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九郎的聲音一落,外面便傳來響亮的應是聲,然後房門吱呀一聲,在幾個僕人地恭迎下,被錦衣包得厚厚的兩位小郡王和幾個世家子走了進來。
書房不大,這麼多人一走進來,整個房間都變得擁擠起來。
然後,他們一眼便瞟到了站在一側的柳婧。
見到在被火盤逼管臉蛋紅樸樸,俊美中帶了幾分女子的媚氣的柳婧,幾人都是一怔,然後他們同時看向鄧九郎。
看了一會,那年長點的,叫劉遠的小郡王‘啊哈’一聲,擠眉弄眼地笑道:“柳文景倒是來甚早……”轉眼他朝着鄧九郎笑着叫道:“鄧兄,你可不能因爲人家文景兄長得俊,就厚此薄彼呢。”
鄧九郎順着他們的目光看了一眼垂眸斂目,筆挺如白色修竹的柳婧,淡淡說道:“柳文景方纔向我效忠了。”
在衆人看來時,他靜靜地接着說道:“現在,他是我門下清客了。”
原來如此!
衆人恍惚大悟。
這麼一明白之後,他們的視線,也就從柳婧身上移開。而這時,婢僕們開始流水般地穿檢驗員其間,一一爲衆人備上榻,添置火盤後。原本想找個機會悄無聲息地離開的柳婧,剛一提步,便對上了鄧九郎的目光。
他在沉沉地盯着她,嘴角似是含着笑,可那眼,卻深深沉沉,分明帶着幾分警告!
於是,柳婧僵了僵後,沒奈何之下。只得重新提步,一直走到鄧九郎身後,才感覺到他目光開始轉爲溫和,身爲門客。讓主子滿意是唯一使命,於是,她只能在他身後靜靜站好。
衆人坐下後,一世家子埋怨道:“這鬼天氣可真是冷。只怪九郎,非要急着上路,這般冰天雪地的,哪有好玩的?”另一個世家子倒是笑道:“真說好玩倒也有好玩處,豫州人傑地靈,那青樓也是美妙得緊,特別是這寒冷之時,關門閉戶點燃火盤,再哄得美人們脫幾件衣裳……”他是越說越無恥。不過這裡可沒有儒生。有的只是習慣了胡天胡地的世家子。當下跟着起鬨嘻笑起來。
一世家子注意到站在鄧九郎身後的柳婧,見她肅然而立,面無表情。卻偏偏被房中的暖氣薰得面如桃花的,不由心癢癢地笑道:“不知文景久居汝南。如此美事,可有體會過?”
這人一開口,衆人的注意力也就集中到了柳婧身上,見到這小兒本來俊美至極的臉孔暈紅暈紅的,鼻尖還熱出了汗珠。平素端雅清正,宛如冰人兒一樣,彷彿不沾世間情慾的臉上,平白的染上了幾分媚色,不由也起了興致,一個個瞅着她又是打量又是直笑的。
感覺到衆人目光的異樣,鄧九郎也回過頭來看向柳婧。對上她的臉,他眸光深暗了些。
在衆人地盯視中,柳婧神色不動,她垂着眸淡淡地回道:“文景早聽長者說過,冬日取暖,真要閉緊門戶,易中火炭之毒……郎君此舉大不當,文景不敢爲。”
明明那麼風流的趣事,卻硬生生被柳婧朝着醫道方向扳去,這讓人掃興的本事,還真是難得。
一時之間,衆人哭笑不得。
就在那世家子大爲不服,還待再說時,鄧九郎低沉溫柔的聲音傳來,“王頤……”他吐出那世家子的名字後,淡淡地說道:“柳文景,她是我的人!”
一話既出,四下俱靜。
衆世家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鄧九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南陽鄧九的名頭,願意做他門客的成千上萬,而以鄧閻王涼薄無情的性子,這‘他是我的人’幾個字,斷斷不可能對一個門客說出。
……這話,不會是他們猜測的那意思吧?莫非他們……
就在他們驚得呆住,開始不由控制地浮想連翩時,柳婧已是臉孔騰地漲得通紅。
不過轉眼,她便臉色如常,在無比安靜中,柳婧轉過身來朝着鄧九郎深深一揖,“柳文景起於貧寒,雖千里輾轉,不敢忘卻志向,今得主公此言,方知主公對文景是如此看重,真是感激不盡……”說罷,她一揖不起。
看到她這真真如遇伯樂,感動得無以復加的模樣,衆人恍然明白過來:這鄧九郎倒是會收賣人心,這麼簡單一句,就令得這庶民出身的小子感動成這個樣子。
這時的他們,哪裡還記得剛纔的猜測?
鄧九郎目光深深地盯了柳婧一會,脣角微抽,輕聲說道:“起來吧,不要動不動就行此大禮。”
“謝主公。”
柳婧以一種激動中帶着剋制的聲音謝過鄧九郎後,低頭後退幾步,不經意間,便站到了角落處,把自己的身形,完全躲在了鄧九郎身後……
她是怕了吧?都嚇得躲起來了。
鄧九郎朝柳婧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後,收回了目光。
柳婧一藏起身形,衆人的注意力,也就慢慢從她的身上移開了。
那劉遠品了幾口酒,突然吭哧吭哧地笑了起來。他捂着肚子樂道:“鄧兄,我跟你說啊,昨兒啊,那幫子豪強,一個接一個地朝我那跑,他們又是給我送禮又是送美人的,搞了半天,你說他們打聽啥?”
“打聽啥?”一個世家子好奇地問了起來。
劉遠哈哈樂道:“他們問,咱汝南這幾年來,也算風調雨順,政通人和,爲什麼還是引來了南陽鄧九?”
劉遠直樂得打顛,他拍得大腿啪啪的響,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昨兒可真是太熱鬧了,地方豪強,一方官吏都跑來了,一個個拐着彎地討我的口頭。你說你鄧九到底做了什麼缺德事,讓那幫子孫崽子嚇成這德性?”
這幾人都是與鄧九郎一道從洛陽來的,自認爲對鄧九郎的來意也甚明白。聞言也樂了起來。
那王頤指着鄧九郎怪笑道:“這還能怪誰?就說上次到吳郡吧,不是說有人上奏摺,說東南的鹽道出了點問題嗎?那王公公一聽是鹽道的事,便鬧着去佔點便宜。結果一不小心把你這廝也混帶了去……最後呢。揚州一州之地的各路豪強,在你手中折了三成,那些私鹽販子,也給你順藤摸瓜地摘了個空。還死了一個太守,甚至連王公公本人也給弄死了。你倒好,關了二個月不到,又給放出來了,連王公公那樣的天子信臣,你想弄死就弄死,這汝南一地的豪強官紳怎能不怕?”
另一個世家子也叫道:“是呢是呢,這可真怪得那些人警惕,實是你鄧九郎走到哪裡。哪裡就要出事。”他這話一出。又是一陣鬨笑。
面對同伴們的取笑。鄧九郎卻是輕嘆一聲,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後,突然朝着柳婧的方向瞟了一眼。喚道:“文景。”
柳婧正在努力把自己變成隱形人,被他這麼提名一喊。不由一怔。她走出一步,朝着鄧九郎行了一禮,“主公有何吩咐。”
鄧九郎嘆道:“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爲何而來汝南嗎?你去解釋給他們幾個聽聽如何?”
什麼?
柳婧一呆。
轉眼,她一張臉又漲得通紅。不過這一次她運氣不錯,雖然站出一步卻還身處暗處。
這廝是對她說過,可他那理由是,他是追着她來汝南的……
可那種話,便是打死她,也斷斷說不出口啊。再說了,這明顯就是男人在暗室中哄騙女子的甜言蜜語,她要真拿出來說纔是笑話呢。
隨着鄧九郎那話一出,那些世家子和兩個小郡王一個個笑也不笑了,睜大眼好奇地朝着柳婧左看右看,看了一會她,又轉向鄧九郎看了又看。
對着這一雙雙目光,柳婧不得不又硬着頭皮站出來。
只是在站出來之際,她雙手十指握緊,暗暗恨道:這人臉皮也太厚了,這麼一會又挖了一個坑讓她跳。
見到柳婧站出,小郡王劉遠好奇地笑道:“喲,難道鄧兄來到汝南,還真是另有原故?”王頤更是哇哇叫道:“咦,怎地我等不知道的,你這小兒卻知道了?鄧兄,這好不公平!”
面對這一雙雙瞪來的眼,柳婧咳嗽一聲後,低聲說道:“我家主公慣喜說笑……不就是諸君所知道的那樣,哪有什麼別的緣故?”
說了這話後,她又咳嗽一聲,轉向鄧九郎眼巴巴地說道:“主公,高朋滿座,有酒豈能無琴?文景不才,願爲諸君奏上一曲以助雅興。”
這轉變話題的技術,倒是嫺熟了。
可惜的是,鄧九郎本來還背倚着几案,一手持着酒盅,一手慵懶地擱在書架上,雙眼微眯目光深邃地盯着她。此刻聽到她提到奏琴兩字,他那臉便是一沉,只見他聲音輕柔地說道:“奏琴?”他雙眼亮得滲人地盯着她,慢慢說道:“本來我也極喜歡聽人奏琴的,可自從上次在吳郡被人騙過一回後,我對那琴聲,便不大喜歡了……”他的怨氣可還沒有散盡呢……
他這話一出,那小郡王劉元便驚奇地問道:“咦,鄧兄在吳郡被人騙過?不知那是何人,竟敢騙到鄧兄頭上?”
另外幾人也來了興致,“這倒是稀奇事,快說來聽聽。”“喂,柳文景,你好象也是從吳郡過來的,不如你來說說?”這最後一句,顯然很得鄧九郎的心,於是他也跟着微笑道:“是啊,當時文景也在那兒呢,不如文景你來說說,當時我是怎麼被人哄騙的?”
昨晚喝了兩杯咖啡提神,結果提得太過,從昨晚到今天,一直處於一種古怪的亢奮態度,要說清醒吧,寫東西時昏沉,要說不清醒吧,想睡又睡不着。今天這一章,還是處於這種狀態下碼出來的。不敢多碼,今天只一更。
最後,《南朝春》正式上市了,今天還上了噹噹網的24小時熱銷榜呢,現在正打五折,喜歡的朋友,現在正是下手的最好時機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