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他卻開始懷疑自己當年的做法是否正確了。
不過……
白無常已經離開,閻王擡眼看着空蕩蕩的閻王殿,自知將奈何橋封鎖也不是辦法。
隨着黑白無常勾來的魂魄越來越多,陰間等着投胎的陰魂也越來越多,彼時陰間擁擠,可供陰魂呆的地方本來也少,只怕會亂了套。
可若是讓黑白無常不要再去勾魂,那些人死了後魂魄無處可去,陽間的秩序也就亂了。
四處孤魂野鬼,永無太平之日!
而若那些本該死去的人多活幾日更是不可能,既定的命理,怎能改變!
就算讓白無常他們繼續勾魂,那陰間陰魂越來越多,也早晚要面臨那些魂魄無處停留的情況。
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位大人的力量也會越來越強大,到了那個時候,也許奈何橋只能****封鎖,只待其掙脫封印。
然……
想到這裡,閻王擡頭看了看上面,不到萬不得已,他還是希望能陰間自己解決。
因爲這樣對於那位大人來說,不會再受太多的波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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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言,奈何橋下血河裡蟲蛇滿布,波濤翻滾,腥風撲面。
居言,惡人鬼魂若墮入河中,永無出路。
可惜的是,幾百年過去了,奈何橋下的忘川河依舊是雲霧繚繞,看不分明。
偶爾有水失常的溢出,卻並沒有多少人受到傷害。
有陰魂甚至覺得,也許,這不是忘川河。
然,千年前的事情已經被塵埃遮掩,就算經歷了這一切的人都不曾忘記,卻也無人再敢提起了。
一個陰兵栓好奈何橋上玄鐵大門的鐵鏈子,有些好奇的探出頭,往下面的忘川河看去。
似乎有幾千仗之深,雲霧繚繞,什麼也看不清。
就在他想要看的再仔細些的時候,突然下方河流洶涌,那原本繚繞輕薄的雲霧突然團成一團朝那陰兵的臉上直接衝了上去,伴隨着一股子陰氣,森冷可怖。
陰兵不由得驚叫一聲,被這股力量衝的踉蹌倒退好幾步,跌坐在地上,驚魂未定。
他有些後怕的拍了拍胸,連忙轉身下了奈何橋,追上了那個與他一起上來拴鐵鏈的另一個陰兵。
那些投不成胎被堵在玄鐵大門前的陰魂們的吵雜聲還在繼續,奈何橋下,忘川河上,水波微漾,雲霧繚繞。
那極深極深的水底,似乎有黑色的頭髮絲在水波中披散浮沉,絲絲縷縷的黑色纏繞着水中的暗流,然後黑色慢慢放大,擴張,在忘川河的深處張牙舞爪的瀰漫開來,似乎下一秒就會把人糾纏至死!
那絲絲縷縷的墨發中間,突然出現一抹暗色的流光,一雙細長而蘊藏着犀利的眸子緩緩睜開,深邃而美麗。
那眼底的一絲猩紅在墨色眼瞳的深處,流轉,浮沉。
似乎伴隨着一聲低低的嘆息,那雙極美極深邃的細長鳳眼中,出現了一抹惆悵和眷戀。
隔着一層淺淺的水波,顯得有些遙遠,幾乎讓人看失了神。
然後突然水流加急,席捲着那張揚散開的絲絲縷縷的墨發,迅速的鋪展開來,將那雙細長蘊藏着銳利的眸子輕柔的包裹,然後又張牙舞爪的伴隨着能將人纏繞窒息的感覺散開,鋪滿了整個河面。
只是一切被繚繞瀰漫的煙雲遮掩,誰都不曾發現。
突然長風吹過,忘川河兩側的彼岸花在風中掀起陣陣波浪,美的令人窒息,卻莫名的恐慌不已。
河面波紋輕輕盪漾,溫柔宛如母親的手,那原本幾欲令人瘋狂的黑色髮絲早已消失不見,清澈而安寧。
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然後輕輕的鐵鏈撞擊聲響起,玄鐵門緩緩上升,奈何橋解除了封鎖。那些被攔住投胎的陰魂門在小鬼的看護下慢慢走過了奈何橋,消失在一片茫茫的輪迴之中。
似乎從忘川河深處傳來一道若有似無的冷笑聲,淺淡的讓人覺得出現了幻覺。
那忘川河深處如一人手臂粗的玄鐵鏈子似乎不安的顫了幾下,引起河面水波微漾。
好像有絲絲縷縷的黑髮纏繞着那結實的玄鐵鏈子,隱約有金色的符文透過黑髮映出金光,又是一陣輕輕的嗡鳴……
突然間,奈何橋下千丈之深的雲霧變得更加的濃重起來,橋上陰魂的聲音傳到忘川河深處,那忘川河之內,早已是一片澄澈,不染絲毫塵埃。
一切,就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
月色當空,夜色清冷。
慕千雁從蘇丞房間內推門出來的時候,正看到絳席地而坐,大刺刺的坐在蘇丞門前的臺階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喝着酒。
月色之下,那身影莫名的看起來有些單薄。
聽到身後開門的聲音,前方席地而坐的男子突然轉過頭來,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那樣的眼神看的慕千雁渾身一個激靈,手就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吃……錯藥了?!
那雙極其美麗深邃的眸子中似乎有什麼漩渦,讓人看了不由得就跌進了那無止境的溫柔深情裡,難以自拔。
再配上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幾乎讓人措及不防的跌了進去。
半晌,慕千雁終於回過神來,見了鬼似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此刻的絳,陌生的有些可怕,卻又熟悉的讓人感覺悲涼。
似乎只是這麼短短的一瞬間,那一身絳紅衣衫的男子突然收斂了眼中的神色,茫然的看着眼前一臉見鬼似的布衣少年。
然後脣角勾起懶散邪氣的笑容,絳站起身來,“喲,娘子,動作蠻快的嘛。”
“快?”
布衣少年像看神經病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反問了一句,率先走出去。
在裡面跟蘇丞整整耗了兩個時辰,竟然依舊沒有答應他,這顯然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不過也確實,女尊王朝曾經唯一的男官蘇丞相,可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不過沒關係,慢慢磨,總會有機會的。
“哎喲,娘子,你別走那麼快呀,可不能就這樣輕易的拋棄爲夫。”
身後傳來男子戲謔邪魅的聲音,緊接着,那抹絳紅色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慕千雁的身前,眼前突然放大一張禍國殃民的臉,那雙細長深邃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微微蹙眉,慕千雁突然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可想來想去,突然恍然,是啊,陰間的絳大人本來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相比起來,之前他的總總行爲看起來都有些不正常。
絳大人,從來不會讓她做有違背其原則的事情,就算髮生了什麼意外,他的手段開始變得尖銳,也絕對不會允許她去喝人血,更不會爲了她的身體去逼迫她喝人血,並且爲此去殺無辜或者有罪的人。
可是,心裡那種莫名的違和感卻是那樣的強烈。
皺了皺眉,慕千雁甩掉了腦海中的那些想法猜測,畢竟別人怎麼樣跟沒有關係。
“接下來你要去哪裡?”
一身布衣的清冷少年側頭去看身側不停誘惑着她的男子,也不知道爲什麼,眼底竟然帶着一絲嫌棄。
“自然是……”
話音一頓,男子的臉上露出狡黠笑容,側過頭去看着身邊面無表情的有些木訥的布衣少年,突然露出一抹禍害蒼生的勾人笑容,“自然是娘子去哪兒冤家也去哪兒了。”
冤家……
眼角剋制不住的又是狠狠一抽,少年強裝淡定的瞥了身側的絳一眼,那眼神輕飄飄的,竟然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莫名其妙的心虛。
絳哈哈一笑,身子一歪,便伸出長長的手臂輕易的勾住了身側少年單薄的肩膀,慕千雁竟是怎麼也掙脫不開去。
乾淨的眉眼終於狠狠的皺了起來,慕千雁臉上面無表情,心底卻是突然間一片冰冷。
佛玖釋是嗎,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這,可不是你該有的態度。
“那你到底是要去哪裡?”
男子磁性好聽的聲音還在不停的響起,被他勾在臂彎中的布衣少年卻是終於找到機會掙脫了他的手臂,單手扶住了別在腰間的琉璃劍,眼神冰冷的看着那一身絳紅風華絕代的男子。
“你到底要做些什麼!”
“我?我麼?”
絳終於一愣,突然收斂了神色,臉色慢慢黯淡了下去,那好看的眉眼間終於流露出了一絲疲憊。
然後又是淡淡一笑,那是一抹有些蒼白的笑容,“我啊,我在想我做到底對不對……”
“我似乎需要好好地思考一下,只是在這段時間內,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怎麼樣,娘子是想收留夫君麼?”
說着說着,他突然衝着身側的布衣少年拋了一個媚眼,妖嬈極了。
慕千雁瞪大了眼睛,然後沉默。
“要不我們倆合作吧。”
她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低啞淡漠,那雙修長好看的手在自己的臉上輕輕一抹,那張在少年打扮的他身上顯得有些女氣的屬於公冶玉的臉瞬間變成了翩翩少年,時刻正擡眼認真而仔細的看着絳,令人看不分明的眼底的神色。
“合作?”
男子突然輕輕一笑,帶着些許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