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位小郡王開口時,另外幾輛馬車中的世家子,也走了下來,而隨着他們一動,他們的護衛僕人,便同時提步,隊列森嚴地站在了兩位小郡王的護衛後側。
安靜中,那被衆人圍在中間的馬車車簾晃了晃,然後,一個低沉優美的男子聲音輕緩地傳來,“也罷。”
話音落下,不等一側的護衛僕人動手,那兩個小郡王已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替那人拉開了車簾。
於漫天雪光中,一個俊美絕倫,頭戴金冠,貴氣逼人的青年,緩步走下了馬車。
幾乎是這人一露面,圍在他四周的人,便自然而然地低下了頭。
這青年權貴,俊美得出奇,金冠束髮,腰懸玉佩,眉目飛揚,有一種說不出是凜然,還是華貴的氣度。光是站在那裡,便讓人自然而然的氣爲之奪,神爲之消。
一衆汝南官員,以爲前來迎接的人中,最貴重的也就是兩位小郡王,他們斷斷沒有想到,這麼一個超大世家的嫡子,天下年輕一代的魁首人物,居然也隨了行。一時之間,一個個既是激動,也有點緊張。有兩人更是被其風采所迷,目眩神迷地驚歎道:“這纔是洛陽子弟,權貴中人啊……”
這些人如此激動,也就沒有注意到,正小心地向後縮去,不停地向後縮去的柳婧。
自那美男子出現後,柳婧便拼命地想把自己縮成一團。在衆人圍上去時,她則是四下顧盼,想着怎麼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掉。
可這冰天雪地的。官道上本來就沒有行人,這裡站着的每一個人,每一輛車都非常顯目,她張望了半天。卻是無處可逃。
既然無處可逃,柳婧只得悻悻轉頭,只是心裡頭,她在恨苦地想道:我與這人。怎麼就有緣到了這個地步?這一而再的狹路相逢,難道是天要絕我?
雖是恨着,努力還是要做的,於是她努力地縮成一團,努力地讓自己躲在衆人之後。
那一邊,那華貴俊美的男子與兩位小郡王說了幾句話後,轉過頭來看向衆汝南官員。
他的目光所到之處,衆汝南人齊刷刷低頭,其實這位權貴年紀既輕。氣勢也不迫人。可他們就是感覺到。在他面前,似乎矮了一截似的。
朝着這邊瞟了一眼後,那華貴俊美的男子緩緩提步。
他一走。上百人跟着他同時開動,一時之間。倒是腳步沉沉,浩浩蕩蕩。
不過這時,衆汝南人也反應過來了,當下,他們連忙快步迎上,朝着這位男子和兩位小郡王便是一禮,一官員帶頭殷勤地說道:“太守大人知道幾位郎君過來了,特令我等前來相侯。”
不過,不管是這個官員,還是這官員口中的太守大人,在這些人的眼中,都什麼也不是。
衆汝南官員雖是殷勤,兩位小郡王卻理也沒理他們,徑自圍着那俊美華貴的男子,一邊朝前走去,一邊殷勤地說道:“豫州兩大城池,汝南爲其一,鄧兄雖是走遍西南東南,這豫州之地,還是第一次到吧?過幾天春暖花開,咱們願意領着鄧兄四處賞一賞。”
兩位小郡王客氣恭敬,那俊美華貴的男子卻只是淡淡一笑,他可有可無的應承了一下後,目光轉向了衆汝南官員。
當下,他目光一凝。
然後,他微微一笑。
這一笑,格外的矜持貴氣,負着雙手,那俊美華貴的男子朝着人羣中的一人點了點頭,淡淡地命令道:“你,過來一下。”
隨着他一開口,衆人齊刷刷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衆汝南官員也是,他們也回頭看去。
然後,他們看到了貓在後面低着頭,恨不得縮成一團,變成隱形人的柳婧。
一見這位貴人看的是柳婧,爲首的汝南官員笑了起來,他迫不及待地叫道:“柳文景,叫你上前呢。”心下則想道:柳行風非要擡舉他這個侄子,沒想到這小子上不得檯面。這小子平素裡舉止也算端雅得體,長相氣度更是不丟我汝南人的臉,可關健時候卻變成一隻縮頭鵪鶉了。
那俊美華貴的男子只是這麼一句話,這麼一點頭,當下,數百人的目光,給齊刷刷落到了柳婧身上。
這時刻,擋在她前面的人全部退到兩側,把她一個人晾在正中,柳婧便是想藏,又哪裡藏得住?
既然藏不住,那就只能擡頭迎上了。
深吸了一口氣後,柳婧擡起頭,提步走到這華貴俊美的郎君面前,柳婧白着一張臉,垂着一雙眼,朝着對方深深一揖,輕聲道:“小人柳文景,見過郎君。”
那華貴俊美的郎君一雙深邃略沉的眼,定定地凝視着柳婧。
他盯着她發白的臉,盯着她那遊移而不敢擡頭看來的眸子,脣角略略一扯後,低沉冷漠地問道:“你也是這負責接待的?”
柳婧還沒有回答,站在她身後的那官員馬上恭敬地應道:“回郎君的話,柳文景只是暫爲接待,還不曾正式上任。”
“是麼?”那俊美華貴的男子淡淡地說道:“那就既刻上任吧,以後我地接待之事,交由他來做。”
這話一出,那官員馬上應道:“是是是。柳文景能得到郎君的看重,實是他的榮幸。”說到這裡,他朝着呆若木雞的柳婧盯了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說道:“柳文景,怎麼還不謝過?”
柳婧聞言,朝着面前的郎君深深一揖,低聲道:“柳文景謝過郎君提拔之恩。”
“謝恩就不必了。”衆人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這俊美華貴的男子,那聲音特別冰冷,“以後好好侍侯。若有差錯,誰也保不了你。”
這聲音中的冰寒,是柳婧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她低着頭應道:“是。”
那男子冷笑一聲。“聲音怎地這麼小?”
柳婧一驚,連忙提了聲音,“小人不敢。”
“目光低垂,眼神遊移。你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以致於不敢看我不成?”
柳婧連忙擡起頭來。不過,她的眼一擡,便對上對方那深深沉沉的眸子,不由自主的又是一垂。然後她吸了一口氣,再次擡起頭來。
擡頭看着對方,柳婧雪白着一張臉恭敬地說道:“郎君乃是貴人,小人不敢不敬。”
“是麼?”那男子哧地冷笑一聲。他盯了柳婧一眼後,衣袖一甩轉過身去。
隨着他提步。衆人馬上跟上。而被他專門提點過的柳婧。自然不能落後。只能緊緊跟在後面。只是這一行人太多,她雖是跟得緊,還是落了一小段距離。
經過剛纔這麼一曲。兩個小郡王和幾位世家子,一邊走一邊頻頻地回頭打量着柳婧。
他們圍着的這個人是個什麼性格。他們是一清二楚的。以這人的身份地位,能得他說上一句話,都是天大的榮幸,而剛纔,這位可是與這俊美精緻,頗有點雌雄莫辯之美的柳文景說了好一通話的。
這可真是耐人尋味。
打量了柳婧一會,年長一點的小郡王朝着一人使了個眼色。
當下,那得了他眼色的官員,腳步稍快跟上柳婧。走到柳婧身側,他壓低聲音說道:“柳文景。”
柳婧轉頭看向他。
那官員一臉嚴肅,他小聲說道:“呆會你也不必回去了,就跟着那位貴人,記着,他要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哪怕是他要殺了你,你也馬上洗乾淨脖子湊上去……柳文景,你現在一大家子都在汝南,你要想一家人得到安生,就去討好他,侍侯他,讓他滿意……聽明白沒有?”
柳婧的臉刷地變得煞白。
她脣動了動,半晌才低頭說道:“聽明白了。”
“看來你還不是一個蠢的。你家裡,我會派人知會一聲,你的行李,我也會讓人搬過去。總之你記着一句話,你一大家的榮華安樂,生死存亡,都在前面那位的一念之間……過一會,我會讓人送點東西給你。對了,你知道怎麼侍侯男人嗎?”
柳婧的臉越發白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前面那位,腳步慢了下來,那模樣,似乎在傾聽着她兩人的談話?
在這官員地盯迫中,柳婧白着臉嚅嚅地搖了搖頭。
這人突然說起這個,她實是有點羞怒。
可她不但什麼都不能做,還得老老實實地忍着,老老實實地傾聽,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小官員也感覺到了前面的大人物似乎在聽,見沒人阻止,他想了想,還是繼續朝着柳婧說着,只是聲音又壓低了些,“你家有妻妾,不是個好男風的,這種事可能是真不明白。不過,不管你明不明白,這事你在今天之內都必須學會。我會讓一個當紅的小倌兒前來教你。你儘快學會了,今兒晚上自己洗乾淨送上去,無論你怎麼做,總之要讓他高興……”
見柳婧一張臉由白轉紅,似乎在忍着羞怒,那官員冷笑出聲,他低低的,嘲諷地說道:“你們兩個柳府幾百口人,就不值得你洗乾淨屁股讓人睡一次?柳文景,關健時候你可別犯迷糊。”頓了頓,他看着面前這鐘靈毓秀的少年郎,想到與自己交好的柳行風,忍不住還是安慰道:“你也別想太多,鄧九郎名動天下,卻從來不在美色上犯迷糊,我們都沒有聽過他也好男風。所以,你也別太害怕。”
說到這裡,他問道:“柳文景,我的話,你明白了?”
柳婧低着頭,咬脣說道:“我明白。”
“明白就好。”這官員輕嘆一聲,伸手在柳婧的肩膀上輕拍一下,低低說道:“別難受了,這人生在世,誰沒個不得已的時候?怪只怪你怎麼就入了那位的眼,還讓他有點不高興?”說罷,他低嘆一聲,悄無聲息地退到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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