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搖了搖頭,低聲說道:“玩得不好。”她水汪汪的雙眼看着鄧九郎,“今天遇到了徐夫人,她代表太后來見我。”
鄧九郎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
他深呼吸了一下,沉聲道:“你說!”
柳婧澀聲說道:“太后讓我離開你,說是我不願意,她就公開我養父養母的身世來歷。”
柳父柳母的事,對柳婧如此有心的鄧九郎豈能不知?這是用柳父柳母兩條命來逼迫他的心上人離開啊!
鄧九郎刷地一下臉色黑沉如水,他看了柳婧一眼,沉聲道:“我去問過徐夫人!”說罷,他衣袖一甩,大步走了下去。
柳婧目送着鄧九郎離開。
她本可以借用徐夫人地幫助,悄無聲息地離開鄧九郎。可是她一點也不想這樣做。
她與鄧九郎如何,這是他們之間的事,她一點也不想被人逼着威脅着離開!而且,徐夫人也罷,鄧太后也罷,那態度太惡劣了,不但高高在上的俯視她,還枉想操縱她的人生!
她的人生,由不得她們來操縱!
想到這裡,柳婧垂下眸來,她轉身拿起徐夫人的獨生子那份資料又翻看起來。
這一晚,鄧九郎很晚纔回來,他回來後又召集衆銀甲衛做了一通安排,等他上樓時,柳婧已然睡着。
他睡到榻上,一邊把柳婧摟在懷中,一邊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他的呼吸有點急促。有點亂,那俊美的臉上,時不時流露出一抹痛苦。
也許是他的手勒疼了柳婧,在柳婧嚶嚀一聲抱怨地嘀咕聲中,鄧九郎低下頭在她的秀髮上輕輕吻了吻,低聲說道:“阿婧,你別害怕,事情我會解決了……我已飛鴿傳書給太后,如果她不理會,我就親自去見她!”如果不是因爲擔心柳婧。他現在就想趕往洛陽。就想去皇宮中跟他姐姐好好談一談。
可是,看到懷中人,他還是有點擔心。雖然現在柳婧在他面前,儼然一個溫柔的賢內助。千依百順不離不棄的模樣。可他就是不安着。他得盯着她才安心。真去了洛陽,憑地五那些人是無法守住她的,而把她帶到洛陽。在發生了這麼多事後,他又怎麼敢把自己珍之寵之的人帶到姐姐的地盤上去?
所以,他只能先寫一封信,先看看太后的態度,實在不行再親身前往。
鄧九郎的心思,柳婧似是完全明白,第二天醒來,她是問也不問鄧九郎對此事的處理方式,她依然如徐夫人沒有出現過一樣放鬆着。
接下來的幾天,因徐夫人獨子殺妻一事,不管是洛陽還是長安都給鬧了開來。在這種鬨鬧中和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聲,徐夫人心力交瘁,自顧不暇,鄧太后煩躁之極,她們哪有什麼心思再來驅趕柳婧?
直到鄧九郎得到飛鴿傳書,正式接手這殺妻一案,柳婧又得了空閒。
她再次與刑秀見了面。
聽到柳婧的要求,刑秀瞪大了雙眼,他驚愕地看了眼四周,小聲地問道:“找個與你相似的人冒充你前往封地?”
“是。”柳婧點頭說道:“我想讓‘沒死’的和樂公主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封地,拿着陛下詔書,在你們的輔佐下統治封地,建立公主府,而我自己,則暫時還留在鄧九郎身邊。”她看着低着尋思的刑秀,淡淡說道:“我想,只要看到我與鄧九郎在一起,太后就會不舒服,而她不舒服,我就會舒服。對了,據我估計,過不多久鄧九郎會帶我一起回洛陽,到得你們把封地佔穩了,也可以回洛陽來。”
說到這裡,柳婧低聲又道:“你們可以藉助顧呈的力量……不過這人不知手底下還藏着什麼,也得防着點。總之,以後她鄧綏的敵人,都可以成爲我們的朋友。”
刑秀聽着聽着,突然擡起頭來,他朝柳婧笑了笑,滿意地說道:“公主這是一個好主意!”
他雙掌一合,又道:“派人假扮於你,讓不曾病死的和樂公主出現在封地上耀武揚威,來打太后的臉這一招相當不錯。”
柳婧點頭也是一笑,她囑咐道:“只是也要小心,防着太后派人前來暗殺。”
刑秀搖了搖頭,他不在意地說道:“這點不用擔心,有所謂天高皇帝遠,不說我們都不是吃素的,便是有了顧呈手頭的那些人,也不怕太后從千里之遠派來的殺手。”
兩人又低語了一陣後,刑秀突然說道:“殿下既然決定了,那我明日也該啓程了。”
柳婧驚道:“這麼急?”
刑秀懶洋洋地說道:“怎能不急?長安郡守說了,太后要對我伸手,他要不是畏着鄧九郎,已依旨行動了。他讓我離開長安,爲了保全那些財產,我耽擱不起啊。”
柳婧明白過來,她寒着臉說道:“既然你是如此,只怕霍焉他們都是如此。”
刑秀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的,不過我們正可借這個機會帶着財產前往封地,畢竟那裡纔是可以成就百年基業的地方。”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眼看到刑秀高高興興地讓人去收拾,似乎對自己倉促離開長安,很多產業不得不便宜處理的事毫不介意,柳婧說道:“阿秀,有一事我一直想問你們。”
“公主請說。”
柳婧沉吟了一會,才措詞道:“當初我帶着你們來洛陽時,曾經想過,你們在與鄧九郎打了交道後,只怕多數都會棄我而選擇他,於是當初我還對你們用了些脅制手段。後來我與太后鬧翻時也想過,你們應該會棄我而去,便是不站在太后一邊也會選擇中立。可你們自始至終都沒有那樣做,我不太明白……我自己有時都覺得自己沉溺於兒女情長,對不起你們的追隨,爲何你們卻始終如一?”
刑秀轉過頭來。
他看着表情嚴肅的柳婧,想了想後說道:“殿下想聽實話?”
“當然。”
“好。”刑秀負着手走出幾步,慢慢轉向柳婧說道:“我們這些人,每個人都有過輝煌不可一世的家族,這點公主是知道的。”
在柳婧點頭中,刑秀轉頭看着天邊一會,道:“自從家道中落,輝煌不再後,我們的先輩便開始總結教訓。最後,他們得出幾條教訓,並傳於後世子孫。”
他看着柳婧,微笑着說道:“第一條,世間繁華有數,無邊富貴,也多是三代而終。歷朝歷代,越是風光一時的世家,越是容易覆滅,譬如現在的鄧氏,因鄧太后把政,鄧氏一族是火上烹油,榮華至極,可最幼小的皇帝也會長大,當十幾年后皇帝長大親政之日,怕就是鄧氏一族倒臺之時,到得那時,凡是與鄧氏走得近的,都會跟着覆滅,所以,我們這些人,沒有想過要棄公主你而跟隨鄧九郎。”
見柳婧點頭,刑秀又笑道:“第二條,在公主殿下不是公主時,你想法主意極多,而且手頭錢財極多,更重要的是,你很大方,便如這次,我們這些人絕大多數都不是行商之才,可是現在個個身家豐厚,究其原因,就是公主殿下你不但給了我們極多的本金,而且你這方面很有頭腦,你稍稍指點一下,我們就能順風順水地取得財富。還有一點,我們用公主殿下的本金所得的財富,直到如今,要不是我們主動,殿下都沒有想過要查帳……你看,像你這樣大方又沒有掌控欲,因自身擁有了不少財富,便覺得金錢已夠,對我們所賺的錢並不感興趣的主子,是不是難得一見?”刑秀頓了頓,繼續說道:“到了公主殿下成了公主時,我們更沒有想到要離開了。貴爲公主,便可擁有封地,有了封地,便可有封臣,我們只要跟着公主,便可坐擁富貴,這樣的好事,誰捨得離開?至於現在公主殿下與太后對立,正如我先前所說的,越是強極一時的世家,越是隻有幾十載榮華,可不管是前朝還是本朝,封地遠離京都的王孫公主,哪一個不是王朝有多久,他們就能存在多久?”
說到這裡,刑秀笑嘻嘻地道:“思來想去,我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在公主殿下與太后做對時,保住你一條小命,等到鄧氏倒了臺,公主可以安心回到封地了,那麼等着我們的,便是我們和我們的子孫那數百年綿延不絕的富貴封臣生活。”
刑秀剛要提步,腳步又是一停,他回過頭來看向柳婧,叫道:“對了,還有一事好叫公主殿下知曉。上次不是有人說張景背叛了公主,挾持了你的養父養母嗎?這事後來讓張景那廝知道了,他非常生氣,於是這一次回封地時,他特意跑了幾趟,呃,他把整個柳氏一族都帶在身邊,不對,應該這樣說,汝南柳氏被流匪給滅了!現在只有張景帶着前往公主你那封地的嶽州柳氏一族。”
在柳婧震驚得驚喜的目光中,刑秀放低聲音,輕輕地說道:“凡是殿下不曾想到的,我們都會替你謀劃好。所以,殿下你以後想做什麼,儘可大膽施爲。還有,殿下你既然決定留在鄧九郎身邊,那就不能只有銀甲衛可以使喚。”
他走到一側端過一個小盒子給柳婧,低聲道:“這裡有一些我們培養的人馬,明面上的有一處,暗地裡也藏了幾批,殿下現在看一下,把這地方和聯絡暗語記住,一個號令,他們便會誓死相護!”
第四更奉上。嘿,總算把欠更還清了。把覺睡醒的感覺真不錯。