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門口,青落摸着別在腰間的佩劍,來來回回的走着,沒有要進來的意思,也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又徘徊了一會兒,少女咬了咬脣,擡步走進了客棧內。
她擔心的是,若是擅自行動被那黃匪知道,又要去嚼舌根子了。
可這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當她這個青殺是擺設不成!
才一走進,客棧內便有一個有着包子臉的姑娘迎了上來,咪咪笑着問:“姐姐,您有什麼事兒啊?”
見到眼前這張熟悉的臉,青落微微一愣,然後隨意的接了一句:“住宿,來間天字房。”
話落,身着淺綠色對襟長裙的少女看着眼前一臉熱情模樣的歌滿庭,皺了皺眉。
這可不就是今天正午在巷子外邊看到的姑娘?若非這姑娘,她還不一定能找到那個所謂的黑衣少年呢。
只是還不確定今天從巷子對面的院牆上翻下來的是不是藍殺大人要求找的,不過想來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因爲上次便有貼出尋找此人的告示,說不定眼前的姑娘也是爲此而來呢!
想到這裡,少女臉上的神色略微安心了些,尋了處空位,便自個兒坐下了。
就在這時,方纔迎接她的姑娘突然滿臉歉疚的從裡邊跑了出來,一手揪着衣裙,怯生生的對青落說道:“那個……姐姐……”
“怎麼了?”
“姐姐,姐姐實在是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對不起!”歌滿庭皺着一張粉嫩粉嫩的包子臉,整張小臉都皺成了一團,還不停的鞠着躬,歉意感十足。
“到底怎麼了?”見眼前的人只是不停地道着歉,卻什麼也不說是怎麼回事,青落有些冒火了,一拍桌子,另一隻手就放在了劍上。
眼前的姑娘顯然被下了一跳,然後慢吞吞的說道:“姐姐,我也是這兩天新來,不知道,這客棧的所有房間早就在擂臺賽之前被孫家的人給包下了。”
歌滿庭說着,低下了腦袋,眼角的餘光不時的偷偷向上飄着,觀察着青落的表情。
“這個沒關係,我找人。”說着,青落毫不在意的又坐回了位置上。
“哦,你找人啊……”歌滿庭眨着眼睛,“您找誰?找上官少爺?還是羅少爺?還是那個孫家大小姐?”
“誰?”
青落被折騰的有些暈,她不過江湖人士,誰知道那些什麼少爺小姐的。
“我找一個經常穿黑衣服的少年郎。”想了想,她補充道。
“少年郎啊……”
歌滿庭瞭然的點了點頭,“那姐姐找哪個呢?是上官少爺呢,還是羅少爺呢?”
“不是,我不都說了麼,找黑……”
“這兩人都經常穿黑衣服啊!”
歌滿庭理直氣壯的一叉腰,一臉這姐姐怎麼這麼聽不懂話的模樣,然後衝着客棧外邊使勁兒擺了擺手,“他們都去最前面的青樓了,回來要好一陣子呢,您找哪個啊?”
這一問,倒是說得青落語塞,“我……”
才發了一個單音,一身淺綠色對襟長裙的少女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急匆匆向門外走去,“我找他們去。”
“哎,好嘞!”
歌滿庭一甩不知從哪兒拿來的小二用的抹布,在肩上一甩,笑得像狐狸似地將人送了出去,見人走遠,她還遠遠地喊了一句:“您走好啊!”
待那抹淺綠色的身影消失,歌滿庭搖晃着扎着兩個圓鼓鼓的包子頭的腦袋背過身來,露齒一笑。
那露出的八顆牙齒啊,雪白雪白的,陽光下還反着光,明顯奸計得逞的模樣。
哼哼,想和本姑奶奶搶飯吃?門兒都沒有!
哼哼,再見?不見了您喂!
心中得意,歌滿庭拿着手裡的抹布在原地使命兒的轉了個好幾圈兒,等到站定,頭還有些暈乎乎的難受,緊接着雙眼一瞪,死命的嚇出聲來。
“啊——!”
“鬼叫什麼啊!”
掌櫃的白了眼前一驚一乍像個神婆似地姑娘,轉身回到了櫃檯後邊。
歌滿庭捂着劇烈起伏的心口,翻了個白眼。
還不是你個老頭子突然冒出來!
……
蘇格城的郊外,野花遍野,花香四溢,樹葉在風中發出簌簌的聲響,伴着淺淺而悠揚的鳥鳴,充滿了午後的肆意悠閒。
慕千雁站在一顆參天大樹的後邊,樹枝葉爲蓋,野花爲鋪,灌木爲遮,當真是一個藏人的好地方。
從她現在所在的角度看去,是一片廣闊的花野,除了零落的幾處灌木,壓根兒就沒有什麼可以遮擋的東西。
殷紅的脣勾起一抹微笑,一身牡丹鈿錦宮紋長衫的少女靜靜的盯着不遠處的幾處灌木,蒼涼的眸底浮現出無害卻深長的慵懶。
長風拂過,那幾處灌木叢隨風輕微的搖動,偶爾盪漾的略微劇烈,卻伴着周圍的花海肆虐,好看的緊。
就是現在!
少女好看的眸中突然閃現銳利的鋒芒,身形化作一抹流光,宛若利箭,急射而出!
幾乎只是眼前一花,原地便消失了她的身影,就好像施展了法術一般,看不到有什麼動作,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現時,是在不遠處的一處灌木叢邊,身着牡丹鈿錦宮紋長衫的少女靜靜的站在灌木叢之後,就好像一個影子一般,悄聲無息。
一秒,兩秒……
突然又一陣微風拂過,少女所站的灌木叢前一震輕微的震動,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下邊的通道內一躍而出,便要急速離開。
卻突然一道陰影劃過,悄聲,無息。
霎時,風起,雲涌……
男子的眼中閃過一抹謹慎,身形瞬間化作一道閃電,急若游龍,腰間寶劍出鞘,急射而出,快速的擋住了身前直直刺來寶劍。
只是反應稍稍慢了一拍,寶劍擋在胸口處,上方之人持着寶劍,直壓而下!
此刻,少女的身形呈倒立狀,如一把利箭停留在空中,相交的劍在空氣中產生劇烈的摩擦,一時間,火光四濺!
身上的牡丹鈿錦宮紋長衫在半空中四散開來,如一朵盛放的牡丹綻放,卻帶着梔子花的清香,時間,似乎有一瞬間的靜止。
兩劍相交相摩擦的時間很短,粱謹夜卻覺得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一般的漫長,此刻,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想要看的仔細些,再仔細些。
時間似乎靜止,眼前停留在半空拿劍攻擊他的女子有一雙好看的丹鳳眼,薄脣此刻緊抿着,似乎充了血,雙目冷漠中帶着亙古的蒼涼,神色間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卻那麼的令人畏怕和眷戀。
那張臉依舊傾國色之香,絕色之貌,傾城之姿!
“慕千雁!”
男子足尖點地,一手拿劍橫於胸前,在慕千雁猝及不防的攻擊下向後滑了數米,鞋尖在花海中掠出一道劃痕,帶起清波微漾。
粱謹夜死死的盯着上空的少女,那三個字幾乎是撕心裂肺,從喉嚨深處嘶啞的吼住,目赤欲裂!
那樣的吼聲,幾乎引得地面都爲之顫抖,不是思念,不是害怕,而是冰冷驚恐中帶着殺意。
少女看着粱謹夜的眸子漸漸降到了冰點,臉上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桀驁,她看着他,他看着她。
然後突然劍招飛轉,在空中掠起陣陣看不見的波紋,身形橫空翻轉,又是一劍此處,直擊咽喉要害之處!
這樣的招數,是慕千雁生前最愛用的。
她不愛那些繁複好看的花拳繡腿,也不要那些看起來高大有用的劍法,她喜歡的是那種乾淨利落不帶絲毫拖泥帶水的劍法。
招招直擊要害,要打就速戰速決,不留一絲一毫的後患。
狹長的眼微凝,男子輕呵一聲,不進反退,虛招一晃,又是數十招已過。
慕千雁心中開始焦急,難不成,剛纔的笛聲對粱謹夜沒有作用麼!
要是真這樣的話,今天她就凶多吉少了。
此刻的粱謹夜能和她打成平手,那武功也才用了七層左右。
“慕千雁,你沒死。”
兩劍相刺,閃過凌厲的劍芒,粱謹夜死死地盯着眼前這張熟悉的讓他如何也忘不了的臉,咬牙切齒的說道。
那聲音陰狠毒辣,冰冷絕情,眼眸充血赤紅,手中劍招招招凌厲,招招絕情,盡數逼向死角,不留餘地。
只是他是真的不曾清醒,而且是太過不清醒了。
手中長劍一滑,竟是向別處滑了開去,手腕的力道有些發軟。
“我?我早死了。”
粱謹夜看着眼前招數凌厲的少女,少女亦看着他,口吻輕佻而帶着笑意,紅脣宛若罌粟,是染上了劇毒的殷紅。
她的聲音是飄渺的,宛若從遙遠的天邊傳來,那聲音太遠,太模糊,似乎還伴隨着陣陣的迴音,敲擊着粱謹夜的耳膜,頭,有些開始發暈。
“不,你沒死……”
粱謹夜搖搖頭,脣角帶着冰冷的笑,眼神是狠毒而有些發暈的。
在他的眼裡,只有一個很模糊身形,他竟然是不能迅速而準卻的捕捉到少女的身形,只能憤怒的,毒辣的,漫無目的的使出渾身的招數,一身內力修爲早已運轉到了極致,就像是一隻抓了狂的獅子,早已沒了之前風度翩翩的高貴模樣,目赤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