹底剷除掉拉索夫爾這個隱患。
“我就在這裡等你!”
拉索夫爾沉吟了一陣,回答道:“你現在立即安排人去取錢,等我拿到錢馬上就……”
話還沒有說完,拉索夫爾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了一抹恐懼的神色,後退的同時,聲色俱厲的對謝米爾道:“你還敢騙我!”
難道這傢伙懂讀心術?
謝米爾還沒明白情緒已經穩定下來的拉索夫爾爲什麼突然發瘋,只見對方已經一瘸一拐的朝着警察的位置跑了過去。
拉索夫爾一邊跑,一邊驚呼着道:“救命,有人要殺我!”
啪……
裝有消音器的手槍發出一陣沉悶的槍聲,就像是悶在鍋裡的豆子忽然炸裂。
準備去追拉索夫爾的謝米爾身體頓時一個趔趄,一臉訝然的低頭望向了自己已經中槍的胸口。
倒地的一剎,謝米爾的眼睛忽然泛出一陣精光,緊接着又被怨毒之色所取代。這個時候,他才後知後覺的洞悉了整件事的過程以及自己這個炮灰的身份。
此前他一直疑惑爲什麼羅斯拉夫找到了拉索夫爾這個替代者之後,並沒有主動接觸,而是費盡周折的說服他加入後,由他去做這件事。
如今看來對方似乎是早就已經有了犧牲他的打算,即便拉索夫爾暴露,一切的矛頭也會都指向他,而他的身死也會給整件事畫上一個句號。
讓他唯獨想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對方出手這麼倉促,甚至都等不到自己騙弗拉基米爾簽下那份合約,再來栽贓到他頭上。
這件事他肯定是無法得知了,閉眼前的最後一秒,他的腦海中劃過的卻是自己那位一直勤懇持家,哪怕他從來不理會,也沒有任何怨言的髮妻……
段飛雖然一直跟着謝米爾,但事發突然,而他也根本沒有想到會有人向謝米爾下手,所以距離拉的有些遠。等到他意識到問題,已經完全趕不及上去阻止了。
眼睜睜的看着謝米爾倒地,段飛在開槍襲擊謝米爾的殺手與朝警察方向奔去的拉索夫爾中選擇了後者。
衝到根本跑不快的拉索夫爾身後,段飛一記手刀砍暈對方後,立即架着對方返回了車上,離開了公園。
聯繫了弗拉基米爾,段飛帶着人依約前往了郊區一處礦井的原油倉庫。
避開警察設立的盤查點用了些時間,所以等段飛帶着拉索夫爾趕到的時候,弗拉基米爾已經先一步抵達。
將公園發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段飛遺憾道:“爲了不被發現,所以我離謝米爾遠了些,所以沒來及去救下他。”
同樣沒想到謝米爾會死的弗拉基米爾搖頭道:“死了就死了,沒什麼關係。”
將拉索夫爾弄醒之後,倒是沒有費什麼周折的就從對方嘴裡問出了一切情況。
不過從描述上看,對方所掌握的情況也着實有限。除了能夠證明謝米爾有問題之外,對其他問題完全沒有幫助。
段飛思索了一陣道:“不是有個叫裡瓦卡諾的人嗎,從他嘴裡有沒有問出什麼情況?”
弗拉基米爾回答道:“有問題的那些賬他說是出自謝米爾的授意,扣下來的錢也全都追了回來。”
段飛沉吟道:“現在只能往殺了謝米爾的殺手身上查了。”
謝米爾死有餘辜不假,可對方的身死也間接導致了整件事受阻。毫無疑問,這件事幕後還有一個藏的比謝米爾更深的人。
事實上,開槍射殺謝米爾的殺手的確是條線索,可即便真的抓到對方,段飛也不覺得這件事就能水落石出。
“你的身份不方便,我安排其他人去做這件事。”
弗拉基米爾搖了搖頭道:“不過我估計那個人應該已經走了,能不能查到對方也沒有那麼重要。”
他的分析其實也並無道理,早晨埃文集團停止一切合作的命令足以讓有心人察覺到異常。埃文集團這邊可以算是已經無利可圖,再加上謝米爾已經被對方當成了棄子,那個幕後黑手很有可能已經撤離,事情至此也可以告一段落。
然而眼下的結果雖然不太完美,可對弗拉基米爾來也還算能夠接受。
潛藏在瓦吉特家族的內奸被挖出,讓他一直都很在意的假可吉列茨也已經出現。雖然埃文集團承受了一些損失,但也都處於可以挽回的境地。
“嗯。”
段飛知道自己的確不方便去追查那名殺手,也就答應了下來,“你這邊幫我多留意一下呂克的消息。”
“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
弗拉基米爾示意手下將拉索夫爾帶走,和段飛一起走出倉庫道:“我和公司財務總監羅斯拉夫約好了去談些事情,你要是沒有其他事先回去休息一下。等我晚點回來,咱們慶祝一下。”
段飛剛準備答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江城石貿的談判團離開了嗎?”
合作已經達成,江城集團的談判團也將回國。稍後江城集團會派一些石貿業務的骨幹過來成立辦事處,專程負責和埃文集團與俄政府合作。
弗拉基米爾想了想道:“好像是中午十一點的航班,應該快要走了。我已經安排了貝索夫去送機,你可以放心。”
段飛看了看時間道:“還來得及,我也過去一趟。”
弗拉基米爾露出一副會心的笑意,點頭道:“那咱們一起出發!”
下爾託斯克,機場。
登機廣播響起,江城集團談判團的成員同前來送機的貝索夫一行道別。在進入登機口的時候,代表團的負責人張悅不時回望。
年輕女助理見狀,出聲問道:“張總,還有什麼事情嗎?”
“沒有”
張悅搖頭,收回目光道:“進去吧!”
早在接觸到呂克的第二天,她就已經知道了對方被通緝的事情。考慮再三,她還是決定把相機依言親手轉交給段飛。
可惜過去了兩天天,她都沒有再見到過段飛,詢問弗拉基米爾,對方也是語焉不詳。
公司宣佈回國,她雖然着急,卻也不可能因爲這種事情逗留在下爾託斯克,於是只能決定先回國再說。
將登機牌遞給了機場地勤,等到對方覈驗完成後,張悅正要進入登機口,只聽身後傳來一陣喝止聲,“等一下!”
張悅看到飛奔而來的段飛時,立即一臉歡喜的迎了過去。乍看上去,兩人倒是有些像是一對捨不得分開的年輕戀人,
段飛在張悅身前止步,看着已經張開雙臂的張悅道:“你要做什麼?”
“啊!”
張悅臉頰羞紅,急忙岔開話題道:“你怎麼來了,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剛纔是怎麼回事,居然莫名的期待對方給她一個擁抱。
“我還有些事情要做,暫時走不開。”
段飛回答一聲,又同旁邊見到他過來而駐足的貝索夫打了個招呼。
貝索夫擺了擺手,然後又指了指機場外面。
段飛知道瞬間領會對方的意思是讓自己先忙,他在機場外等自己,於是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轉頭面相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張悅,段飛問道:“怎麼走的這麼急,忙完了也不休息兩天?”
“公司還有其他事情。”
張悅回答。
四目相望,段飛兩人似乎一時間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
叮鈴……
張悅身上的手機響起,來電的是個國內的陌生號碼,“喂,我是張悅。”
“段飛現在和你在一起嗎?”電話對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在!”
張悅本能的回答一聲,然後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好像有些奇怪,“你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段飛和我在一起?”
嘟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