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寧,等下幫我配樂可好?”顧盈盈笑着將紫玉笛遞給了顧少寧。
“好,姐姐要什麼曲子?”顧少寧接過紫玉笛,十分從容。顧家的人,哪一個會差?
“《姑蘇行》吧!我去準備一下!”顧盈盈說着就消失在人羣中。
等到顧盈盈出場時,先是搬上來四架屏風,呈扇形排開,接着是筆墨。
顧少寧笛聲一出,白衣女子翩躚入場。旋轉的她筆尖輕觸雪白的屏風緞面,隨着舞蹈動作畫出四幅荷花圖。悠揚舒緩的曲調裡,她一舉一動皆有仙姿,而最最引人矚目的,是那一張絕世姿容。
在場的人紛紛靜默,看着那堪比瑤臺天女的舞蹈。絕美的容顏不施粉黛,卻格外動人心魄。明媚的陽光下,炎炎的夏日裡,她的雪白是那樣清淡,卻清淡的獨有一番滋味。
沒有人知道應該拿什麼區形容她的美,拿什麼去描繪她技藝高超、肆意揮灑的舞蹈和畫作。
笛聲突然一轉,四幅畫作已經完成。顧盈盈展開袖中白綾,飛旋於舞臺中央,帶起的輕風讓四架屏風隨着她的節奏旋轉,曼妙純美,令人忘俗。
那是用了內力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最後的高難度動作,她腳尖舉過頭頂,雙袖一揚,四架屏風的畫面停在了不同角度,她站立中央,以一朵蓮花造型收尾,和天地融爲一體。
萬籟俱靜。
李章輕聲低喃了一句:“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看見你以真顏跳舞。”
那是多麼遙遠的記憶,也是最初的記憶。
熱烈的掌聲爆發,平民們都感慨:原來他們竟然有幸見到了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人的真顏!
而自此,整個大梁都在瘋傳聖陽郡主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美貌。
第五個出場的是白非晚。
白非晚穿着十分豔麗,和一羣舞女一起登臺,跳的卻是身輕如燕的掌中舞。
顧盈盈早已蒙上面紗,坐在顧少寧身旁:“掌中舞,會輕功的都可以跳。只要找一個好搭檔。”
“除了掌中舞本身,她跳的連姐姐萬分之一都比不上!”顧少寧十分不服氣。
“少寧,這個女子不簡單。”
最後商議第一名的時候,評委會卻起了爭執。
李章自然是支持顧盈盈的,傅玄英也選擇了顧盈盈;而云乾銘也許是考慮皇位之爭,選擇了白非晚,至於楊毅涵……
顧盈盈覺得。那個冰塊一是爲了護着白非晚,二是爲了報武林盟會投票之仇。
他一定在心裡嘲笑自己:看。總有我掌握你生死的時候,我會讓你輸得很慘!
“之前三輪,聖陽郡主都是完勝,就算這一輪打平手,綜合考慮也應該是聖陽郡主奪冠!況且掌中舞,聖陽早在玉堂春開業時就跳過類似的。南臨世子妃如今少了新意,技巧也不見得比當初聖陽的好。”李章的話一出,各位觀衆也紛紛表示贊成。
雲乾銘則以爲兩人並沒有差太多。
傅玄英則認爲聖陽郡主奪冠纔是實至名歸。
“那不如,再比一場,以顯示聖陽郡主才華無雙?”李章提議。
傅玄英立馬認可。雲乾銘也答應了。而楊毅涵,自始至終除了開頭出題的時候說了一個“情”字,剛纔選了白非晚,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那比什麼爲好?”雲乾銘問。
“方纔無歌,不如比歌?”傅玄英提議。
“以何爲題?”李章問。
“不拘以何爲題。能打動人便是好的!”雲乾銘說。
因爲上一輪顧盈盈在前,因此這一輪白非晚先上。
白非晚撫琴唱的卻是班婕妤的《團扇詩》。
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
裁作合歡扇,團圓似明月。
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
常恐秋節至,涼意奪炎熱。
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顧盈盈聽了無聲冷笑:好一首團扇詩,你是在說誰失寵了?這打的又是誰的臉?傷的又是誰的心?
《團扇詩》是班婕妤所寫,是她失寵後自請服侍太后之後寫的,抒發的是失寵的傷感情懷。如今唱來,還有看着自己那別有深意的眼神,不就是諷刺自己嗎?
可惜,她顧盈盈從來都不是那樣自怨自艾的女子。想了想,行到一架箏前,素手翻飛,彈出前奏。
怡紅別院駐在煙雨樓前
停在臺階沒有攔住我越走越遠
醉了紅顏也罷斷了琴絃
你若是我會不會在凡俗之間
遲遲留戀嗚.......
這是一種厭倦也是一種執念
荒唐的是我
只不過是區區等閒
如有佳麗三千不如知己一見
別人笑我太瘋癲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識五陵豪傑墓
無花無酒鋤作田
荒唐的是你
看不懂就說我可憐
嗚...如此可憐
金縷玉甲也是布衣袈裟
笑問天涯告訴我到底是真是假
放了天下也罷了送給人家
你若是我會不會把富貴榮華
當作一盤黃沙
何炅的《看穿》唱完,顧盈盈徑直站起,頭也不回地在衆人的注目下離開,一邊走一邊吟誦出聲:“君不見萬里江山越千載,蒼生一命數十年;君不見長空皓月自圓缺,月下滄海變桑田。今朝緹蘭愛姿容,明日黃花怨枯顏。今日揚名動天下,明朝誰人問從前。不若一曲高歌恣意歡,行樂佳時莫相負,知己一邀千杯少,任他紅塵虛名風水轉,我自逍遙遊九天!”
呵,都到這裡了,結果已經不重要了!
那第一名,本來就不是她想要的。
不管結果如何,她還是她。
她要的就是這樣一份灑脫!
在場觀衆無不爲聖陽郡主的狂妄和灑脫震驚,一時愣在那裡。不知該作何反應。
顧少寧看着姐姐走了,連忙跟了上來:“姐,你怎麼就走了?”
顧盈盈側頭微笑:“少寧,姐姐告訴你一個道理。公道自在人心,不是想要阻攔就可以的!”
“姐姐的意思是,得民心者得天下?”顧少寧似有所悟。
“不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心纔是永恆的武器!但是民心變化反覆。所以,能左右民心的人,方能左右天下!”
回到顧家,沒過多久,就有人送來了緹蘭節冠軍的禮物。
一架松紋古箏和一副玉石圍棋。
顧盈盈掃了幾眼,就吩咐人收到顧家的倉庫裡去了。
白非晚,你何苦呢,安安分分過日子不就好了?
我,早已不夠格成爲你的敵人了……
玉堂春的大演在緹蘭節之後開始,李章把《月之殤》擴展了不少。顧盈盈只是偶爾指點,也沒有怎麼管。
而此時她正在雲水間商討期貨交易所的事情。
“今日請你來是商量期貨交易所的問題。”顧盈盈對着對面的葉明宇說。
葉明宇搖着摺扇:“怎麼,郡主又有新主意?”
“少寧,把合同拿過去!”顧盈盈品着茶,輕聲吩咐。
顧少寧十分盡職盡責地把合同遞過去:這合同雖然姐姐給了模板。可是他花了兩天才改出來!那時他才知道姐姐原來這麼辛苦。
葉明宇看了半天,一挑眉:“朝廷佔四成,紫煙莊三成,剩下的是你的聚盈錢莊?”
“不錯,這件事情,是朝廷發起的,你和皇上打過交道,也應該明白箇中道理!”顧盈盈解釋。
“我自然明白,有好處就成。不過你的品種裡面不止稻米、麪粉,還有油料、蠶繭,這些都是崇光門在做,怎麼,你沒打算把他們放在眼裡?”葉明宇提醒着。
崇光門自然不是好惹的,可是她顧盈盈更不是好惹的!
到鬧到這個地步了,還想給他們好處?呵,她又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自然沒有放在眼裡!”她大方地承認。
葉明宇收了這扇:“也罷!不過你這裡有幾項我有疑問。”
花了一個上午商討完畢簽了合同,顧盈盈就開始正式籌備期貨交易所,培訓員工,加強宣傳。
“你自己想調到別的地方?”顧盈盈一挑遠山黛,有些驚訝。
段絮佳平靜地點頭:“嗯,顧姐姐,我已經嘗試過了,也明白了他不可能接受我,所以……我想我也該給他一個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
顧盈盈深深望着她,眸底劃過一絲哀傷:“那就給自己一個機會,去迎接下一個黎明!你還年輕。”
“顧姐姐,我還是要謝謝你!”段絮佳感激地點頭。
顧盈盈閉眼:傻瓜,你那是成全的真愛呀!哎!
思索半晌:“期貨交易所是國有控股公司,不如你去負責宣傳和信息發佈?”
“好呀,我也好想知道期貨交易所是什麼樣子的呢!”
她故作輕鬆的微笑刺痛了顧盈盈的眼睛:“絮佳,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總是笑得這樣勉強!”
段絮佳微微凝眉,頓了半晌,突然哇一聲撲進顧盈盈懷裡,哭了出來:“顧姐姐,愛一個人,真的好痛……”
顧盈盈輕輕擁着她,卻沉默良久。
愛一個人,何止是痛……
她如今方明白,愛,是用自己的心血鑄成的一把利刃,利刃傷人,也傷己……愛到瘋狂時,就如同服下了麻醉劑,再痛也毫無知覺,不會放棄……然而當麻醉劑過去,你才明白,那是刻苦銘心的,痛……痛得太多太久,你就會寧可扔掉自己的心血,沒心沒肺地活着,直到,忘了愛……
爲什麼你明明怕我死掉,卻又要處處和我作對?
爲什麼你明明不能放下,卻又要常常故作忽視?
你知道嗎?在我明白這一切大概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我不是恨你拋棄了我,我是恨你連這樣的挫折都越不過!我恨你寧可編一個謊言也要趕我走!
什麼風雨同舟!什麼共同面對!什麼不離不棄!
真愛就這樣能輕易放棄?真心就這樣能輕易辜負?
如果愛,請深愛!
如果深愛,請別離開!
而你,不懂愛……
ps: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