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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婧發現,顧呈走後不久,莊子裡就變得安靜異常,當她感覺到聲音不對走出門時,整個莊子已換了主人,站在走廓盡頭的,已是銀衣銀槍的銀甲衛!
再然後,看到幾個銀甲衛向自己走來,柳婧也沒做掙扎就安安靜靜讓他們把自己押了出去——她實在太瞭解鄧九郎了,這種沒意義的掙扎,她也懶得做了。
不一會,衆馬車便簇擁着她上了街道。
長安街上,熱鬧如昔,走着走着,一陣馬蹄聲蹬蹬而至,緊接着,一個溫柔的女聲突然傳了來,“馬車中坐的可是和樂公主?”問出這句話後,那女聲見無人理會也不在意,只是繼續說道:“我想與和樂公主說說話,可以麼?”
也不知她拿出了一樣什麼證物,衆銀甲衛沉默一會後,讓了開來,不一會,一個美麗端莊的少女出現在柳婧的馬車外,在外面衆人地盯視中,她爬上了馬車,坐到了柳婧的對面。
這女子,美麗靈慧,外表氣質都十分出衆,正是吳佼。
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看到這個洛陽第一才女,柳婧怔了下。
吳佼一上馬車,便在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婧。打量了她好一會後,吳佼聲音溫緩地說道:“不知公主識不識得我?我是吳氏阿佼。”笑了笑後,吳佼的聲音變得輕幽,“是了,你可能是記不起我……一個得了九郎全心全意愛戀的女人,又怎麼記得起那些便是想爲難你也無處下手的女人名字?”
蔥白的雙手放在膝頭。吳佼幽幽地說道:“和樂公主,你知道麼?我從十三歲那年起,便被家族告知,我的未婚夫婿,如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鄧家九郎。”她低着頭看着馬車車板,出了一會神後又說道:“於是,我從十三年那年開始,一直等到今天。公主可能不知,我就在前天,滿了二十一。是實歲!”
說到這裡。吳佼猛然擡起頭來。
她瞅着柳婧吃吃地笑了起來,“聽說公主當年,也被未婚夫婿晾過,不知你可有明白我的心情?整整八年啊。我的妹妹孩子都生了二個了。我所有的朋友。她們都做了母親,要麼是當家主母,要麼抱着孩子與丈夫舉案齊眉。只有我,只有我們這些把心放在九郎身上的女人,都由當年的人人稱羨,由當年的才貌雙全世人仰慕,變成了如今的洛陽老姑,世家笑話!”
她的笑聲實在淒涼,那美麗的臉上,也實在盛滿着太多的絕望,柳婧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後,開口問道:“你今天特意上來,就是與我說這些?”聲音冷漠,平靜,毫無感情,甚至毫無半分同情。
柳婧的話,生生把吳佼給噎住了!
她擡頭定定地看着柳婧。
看了一會後,吳佼笑了起來,“是了,你得意都來不及呢,又怎麼可能……”笑着笑着,她聲音啞了下去。
“你說得很對,我不會同情,更不會生出什麼不得了的感觸!”柳婧淡淡地打斷吳佼的話,她盯着吳佼,安靜地問道:“我現在只想知道,你這次攔住我,又特意跑到我馬車上來,是想與我說什麼?你說吧,我聽着呢!”
見吳佼沉寂了,過了一會,柳婧又問道:“你特意從洛陽趕到長安來,不是爲了與我這樣空坐一會吧?”
吳佼收起了表情,她擡頭看着柳婧,咬了一會脣後,輕聲說道:“你說得不錯,我特意從洛陽趕到長安來,不是爲了這樣坐一下。我是來求你的!”
“求我?”柳婧一怔,歪着頭看着她,“求我什麼?”
吳佼悽然一笑,說道:“求你能夠容下我……”
她沉默了一會,突然恨從中來!這是一種難以掙制的,強烈的憎恨,這種憎恨,令得吳佼看向柳婧的眼神中,無法掩去怨毒!這種憎恨,也令得她絞着衣裙的手出現拘攣。
這時刻的吳佼,沒有了剛纔掩飾的溫婉,有的只是令得那張美麗的臉變得鐵青扭曲的恨意。
這種強烈的恨,令得柳婧下意識的一凜,不過她在看到吳佼手無寸鐵,身上也沒有藏着什麼暗器後便穩了下來。
這時,吳佼在深喘了一口氣後,壓低着聲音叫道:“劉婧,你算個什麼玩意?你的養父養母不過是一介商人,你要不是識得九郎,這一輩子也不會有人發現你是公主!你算是什麼東西?居然把我的九郎,把我苦苦等了八年,愛了八年的九郎給搶了去!”
她實在痛苦,可那殘存的一線理智又讓她明白,不能對柳婧發出攻擊。不能攻擊她,那種無法排泄的憤怒和怨恨便反擊到她自己身上,吳佼忍不住哽咽出聲,她雙手捂着臉,無法自制地喃喃罵道:“你算什麼東西?不守婦德,扮成男子四處亂竄,招蜂引蝶,身邊入幕之賓無數!可你這樣的人,九郎居然看得這麼重!”
她畢竟是大家閨秀,這麼多年良好的教養,令得她無法口出惡毒之語。只是這樣嚷了兩句,吳佼便哭了起來。
她捂着臉,嗚嗚地哭泣着,她的哭聲裡盛載着太多的無奈和絕望,痛恨和茫然,令得柳婧蹙起了眉。
而這時,外面的銀甲衛也聽到了裡面的動靜,他們頻頻向這裡看來,柳婧注意到,有好些人一直手按在刀柄上,彷彿吳佼一個什麼異動,他們就會長刀出鞘!
吳佼這一哭,便一直哭到了柳婧的馬車進了新莊子。在柳婧無奈之中,她嗚嗚咽咽地跟着進了院子,還坐在她對面,把臉埋在袖中嚎個不停!
這樣的吳佼,倒是讓柳婧有點好笑,過了一會,終於聽到她哭聲暫歇。柳婧輕嘆一聲,說道:“……你的難處,我實是無能爲力……”
不等她說完,吳佼卻站了起來,在她的示意下,婢女們打來熱水。
吳佼細細地洗了一個臉,又上了一點淡妝後,再次娉娉婷婷地出現在柳婧面前。
然後,她重新坐在柳婧的對面。
睜着紅腫的眼睛看着柳婧,吳佼垂着眸輕聲說道:“閻月死了。你知不知道?”
“閻月?”柳婧蹙起了眉峰。不解地問道:“她是誰?”
豈料,她這話一出,吳佼便是吃吃笑了起來。她這笑聲特別古怪,那眼神中都要溢出來的悲苦也讓柳婧呆住了。
吳佼吃吃笑着。她低聲說道:“看吧。我就說了。你根本連我們是誰也不知道,這樣的你,我們又怎麼可能鬥得過?”她似是跟哪個不存在的人低喃了一句後。才擡頭看向柳婧,努力平靜地解釋道:“當年,我與樑玉夷,郡主閻月,都是九郎的侯選妻室,我們都等了他八年!”
對上柳婧似乎有點明白的眼神,吳佼冷笑起來,她幽幽地說道:“我們三人的家世相貌,當年在洛陽都是一時之選,便是說是洛陽最爲出色的三個小姑,也不爲過。九郎自小便聰明,而且他平素雖是霸道,一旦上心,又是極爲溫柔細心。我們三人在這些年與他的相處中,便是隻感覺到了他一次二次的溫柔,卻也上了癮,在不知不覺中都是情根深種……”
說到這裡,她幽幽一嘆,好一會才繼續說道:“我們一直以爲,自己會嫁給他,或者,一起嫁給他,這個信念,一直堅持到你出現。”低下頭捂着臉,吳佼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她突然問道:“劉婧,你跟在九郎身邊這麼久,可是一直以來,除了傾華曾經爲難過你後,便再也沒有半個女人出現在你身邊,並對你做出什麼事,你可有想過這其中的原因?”
這個柳婧還真沒有想過,她搖了搖頭。
她的搖頭,把臉埋在掌心的吳佼自是看不到。她似乎又在流淚了,抽嗒了兩下後,才繼續說道:“我們守了八年,戀了八年的郎君,卻在一夕之間變了一個人似的,癡戀上了另一個女人,這樣的事,放在誰的身上能夠甘心?我們對你的恨和厭惡,那真是想掩飾也掩飾不住!”吳佼吃吃的又笑了起來,“劉婧,你知不知道,從你出現在洛陽後,每過幾天,就至少有一種對你不利的流言傳出?是了,你不知道,你怎麼可能知道呢?自傾華事後,九郎就對你守着護着,我們這些女人哪怕有半個舉動,他都能夠知道。那些流言,可不都是還沒有出現在世人面前,便被他化解了?劉婧,這些你可以不知道,那樑玉夷因你而死,你至少是應該知道啊!她那麼恨你,那麼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她那麼聰明,想了那麼多了不起的毒計!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站殺死你!可是你呢,你居然不知道她是誰!可笑!真是可笑!那麼多場明裡暗裡的針對和陰謀,你竟是連知曉也不曾!”
她擡頭看向柳婧,含着淚水不停地笑着,“你看,這事多不公平?以我們的家世地位,對你這樣的人做了那麼多事,結果你竟是什麼也不知道!樑玉夷把命都送掉了,你竟然影兒也沒有聽過!劉婧,九郎怎麼能把你護得那麼好?他怎麼能一查到幾件事背後的主謀是玉夷,就絲毫也不顧那麼多年的感情,便把她給殺了?他怎麼能對我們就這麼狠心?”
她閉了閉雙眼,忍住滾滾流下的淚水,哽咽着說道:“……他怎麼能爲了護着你,就在我們三人的身邊安插那麼多人?他怕你胡思亂想,不好在你身邊多安護衛,便想着從我們身上下手,便想着把我們三個結結實實看牢了,盯死了……他怎麼能這麼可恨?”
送上例行更新,加更要二十三四號才能開始還。現在人還在外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