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木火陣破,風火王宮近在眼前。
圖蘇瑪站在王城樓上,仰天大笑:“哈哈哈,中原果真是英才輩出!居然這麼快破了木火陣。可惜,王城固若金湯,存糧充足,就算死守五年,我也守得起!”
“圖蘇瑪,別再執迷不悟,聖上有令,降者不死!”楊毅涵帶着內力的聲音飄了過去。
圖蘇瑪仰天大笑,突然間,笑聲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緩緩回過頭:“阿蘿,爲什麼?”
顧盈盈只見他背心插着一把匕首,再看他身旁,是一個盛裝的女子,面容十分美麗,眼神冰冷地看着圖蘇瑪。顯然這個女子阿蘿是十分受圖蘇瑪信任的,而她卻動手殺了圖蘇瑪。
圖蘇瑪周圍的心腹就要上前抓住那個叫阿蘿的女子,卻被他攔住了:“阿蘿,給我一個解釋,你不是說,要和我共看江山的嗎?”他說着風火語,可是顧盈盈都聽懂了。
“他們在說什麼?”楊毅涵問。
“先看着吧!”顧盈盈在揣測,難道,這個女子,是一個局,框住了圖蘇瑪的局?
一個男子緩緩走上城樓,用中原話朗聲開口:“我是圖蘇瑪的弟弟圖軒夜,我哥哥造反,我本無意參加,我願意歸順大梁,只要大梁將風火王位給我,我圖蒙氏願世代效忠大梁,如有違反,便遭天打雷劈,我圖軒夜,絕後!”
圖蘇瑪嘴角流着鮮血:“是你,是你!”擡起虛弱的一隻手,指着圖軒夜發抖。
“還有你的好妻子,不,錯了,馬上就是我的好妻子了!”圖軒夜只是看着哥哥微笑。
“阿蘿,”圖蘇瑪拽住阿蘿的手,“阿蘿,爲什麼,你愛我不是嗎,爲什麼……”
“我從頭到尾,愛的都只有阿夜。可是你當初求父王賜婚,拆散了我們。你快要死了,我不妨告訴你,圖愛羅是阿夜的兒子!”阿蘿說着風火語,神情冰冷地看着他,掙脫了他的手。
“也不妨告訴你,”圖軒夜走到阿蘿身旁,摟住她的纖腰,“你繼承王位後,阿蘿慫恿你叛亂獨立,就是爲了今日。爲了藉助朝廷的手除掉你,我才能和阿蘿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圖蘇瑪大笑着吐血,“好,很好,你們,情深意重,這般算計我,這般欺騙我的感情。”他猝不及防地抽出手中的劍,想要殺了阿蘿,圖軒夜心下一急,挺身去阻擋,結果利劍插入圖軒夜胸口。
城樓上的衆人一下子被嚇倒了,慌成了一團。
阿蘿淚流滿面地叫着大夫,同時轉過臉詛咒着圖蘇瑪:“圖蘇瑪,你這個混蛋,我要你永生永世被邪火焚燒,不得超生!”
“阿蘿,本來我想,和你同生共死的,我死也不會成全你們在一起!可惜,”圖蘇瑪已經沒剩幾口氣了,“就算受邪火焚燒,我也要拉着他!”他的嘴角淌着鮮血,眸光中是難以割捨的愛恨。
“阿蘿,別哭了,不要來陪我,愛羅還需要你照顧,他才七歲,你不要,不要和他同生共死,”圖軒夜哽咽着,“你要活着,否則,我死了,也不會去超生!”
“阿夜,不要死,不要……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怎麼可以死,阿夜!”阿蘿痛哭流涕地趴在圖軒夜身上。
圖蘇瑪先嚥了氣,圖軒夜隨後也在阿蘿的懷中嚥了氣。女子哭得不省人事,近乎癲狂。
顧盈盈長嘆一口氣:“都是孽緣呀!”
大軍進了風火王宮,顧盈盈把剛纔的故事仔仔細細講述了一遍,神情黯然。
楊毅涵頓了半晌:“剛纔圖軒夜已經表明歸降,如今,該如何是好?”
“離開長安之前,父皇的意思,風火族肯定要他們自己人統治才行。”李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顧盈盈嘆口氣:“圖蘇瑪只有一個圖愛羅兒子,結果被證明是圖軒夜的,那就讓圖愛羅繼位好了。”
楊毅涵點頭贊同,李嵐沒有說什麼。於是,隆慶二十二年十月初三黃昏,大軍破城,入夜,圖蘇瑪與其弟圖軒夜爲爭奪王位自相殘殺,雙雙死去,死前圖軒夜表明歸降,故大軍得以入王城,世子圖愛羅繼王位。
顧盈盈坐在王宮的花園裡,夜晚的新月已上中天,星光點點。城樓的那一幕幕,不停在她腦海中閃現。
凌承瑞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怎麼還不睡?你內傷不輕,再不休息,明天有你苦頭吃!”
顧盈盈慘淡一笑:“睡不着。”
“你在爲之前的事情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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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怎麼能不傷心?如果我是圖蘇瑪,那簡直要傷透了心,可是明明是自己先拆散了一對有情人;如果我是圖軒夜,好不容易能和愛人長相廝守,結果又生死相隔,可是也的確是他算計了他哥哥,還讓他哥哥養兒子養了七年;如果我是那個王太后成蘿,好不容易和愛人團聚,卻又遭此變故,因爲有兒子,又不能一同赴死,現在生不如死,但是也的確是她殺了自己的丈夫。”
凌承瑞瞭然:“你覺得,他們三個都很可憐?”
“嗯,都是可憐人。要我說,愛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應該兩心相悅,才能在一起,強扭的瓜不甜,都沒有好下場的!一開始,圖蘇瑪就不該娶成蘿,那也就沒有那麼多事情了。你看,朝廷花了那麼多錢糧,打了兩個月,打出來就是這樣一個結果,發現原來一個國家的事情,就是這三個人的事情鬧出來的。”
凌承瑞笑得淡然:“你最後一句話纔是精華。”
“所以,要做上位者,千萬不能因爲私人情感做出選擇判斷。結果最後的問題又回到:江山?美人?”顧盈盈托腮望着天上的月亮。
“聽說你在江城的時候,冰塊拿這個題目來刁難你,後來就有了《江山醉》?”凌承瑞挑眉。
“是呀,你會選什麼?不用問了,你肯定選江山!”
“那你選什麼?”
“我當然選美人呀,不過身邊沒有美人!可是我要江山來幹什麼?罷了,總之我就是窮光蛋,什麼都沒有!”顧盈盈自嘲。
“你有錢着呢,還窮光蛋,我看,你是沒有美人,一門心思撲在江山上;哪一天有了美人,整個江山送給他你都願意,就像那個圖蘇瑪一樣笨!”凌承瑞說這點了一下她的額頭。
顧盈盈下意識用手揉了揉額頭:“喂,你還不是一個樣子,有什麼好笑話我的,拭目以待!”
凌承瑞站起來,雲淡風輕地一笑:“拭目以待!”隨即離開了。
楊毅涵一直在他們身後,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凌承瑞走遠了之後,他才走過去,坐在了剛纔凌承瑞的位置上。
顧盈盈不太習慣他坐得那麼近,不過隨即自嘲起來:自己什麼時候把古人的迂腐學了一個十全十?於是坦然接受了這個距離。
“想什麼呢?”楊毅涵問,鷹眸沒有平時的犀利,反而十分柔和。
“我在想,圖蘇瑪給他取名愛羅,這足以說明,他有多愛成蘿!”
“你總是爲別人的事操心!”楊毅涵將手中的純陰內力輸到她手腕,給她療傷,“受了傷就別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
顧盈盈嘆口氣,本來想拒絕,可是這個冰塊好像不太容易拒絕,於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療傷:“我知道,這叫傷春悲秋自尋煩惱,可是,就是感慨嘛!”
“你感慨他們的愛情?”
顧盈盈蹙眉點着頭:“是呀,不然感慨什麼?”
“我比較擔心圖愛羅。他那麼小繼承王位,成蘿現在是瘋癲狀態,什麼都幫不了他。”楊毅涵神色認真。
顧盈盈一愣,隨即眨眨眼:楊毅涵父母雙亡的時候,好像和圖愛羅差不多大吧?果然是共鳴效應嗎?
“我打算明天去看看成蘿,能不能把她從悲傷中拉出來,也好給圖愛羅一些支持。成華家族也是風火的大家族。”顧盈盈盤算着。
“你又同情心氾濫了?”
“說得好像我很有同情心似的,”顧盈盈委屈地撇撇嘴,“其實,在江城燕園,你爲什麼要出那樣的題目呀?”
“美人江山?”
“嗯。”
“我只是一時興起,巧合罷了。”
“那你會選什麼呢?”
楊毅涵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她要每個人都問一遍嗎?
“不知道。”
顧盈盈嘴角抽搐,這個冰塊,整天不知道!
“我們在這裡要待幾天?”顧盈盈問得很認真。
“奏章已經遞上去了,就看皇上什麼時候讓我們回去!”
顧盈盈感嘆:“哎,我離開長安都那麼久了。不知道我的銀子們都如何了。”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幾乎天天見你的手下?”
“我又沒想瞞着你!”顧盈盈瞥了他一眼。
楊毅涵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她沒想瞞着自己,這就好。
“再說,要是這樣你都發現不了,整個大營都要是細作了!我知道你在默許我那些小動作。”顧盈盈一副可憐的弱勢者的模樣。
楊毅涵見她這副樣子,心中越發愛憐,聲音柔和許多:“你知道就好,我信任你。”
顧盈盈心中驚詫,面上卻不動聲色:“你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