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陣笑語聲傳來,卻是柳成柳葉和衆錢氏子弟,絡繹進了酒家。
不管是柳成還是柳葉,都是長相端正的年少郎君,那幾個錢氏子弟也大抵如此,這麼一夥斯文秀淨,一看就是吃得好養得好的富家子弟走在一起,還是挺引人注目的。在酒家中用餐的衆人紛紛擡頭看去時,突然的,一個甜美的笑聲清亮地傳來,“各位哥哥,你們也來用餐了啦?”這聲音嬌脆而糯,帶着一種娃娃音,說不出的可親可愛隱有媚意,而且說話之人是刻意在安靜時發的話,它清脆響亮,直壓住了一些小聲的議論,使得一時之間,酒家中的人紛紛順聲望去。
這一望,他們看到了從樓梯上娉婷而來的錢小姑。錢小姑顯然經過精心打扮,一襲淡黃色繡着蝴蝶,鑲紫邊的衣裳,襯得她秀美的臉宛如花兒一樣。
葛城這小小的地方,哪曾見過這麼出衆的美人?一時之間,酒家中的衆人都看呆了去。
面對衆人癡怔的目光,錢小姑的笑容更加甜美了,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盈盈的從衆人臉上劃過後,轉向了柳婧這一側。
她顯然沒有想到,此時只有柳婧一人在席,對上低着頭斯文的用着餐的柳婧,錢小姑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抹失望。
饒是這些少年郎剛纔被柳婧的話給激着了,可這一刻,對上越發嬌美的錢小姑時,包括柳成在內,又都有點目眩神迷,一個個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她看去。
錢小姑一邊搖曳生姿地走來,一邊四下顧盼着,見鄧九郎一行人不在這裡,她垂下眸掩過失望。腳步加快,輕快而嬌甜地笑道:“幾位哥哥,咱們和柳大哥一起用餐吧。”
說到這裡,她腳步輕快地跑到柳婧的身側,對着由紗帽改爲斗笠,正舉止優雅慢條斯理地吃着飯的柳婧,她甜甜地喚道:“文景哥哥,我們可以在這裡坐下嗎?”
這叫聲,當真甜得可以。
柳婧慢慢咀嚼完口中的食物,又拿起一側的酒小小抿了一口。漱完口後,才斯文地回道:“自是可以。”
她這一系列動作,緩慢優雅。於慢條斯理中透着一種貴族式的矜貴。這做態讓錢小姑呆了呆,她咬着脣暗暗想道:這柳文景好似也生得不錯呢,也不知怎麼的,他從第一眼便似不喜歡我,害得我也不喜歡他了。
柳婧與她的第一眼。正是她把柳成迷得神顛魂倒時,那時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在錢小姑跟柳婧打招呼時,柳成一行人也到了。柳成看了柳婧一眼,扭過臉去沒有與他說話,柳葉卻是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朝着她一禮。恭敬地喚道:“文景哥。”
早已放下筷子的柳婧點了點頭,她擡頭看向柳葉,淡淡笑道:“不必多禮。大夥想坐哪便坐哪吧。”
她一句話說到這裡,見衆錢氏子弟和錢小姑都盯着自己不吱聲,不由詫異地問道:“怎麼了?”
這一次,她的話音落下後,一個錢氏少年郎輕叫道:“原來柳文景你還是個美貌郎君。”
卻原來。這些從來沒有見到柳婧和鄧九郎露過面容的錢氏衆人,在柳婧擡頭說話時。終於看到了她斗笠掩蓋下的半邊臉,一時竟給看怔了去。
錢小姑顯然也沒有想到,柳文景居然是個如此俊美之人,雖然他現在只露出半邊臉,可這一半,面容雪白,牙齒整齊潔白,下頜輪廓完美得不可思議,竟是勝過她平生所見的任何丈夫!
錢府衆人看傻了眼時,一側的柳成抿了抿脣,暗暗想道:這些人還真是少見多怪,柳文景可是人家南陽鄧氏的嫡子也抓着不放的孌寵,他要長得不美,那天下就沒有幾個稱得上俊美的少年了。
柳婧聽到那錢氏少年的驚呼,斗笠掩蓋下,那形狀美得如花瓣一樣的脣角扯了扯,她淡淡說道:“各位不是要用餐嗎?都坐啊。”
聲音中,不知不覺中帶了幾分命令。
衆少年連忙應道:“是,我們坐下。來,這裡有幾個幾,恰好都可以坐下。咱們坐在一起也好說說話呢。”
說話聲中,衆少年紛紛找位置坐下。出乎柳婧意料之外的時,她身邊的位置,居然還給空了下來。
她卻不知道,露出半邊臉的她,那種勝過許多人的俊美,自然而然的讓人感覺到疏離,讓他們生出一種不敢接近的心思。至於錢小姑,她還在等着鄧九郎過來呢,自不會佔了屬於他的位置。
一行人坐下後,在吩咐小二上酒上菜的當口,衆少年紛紛閒談起來。於熱鬧中,柳葉轉過頭來看向柳婧,喚道:“文景哥,呆會用過餐一起出去走走吧。”
柳婧溫和地說道:“你們去吧,我剛纔走過了。”
“這樣啊,那我知道了。”柳葉應了一聲後,奇道:“文景哥,那位郎君呢?”
柳葉一提到鄧九郎,衆少年便安靜下來。
這一路來,鄧九郎始終沒有露過面,話也才說了兩句,可他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光是圍着他的那些銀甲衛如此雄壯,便讓人感覺到莫測高深了。
聽到柳葉的問話,柳婧一邊靜靜的品着酒水,一邊淡淡說道:“他還沒有來。”
她這個回答,就完全是廢話了。
錢小姑看着她,她可愛的眨巴着大眼,甜甜地喚道:“文景哥哥,你爲什麼叫那位郎君做主公啊?你這麼厲害,難道還是他的下人?”
這時的錢小姑,不但叫得甜,而且態度親近可愛,根本不似路上還帶着幾分怨氣的模樣。柳婧要是男子,只怕還有點招架不住她這份親熱。
讓衆人沒有想到的是,垂眸品着酒水的柳婧,卻沒有回答她這話的意思。過了一會,見柳婧還是沒有說話,錢小姑也顧不得生惱,繼續甜甜地說道:“文景哥哥,我聽柳成時,你們家在汝南都是當大官的?你一個大官家的郎君還叫那位郎君做主公,他一定非常非常厲害吧?”
這一次,不等柳婧反應,一陣腳步聲便已傳來。那腳步聲整齊有力,直是打斷了錢小姑的話語。
這是幾個銀甲衛簇擁着鄧九郎而來時的腳步聲。鄧九郎的腳步聲也就罷了,輕緩從容,主要是那幾個銀甲衛,他們出身軍旅,行走時步履一致,頗帶鏗鏘之音,這麼一來,便引得人注目了。
在衆人齊刷刷回頭看去時,戴着斗笠的鄧九郎和衆銀甲衛已大步而來。鄧九郎走到柳婧身側,手一伸,把榻拉了開來,再邁動長腿坐了進去。
他一坐上榻,衆銀甲衛便自然而然地散在他身後侯着。而鄧九郎懶洋洋向後一靠後,淡淡命令道:“斟酒。”
他命令的是柳婧。
柳婧垂眸,她從一側拿過酒樽,動作優美地給他倒起酒來。
鄧九郎接過酒,垂眸抿了一口後,道:“甚劣。”說罷,他把酒盅朝几上一放,不再理會。
見他不想喝酒,一個銀甲衛喚道:“小二,上酒菜。”
“是,是。”直到小二急忙地應答聲傳來,給鄧九郎幾人震得完全說不出話來的衆人,這時纔回過神來。
衆少年同時正襟危坐,突然覺得,自鄧九郎過來後,便是這個酒家,也顯得高了幾個檔次,那氣氛都讓他們自覺寒酸了。
少年們拘謹着,便沒有注意到一側的錢小姑,這時雙眼放光,一張精心描繪過的小臉,因興奮而紅樸樸的。她無意識的伸手按着胸口,想道: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他一定是大權貴,一定是的!
錢小姑原本想來,這個郎君,也許是汝南什麼大官的兒子,可自從見到柳婧那華美的半邊臉後,便把鄧九郎的身份再提高了一個檔次。她心裡激動得難以自抑地想道:聽說汝南就有一個王,這位不會是一個小郡王,這位郎君其實是一個龍子鳳孫的公子哥吧?
激動到了心跳難以自抑的地步,錢小姑便暗暗伸手捂着了燒紅的臉,藉由這個動作,讓自己快點冷靜下來。
等心跳稍平後,她一雙水汪汪地眼睛看向柳婧,甜甜的娃娃音響起,“文景哥哥——”撒嬌地喚到這裡,她嘟着嘴嬌嬌地說道:“人家剛纔問你話了,你還沒有回答的呢。”
她這一聲撒嬌,而且撒嬌的對象還是柳婧,實是讓人吃了驚,如她所想的那樣,鄧九郎轉過了頭。
錢小姑雖是在喚着柳婧,一雙水汪汪的丹鳳眼,卻是在含羞帶怯地瞄着鄧九郎。此刻見他看來,她羞喜地嘟着嘴,暈紅的小臉蛋在陽光下發着光,甜蜜地說道:“人家就是想知道文景哥哥的主公,是不是好厲害好厲害嘛……怎麼文景哥哥就是不說嘛?”
這一連串好厲害好厲害,直是嬌甜得柳婧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擡起頭來,朝着雖是向自己問着話,目光卻一直有意無意,含情含嗔又似只是好奇地瞄着鄧九郎的錢小姑看去。
看了錢小姑一眼後,柳婧揚了揚手中的酒盅,語氣極淡地說道:“柳某好言相勸一句,我身邊這位,小姑還是別看,也別動勾引心思的好。他不但家有正妻,而且另有妾室五個,美婢十數。最重要的是,他的正室出身顯貴,最是看不起商戶出身的……你就算瞅着他把魂都給弄丟了,也連做他婢子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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