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這一覺,睡得很沉。
當她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眨了眨眼,看着熟悉的牀榻,柳婧掙扎着坐起。
這時,外面傳來婢女的輕喚聲,“郎君醒了?”
“恩,進來吧。”
“是。”
一個清脆地應答聲後,幾個婢女流水般地涌入房中,開始幫柳婧梳洗。
當梳洗妥當後,柳婧的眼還在四下張望,看了一會後,她突然問道:“昨晚上可有發生什麼事?”
對上幾個婢女疑惑的眼神,柳婧強調道:“是昨晚夜深之後。”
幾婢搖了搖頭,回道:“沒有。”
“沒有啊?行了,你們先退下吧。”
“是。”
就在她們退出房門時,柳婧突然問道:“鄧家郎君呢?他可在書房?”
一婢恭敬地回道:“稟郎君,鄧家郎君一大早便出了門,還沒有回來。”
“行了。”
揮手讓幾個婢女退下後,柳婧突然上前把房門關緊。
……
也不知過了多久,乾三的叫聲從外面傳來,“柳家郎君,你在忙什麼呢?主公叫你過去書房呢。”
乾三叫了好幾下,寢房中,才傳來柳婧呼吸不穩的回答聲,“我有點不舒服,下午再過去。”
“那我跟郎君說一聲。”
“恩。”
不一會,乾三便來到了書房外,聽到他的腳步聲,几案後的鄧九郎擡起頭來。
他目光深沉。眉眼帶着淡淡的,放鬆的笑,看着乾三,他的聲音有點暖。“阿婧呢?可醒了?”
“醒了,不過他說有點不舒服,說是下午再過來。”
“有點不舒服啊?”鄧九郎低低一笑,他提筆寫下一行字。慢慢說道:“那就讓她休息一會吧。”
乾三瞪着他家郎君一會,突然湊上前去,小聲問道:“主公,我看柳小白臉那語氣挺不穩的,不會躲在房裡哭吧?”
他的話音一落,鄧九郎執筆的動作便是一慢,過了一會,他慢慢說道:“……以後她會高興的。”
那一邊,柳婧一張俏臉又青又紅。抿着脣站在那裡好一會。柳婧突然喚道:“來人。”
“大郎。”
“把柳樹叫過來。”
“是。”
柳樹來得很快。當他推門而入時,卻看到柳婧坐在幃幔後。
這是搞什麼鬼?柳樹瞪大了眼。
這時,柳婧清冷的聲音平和地傳來。“阿樹,坐。”
柳樹坐下。他正要開口。柳婧突然問道:“郭潔一事,你可怨我?”
這話她昨晚其實問過,柳樹沒有想到她今天會再問一遍。不過,經過昨晚一夜沒睡,他的心態也穩了很多。畢竟,他與郭潔不過才認識六天而已,他對她地投入,還沒有深到拔不出來的地步。
當下,柳樹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地回道:“不,不怨你,是我愚魯,險些中了奸人算計,害了家人性命。”
柳婧似是沉默了起來,過了一會,她又問道:“阿樹,你如何看我與鄧九郎的關係?”
柳樹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直是怔了怔才遲疑在回道:“文景於我柳氏一族,都是有才之人,將來也會是有大功之人……只要文景把握這其中的分寸,我以爲你與鄧九郎交好,並無大礙。”
雖是這陣子柳婧一直在觀察他們幾個人,可柳樹這個把輿論道德拋到一邊,只論對家族好不好的觀點,還是讓她有點驚喜。
又沉默了一會後,柳婧低聲說道:“我明白了……”說到這裡,她掀開幃幔站了出來。
一看到她站出,柳樹便是騰地一聲站了個筆直,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雖是身着男袍,卻挽着烏髮,做小姑打扮的柳婧。
“你,你?”柳樹瞪着柳婧,結結巴巴地話也說不轉了。
柳婧微笑地看着他,輕聲道:“正如你看到的這樣,我其實是個女子。”
我其實是個女子這話一出,柳樹便是不信也信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榻上。
直等過了一會,等柳樹消化了這個消息,柳婧才長袍大袖地走出來,緩緩說道:“我本是女的,鄧九郎也早就知道我是女子。”
柳樹騰地擡頭看向她。
柳婧是女的?鄧九郎也知道這事?陡然的,他想起這陣子以來,鄧九郎對眼前這個表妹的種種寵愛,種種行徑。過了一會,他低聲道:“你會嫁給他?”
這個問題,柳婧沒有回答,她只是緩緩走出幾步,眼望着外面的陽光,聲音清楚地說道:“阿樹,我是女子,如果我嫁給鄧九郎,那麼我的身後,要有一個強而有力的家族。這個道理,你可明白?”
柳樹猛然興奮起來,他騰地站起,朝着柳婧執着恭敬地回道:“我明白。”他當然明白,柳文景既然是女的,那麼他們幾兄弟,纔是柳氏一族的中流砥柱,當她嫁入南陽鄧氏,那他們就是她最大的依靠和後盾!
這其中意味着什麼,柳樹光是想想都激動不已,興奮不已。
柳婧轉頭看向他,陽光下,她的面容冷靜得出奇,看着柳樹,柳婧輕聲說道:“你和阿成,阿葉三人,阿葉喜愛讀書,但性子懦弱,沒有個三年五年的調教,難以大用,阿成性子衝動魯莽,也還需要磨礪。三人中,只有你柳樹,行事冷靜,表現中規中矩。”
說到這裡,柳婧停頓了一下,她低頭尋思了些什麼後,轉向柳樹認真地說道:“這次我處理鄧九郎的來往信函,知道了不少要緊之事。便如這諸方城,我們入城時,那麼多官吏當衆向鄧九郎跪拜。其實是有人背後教嗖,想製造攻擊鄧氏一族的把柄。鄧九郎雖是把這消息壓下了,也承諾不動諸方城的官員,可他心中是惱火的。據我對他的瞭解。不出三個月,便會有各種手段使出,到得那時,這諸方城。不但各級官吏會有大震動,便是城中的遊俠兒浪蕩子之流,還有控制了諸方城近六成財富的豪強富商,也會因官場上的震動而出現大變動。”
說到這裡,她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遞給柳樹,低聲道:“這是鄧九郎給我的一塊玉佩,你拿在手上。”
柳樹怔怔地看着她,過了一會,他漲紅着臉羞臊地說道:“我明白文景的意思。你是想趁這次諸方城大變。讓我從中謀利吧?可是我。我不敢……”
“不要緊。”柳婧的聲音非常溫柔,她緩緩說道:“我會把吳爭幾人留下,到時。你一回汝南,把我訓練出的那些乞丐全部帶到諸方城。聽你使喚。二,你可與三伯父就此事好好商量一下。”他們的三伯父柳行風雖行算不得睿智,可他是積年老吏,最善長的就是見縫插針,順水摸魚,讓他在這種把握了大動向的前提下來行商賈事,那是一等一的人才。
柳樹一聽到三伯父的名頭,到是有了信心,他強忍興奮呼吸粗重地說道:“那你的身份?”
“也一併告訴三伯父。”
“是。”
“我那還有七百兩金,我給你六百兩。”
“是!”
“我這裡有一封信,裡面把諸方城可能有的變故以及變故的方向,鄧九郎調查到的各級官吏的資料都記在上面。根椐這些,我們柳氏一族可以從幾個方面着手,以及怎麼着手,我都有想法。你把它帶給三伯父看,告訴他,這事是我揹着鄧九郎乾的,所以只能求財求勢。還有,以後你在諸方城行事,也按上面的步驟來實施。”
步驟什麼都寫好了,又有三伯父坐鎮,這下柳樹更有信心了。他連忙接過那信封,慎而重之地收好。
見他收好,柳婧輕聲說道:“這幾天你都不要與我聯繫,平素見面,也不必給我好臉色。當我們離開諸方城時,你便不告而別,我會讓吳爭他們前來尋你。”
“是。”
聽到這裡,柳樹不由轉頭看向柳婧,好奇地問道:“文景的意思,是要瞞着鄧九郎?”
“自然!”柳婧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記着,只要自己的,纔是別人拿不走的……我柳府一族的財富和根基,讓他人知道了毫無好處!”
“我知道了。”
“那行了,出去吧。記得出門時,把房門帶重一點,表現得氣憤一點。”
“是!”
隨着柳樹重重地關門聲傳來,柳婧直是尋思了一會,纔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不過一會,柳婧便整了整衣裳,提步朝着書房走去。
堪堪來到書房外,柳婧便聽到了鄧九郎在說話,不知不覺中,她停下腳步,細細聽去。
鄧九郎的聲音很沉,有點冷,“沈信這些年做的事,可收集好了?”
地五的聲音傳來,“已收集好了。”
“行了,馬上飛鴿傳回洛陽沈府,告訴沈方,我對沈信這人很不滿意,他這個金吾衛之職不用幹了,不管是入軍還是流放邊遠之地,都隨他們沈府安排。總之一句,我不想再聽到沈信這個名字!”
“是,郎君。”
“還有傾華……”他沉吟了一會後,才徐徐說道:“傾華失身於沈信一事,也一併傳回洛陽。”
這話一出,地五有點嘆息的聲音傳來,“郎君,沈信如果無法保持地位,還要被貶落的話,郡主只怕不願意嫁他了。”
“由不得她!”鄧九郎的聲音淡漠冰寒,“人總要爲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傾華利用沈信之時,就應該想到今天。這沈信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書房中,地五馬上凜然應道:“是。”
接下來,鄧九郎又與地五交待兩句後,才揮手讓他退下。
地五一出書房門,便與柳婧遇了個正着。他瞟了柳婧一眼,轉身大步走開。
柳婧猶豫了一會,漲紅着臉,眼中水光盈盈的,慢慢提步走向書房。
書房中,鄧九郎正在提筆書寫,陽光下,他俊美的眉眼中帶着淡淡的暖暖的笑意,整個人透着一種少見的放鬆。
聽到柳婧的腳步聲傳來,他擡起頭來。四目相對,他便是揚脣一笑。
他這一笑過於燦爛,彷彿見到柳婧羞惱得要滴出淚來了,他連忙收起笑容,嚴肅的咳嗽一聲,大步走了過來。低着頭看着她,他輕聲道:“醒來了?今晨有點急事需要,就把你送回你自己的房間,怎麼不多睡一會?”
柳婧的臉更紅了。
鄧九郎從後面摟着她的腰,臉擱在她的頸間,輕輕地說道:“……昨晚,我很開心。”
一句話說得柳婧的臉孔紅得要滴血,小拳頭緊緊握起,牙齒開始咬得格格作響時,鄧九郎與她耳鬢廝磨着,輕輕地說道:“很多年了,我都沒有那麼開心過。”他用鼻尖摩挲着她的耳垂,軟語呢喃,“阿婧,你說這事奇不奇怪?我自小便擁有一切,應有盡有,無人不順從我的需求……可我從來都很少感到開心。只有昨晚我摟着阿婧入睡時,看着你臉孔紅紅呼吸細細的,突然感到很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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