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莊臣愛玩,愛玩是孩子的本分,梅莊臣愛美,愛美是女孩的天性,因爲她看到鄰居家的大姐姐們都留着長髮,黑黑的亮亮的長長的,特別是風一吹飄起來的樣子,真好看。怎麼到她這就變成了披毛鬼了呢?小小梅莊臣想不開。
小時候的梅莊臣還喜歡穿裙子,雖然沒有人給她買過新裙子,但就是撿別人的舊裙子穿着,她覺得也是很美的。
可是她看到一羣孩子在一起玩,只要是相互間有了矛盾,起了紛爭,不管誰對誰錯,大人們最後總是愛拿穿裙子的孩子撒氣,當然每一次她都是首當其衝。特別是看到自己的兩個弟弟每次來都是穿着厚厚的牛仔服,而且爸爸媽媽包括所有的大人們都很喜歡他們,所以,梅莊臣漸漸地就不愛穿裙子了,她也想得到父母及所有人的疼愛。
莊稼人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梅莊臣小時候被種下的是冷酷和委曲,寂寞和孤單,註定長大後結出的就是堅強而脆弱,自負而自卑。
在她八歲的時候,一次乘公共汽車,她的手還沒有從車門口拿回來,售票員就咣的一下子關了車門,她的兩根手指當時就被撞破了,血肉模糊,鮮血不停地往下滴。但小小的她臉上似乎一點表情都沒有,沒有去埋怨別人,也沒有要去醫院包紮,甚至都沒感到疼痛,只是默默地讓那血淌着滴着,好像受傷的是別人的手指。
一車的人都在看着她,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大爺說這孩子真勇敢,長大後能做共產黨員。另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憐憫地看着她,摸摸她的頭問:孩子,你不疼嗎?這時候的小梅莊臣眼睛裡突然有了淚光,但她還是強忍着沒有讓淚水流下來。
對!不能流淚,我是堅強的!
梅莊臣在外婆家長到十歲的時候,突然有一天,父親開着小轎車來了,說要接她回家去,母親也來了,他們都穿得十分的華麗,母親還燙了只有城裡人才有的捲髮,黃黃的,就像平日裡和自己玩的大黃狗身上的毛一樣一樣的。
聽他們說現在他們做生意發了大財了,不僅買了車,還在城裡買了別墅,就連那些計劃生育的幹部們也對他們高看了許多,根本不會罰什麼超生款了。
外婆也不知是因爲他們發了財高興的還是怎麼的,反正她流眼淚了,邊哭邊說:唉!我這一輩子倒是生了五個兒子,可是到頭來又享的什麼福呢?能苦能動時,做個老保姆,老了老了,兒子媳婦巴不得我早點死了,平時生病咋的,全是把出門的閨女回來問長問短找醫買藥的,兒子只是個名氣,女兒纔是福氣啊!別看你們現在把兩小子疼得像塊寶,到老了還得指導望你這丫頭。還有啊,這丫頭肯學習,頭腦又靈巧,長大肯定有出息的。
聽着聽着,父親的眼中就開始閃光了,連連點頭說是啊是啊,我們也看到這一點了。其實他今天所以能來領回這個丫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當年的那塊心病現在已經袪除了,因爲相面先生說,他的兩個兒子足以壓邪震災。
梅莊臣不想回去,她突然間覺得自己就像牲口一樣地被他們拿來送去的,又像一顆棋子一樣,被遺忘冷落了大半局,眼看着馬上就要用到的時候,纔想起了她。
外婆還在流淚,她拉着她的手說:“丫頭,你回去吧,外婆一年一年的老了,說不上晚上脫了鞋,早上就不來了,我走了,你在這能靠誰呢?”
梅莊臣要走了,沒有人來送她,只有那條常常陪着她玩的大黃狗,一如既往地搖着尾巴來到她身邊,除了外婆,梅莊臣唯一捨不得的就是它了,她摟着大黃,把臉貼在它的臉上,大黃伸出長舌頭在她的臉上手上狠狠地舔了幾口,好像是在和她道別。。。。。。
十歲的梅莊臣已經很懂事了,在她的心目中,這個城裡的富麗堂皇的別墅對她來說就是一棟高級公寓罷了,這裡的笑聲不屬於她,這裡的歡樂離她很遠,這裡的親情與她隔膜,這裡的富貴與她無關,她只是這裡的旅客而已。
唯一的好處就是這裡有好的學校,能爲她求學提供更好的條件。她把全部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了學習上。天道酬勤,皇天不負有心人,果然她的努力得到了回報。高考時她以全校第一的高分成爲了全縣的高考狀元。兩個兒子因爲嬌生慣養,屬死不學習的紈絝子弟類,有了這麼個爭光女兒,父母一高興,主動給梅莊臣買了輛車。
父母認爲她爲家裡爭了臉,而她自己卻說她爲自己爭了氣。
“我女兒將來一定要做大官!”走南闖北的父親讓她進清華上北大,讀行政念管理,將來出人頭地做大官,光宗耀祖,蔭澤門眉。
但是梅莊臣有自己的想法,她要做老師。
在梅莊臣的記憶中,長這麼大,老師是唯一給過她溫暖的人,因爲她學習很努力也肯用功,守紀聽話,門門功課都很優秀,在學校一直擔任着班幹部學***等職務,很受老師的青睞。
而且,在她的心目中,老師也很受同學們的愛戴,這個職業甚至有些威嚴。因此她豪不猶豫的就報了外國語學院,她要做老師,站在高高的講臺上,聽着學生那整齊的對她說“老師好!”把自己曾經失去的尊嚴找回來。
因此,當有人願意聘她做家教時,她便欣然前往,開法拉利做家教,很顯然她當然不是爲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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